Chapter 2:你可知道我的心在動(二十一)
車裡的暖風已經打熱了,一點兒也不覺得冰冷。上了車余江阮就問:「除了羊肉還要不要買其他的?這雪如果再下去,恐怕是要封路的哦。到時候出去買菜就困難了。」
他沒有危言聳聽的,有的城市是會出現這樣狀況。天氣預報說寒流還會持續,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那就再買點兒菜。」孟時說。
她倒不是怕封路,怕的是菜漲價。如果真封路了,菜價肯定會比平時貴很多的。那時候去買多不划算。
余江阮說了聲好,想了想又說,「多買點兒水果回去,冬天乾燥,多吃些准沒錯。不過草莓那些新上市的得少吃些,吃多會拉肚子的。」
他說得挺認真的,孟時嗯了一聲,支吾著道:「你要想吃什麼就說,別回頭說誰苛刻你了。」
余江阮看著她,似笑非笑的道:「你還沒苛刻我嗎?我可是成天都在看你的臉色,你敢說不是?」
孟時小聲的道:「你多能耐,我哪敢給你臉色看啊。」
余江阮仍是似笑非笑的,「還有你不敢的事嗎?給我臉色看那是小的了,一不如意你還讓我滾呢。」
孟時不說話了,一大男人還真是記仇。陳年爛芝麻谷的事都還記得,他也不想想他都做了些什麼事兒。孟時的臉色又不好看了。他把她逼成那樣,她還不知不覺的就和他和解了,還真看不出他這人還挺有手段的。
余江阮的電話響了起來,是他爺爺打來的。問他下雪了冷不冷的。他說還行,問老爺子怎麼突然想起給他打電話了。
老爺子笑著罵道:「你這小兔崽子,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下雪了你奶奶不讓我出門,你要沒事就早點回來陪我下棋。我都快悶發霉了。」
「您就別抱怨了,被我奶奶聽見您准挨罵的。您是不是忘了上次冒著風出去在醫院裡住多久了?您要再出去,我奶奶肯定成天二十四小時讓人把您守著。」余江阮笑著道。
「去去去,你怎麼也和你奶奶統一戰線。上次那是意外,怎麼都一直惦記著不放呢?」老爺子嘀咕著。
余江阮還沒說話,電話里就傳來嘟嘟的斷線聲。余江阮忍不住失笑,爺爺真跟小孩子似的。聽不得一點兒讓他不高興的話的。
他得給奶奶打個電話,把爺爺看緊了。這天氣要是出去溜達准感冒。老頭子心臟有問題,動過手術後身體就差了。他一直不適應,最見不得別人說他身體不行的。
余江阮沒敢耽擱,馬上就給余奶奶打了電話。他並沒有說爺爺給他打過電話抱怨了,先是問老太太冷不冷,身體好不好的。然後又說這天氣冷了,爺爺有沒有出去玩的。
老太太當即就說那麼冷的天氣可不能出去,要是感冒了又得全家折騰了。說了沒兩句就掛了電話,說得去盯著那不聽話的死老頭子。
余江阮微微笑笑,奶奶的嘴裡就沒爺爺一點兒好,但她還是很關心爺爺的。
孟時在余江阮打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甄老師,尋思著要不要請她一起過來吃。如果她女兒回來了,那就一起叫上。她人挺好,對她也一直挺照顧的。那麼一想,她就放進了心裡。想著等會兒開始燉了就給甄老師打電話。
她買東西是老太太手把手的教會的,眼光雖然不如老太太挑剔,但也差不了多少。東青一直有冬天吃羊肉的習慣,冬天的羊肉是最多的。肥的瘦的,老的嫩的,能讓人挑花眼。
孟時來來回回的看了一趟,這才開始挑選肉。買好了余江阮就主動接過去,市場里滿地都是水,陰冷陰冷的。回去的時候孟叔和孟濤已經過來了,正在和老太太說話。見孟時回來孟濤就站起來,小跑著去廚房拿盆子出來。
老太太介紹了孟叔,余江阮彬彬有禮的打招呼,然後也跟著去幫忙。余江阮過去的時候孟濤和孟時還沒開始弄,孟濤見他就笑著道:「有我和小時就行,您還是別來摻和了。再說您也沒做過這種事不是嘛。」
他的眼睛倒是挺毒,看出余江阮的本質了。余江阮並不介意,微微笑笑,道:「沒做過可以學,是吧小時?」
孟時沒吭聲兒,示意余江阮過去洗羊肉。余江阮做得有模有樣的,三人一起,沒多大會兒就將羊肉燉上了。余江阮和孟濤回了客廳里,孟時則是去外面給甄老師打電話。
甄老師的父親病了,回老家了。她笑著說自己沒口福,並說下次一定嘗孟時的手藝。孟時掛了電話,回過頭就見孟叔站在屋檐底下。她笑笑,道:「叔您怎麼出來了?外面冷,當心您腿疼。」
孟振峰擺擺手,說沒事。他抽著旱煙的,大概是怕熏著老太太才出來的。他又抽了兩口旱煙,往屋裡看了一眼,示意孟時跟著他到一邊。
邊走著他就邊道:「小時,恐怕得搬家的。他曾經跟了你外公一段時間的。他爺爺和你外公是朋友,手上活兒你外公也教了他些。你也知道你外公有段時間是想過要隱退的……那時身邊的人都遣散了。他的來意是什麼並不確定,雖然有些情分在。但人心總是難測的。」
孟時沒想到他居然那麼快就打聽到了消息,也沒想到老鬼和外公會有那麼一層。她沉默著,外婆在這裡住了幾十年,要搬走她不會習慣的。而且,一時半會兒她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外公做事一向都是小心的,外面的事從不會帶到家裡來。知道這處宅院的沒幾個。可是如果不走,有心人要查,遲早會查到這兒的。
孟時想著,最後還是道:「我去找房子,儘快搬走。」現在還有一麻煩就是余江阮。
孟振峰輕輕的嘆了口氣,道:「老爺子最怕的就是連累到你們,沒想到最後還是……」說到這兒,他沒有再說下去,只剩下唏噓。
老爺子稱霸賭場一輩子,曾經是令無數人敬仰的賭王。沒想到最後還是以落魄收場。
他看著遠方,輕輕的吁了一口氣,道:「小時,那東西只要不現。以後都不會有安寧的。明裡暗裡,不知道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孟時的身子僵著,過了會兒,輕聲的道:「孟叔,我知道了。」
羊肉燉得香氣四溢,再配上自己烙的大餅,滿屋子都是香氣。孟時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的,額頭上冒起了密密的細汗。餅子得新鮮烙,冷了就不好吃了。這樣的天氣是冷得很快的。
余江阮吃了一個餅子,見孟時沒出去,放下筷子去廚房幫忙。本以為她還在忙的,站到門口才發現她在發獃。餅子在鍋里烙得滋滋作響。
他咳了一聲,問道:「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孟時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道:「沒有,馬上就好。」
她的聲音有些啞,抽了抽鼻子。拿出一青花瓷碟子來,將餅子夾到碟子里放著,遞給余江阮。然後解下圍裙。咯噔咯噔的去地窖將藏的酒拿出來。
難得在一起,老太太很高興。話也比平時多了很多。大家也可勁兒的哄著她高興。孟時的臉上笑吟吟的,卻時不時的會呆一下。
送走了孟叔和孟濤,她的臉上才露出疲色來。撐著將廚房收拾了,她坐到樓梯間里發著呆。抽著鼻子,環視著老宅,手指一寸寸的撫過地磚。
這房子外婆住了幾十年的。她小時候常到這邊來玩的,母親過世后外公就勒令她不許再過來。外婆見著她會更傷心,同時也是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她。那時候她父親的仕途正順,外公怕他的仕途會受到影響,於是採取了這種決絕的方式。
怕父親會帶著她照過來,外公和外婆甚至遷居過其他地方一段時間的。那是外婆住進來后的第一次離開。
她再次到這裡來的時候宅子就已不是她影響中的樣子,破落冷清。家裡的傭人都被外婆遣散了。
孟時仰頭看著屋頂,她對這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早有了感情。現在要離開,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搬到別的地兒,也不知道外婆會不會不習慣。她閉了閉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滴下。
過了會兒,她站了起來。使勁兒的吸吸鼻子,然後上樓去了。余江阮那邊,她得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他說清楚。
她心裡是清楚的,他不是什麼壞人。
余江阮開車送孟濤和孟叔回來的時候孟時正在院子北邊燒枯枝,枯枝都是濕的,不好燃,滿院子的濃煙。好在這邊偏僻,不然鐵定早有人報警了。
他走了過去,伸腳踢了踢她的腳,笑眯眯的問道:「你是閑得沒事做了?」
天上還落著,早上鏟的雪,這會兒地上已經又堆了一層了。能燒得燃嘛。就白費力氣。
「我就閑得沒事做了怎的。」孟時揉了揉鼻子,煙太濃,她的眼睛被熏得紅紅的,都快睜不開了。
余江阮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道:「別燒了啊,說不定待會兒消防隊就來了。」
孟時從鼻子哼了一聲,突然抓起圍牆邊上的雪,朝著余江阮的臉上扔去。雪團沒有捏緊,碰著余江阮的額頭散到了脖子里。凍得他一個激靈。
孟時笑了起來,一雙眼睛就跟兔子眼似的。余江阮跺跺腳,佯裝惱怒的道:「好啊,竟然敢玩偷襲。」
他隨手抓了把雪,就朝著孟時追去。早上玩過一場了,他也了解孟時了。她靈活得很,遠了是別想扔到她的。
他扔了團雪,孟時抓著雪團反擊他也不怕,迎著雪追上去。孟時意識到他的意圖的時候已經晚了,手臂被抓住了。
離遠了他是拿她沒辦法,可離近那就不一樣了。近身搏鬥,她再吃幾年的飯也甭想贏得了他。
顯然孟時也意識到了,義正言辭的道:「放手啊!你這是犯規懂不懂的?」
余江阮抓了團雪,笑眯眯的道:「不懂,也不想動。你還偷襲呢,我怎麼就不能犯規了?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呢。」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那麼小氣!」他抓著雪團就要放在孟時的脖子里,孟時掙不開,臉都憋紅了。
「我就這麼小氣,恭喜你,又答對了。」余江阮用握著雪團的手碰了孟時露在外面的脖子一下,成功的看著她瑟縮了一下。又道:「這是教訓啊,下次你要再敢偷襲我就全放你脖子里了。」
挺怕冷的,竟然連圍巾帽子都不戴。余江阮將自己搭在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三下兩下的給孟時圍上。圍巾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剛才冰涼就是就兩個極點。孟時僵了下,吸吸鼻子任由著他圍著。
余江阮使勁兒的給她繫緊了,這才道:「好了,這麼瘦弱的小身板兒也不怕感冒。這次來真的啊,你要輸了今晚可得替我捶背泡茶啊。」
孟時沒吭聲,他笑著拍拍她的頭。她突然踮起腳尖來,輕輕的吻上他的唇。余江阮一愣,她沒有馬上離開,就那麼貼著。她的唇是冰涼柔軟的。余江阮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入懷中。輕輕的觸碰之後溫柔的輾轉吮吃。
孟時開始的時候有些木木的,漸漸的也知道輕輕淺淺的回吻。點到即止的觸碰。小心翼翼的保護著自己,築起高高的城牆,不讓任何人更近一步。用這種孤獨的方式圈禁自己,隔絕所有的傷害。
余江阮忽然就那麼想著。孟時很少有那麼乖巧的時候,他忍不住的就想要深深的吻下去。她的身體太柔軟,他有些捨不得放手。
一吻結束,兩人都有些氣喘吁吁的。孟時有些不自在,將臉別到一邊。余江阮伸手捏了捏她纖細的手指,道:「好冷,進屋去吧。這枯枝別燒了。」
他的目光從她嫣紅帶著吮痕的唇上移到一旁堆著的枯枝上,她那樣兒……他怕自己忍不住再來一次。
老太太在沙發上打著瞌睡,睡得很沉,孟時拿了毯子替她蓋上,她也沒發覺。
孟時將電視的聲音調小些,就聽余江阮問道:「上去看電影?」
她微微的有些彆扭,低低的應了聲好。走到樓梯間,余江阮就將她抵到了牆壁上。發狠的咬住她的唇,大掌隔著衣服游弋。孟時看著瘦小,身材卻是很好的。
孟時怕吵醒外婆捶打著他,他就抱著她,一路吻著上樓了。他直接踢開了她房間的門,手從衣服下擺伸進,感受著細膩柔滑。
剛從外面進來,他的手還是很冰的。孟時打了個寒顫,他將她摟得更貼緊一些。緊得能感受到彼此心跳的頻率。余江阮忽然就熱了起來。
衣服掉了一地,他躋身進入的時候她是緊繃著身體的。他放柔著動作安撫著,低聲的問她疼不疼。
她是很能忍疼的,他沒有想過她是第、一次。上次莽莽撞撞進去的時候她疼得臉都皺起來了。可沒有吭過一聲。後來緩過來了,她也是沒吭聲的。他用盡了手段,她才開口的……細細碎碎的就跟小奶貓似的,撩、人得很。
孟時顯然還是不適應的,但是輕輕的吻了吻他的唇。余江阮的腦子裡轟的一聲……
余江阮下床的時候孟時是蜷縮著身體的,他問她要不要熱水。她搖搖頭,被子滑下了些,露出肌膚光潤的肩膀來。她也不覺得冷,聽到關門的聲音才睜開眼睛。
余江阮回房洗澡的時候看到身上的紅印有些發愣,不過隨即回過神來,站到了噴著熱水的花灑下。
不過幾分鐘他就重新換上了衣服,然後打開電腦。又有一封來自t的郵件,他沒有打開。
他上了MSN,找到小林,問他最近生意怎麼樣。小林回復說已凍成狗,誰會出門呀。
余江阮正要回復,手機響了起來。
孟時下樓剛陪著老太太坐了會兒余江阮就匆匆的下樓來,他背著黑色的旅行包,手裡拿著圍巾和帽子墨鏡,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兒。
孟時和老太太都站了起來,還沒開口問,余江阮就匆匆的道:「外婆,我有點兒事。過幾天再過來。」
「什麼事那麼急,你慢點兒。」老太太一臉的擔憂,說著就往門口走。
余江阮邊穿著鞋邊道:「不是什麼大事,您別送了。」他擺擺手,小跑著出門了。
孟時拉住老太太,道:「您別出去了,路滑,我出去看看。」
余江阮的動作太快,孟時追出去的時候他的車子已經駛出去了。連大門也沒關。孟時沒穿衣服就追出來的,凍得發抖。她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站了下,才去將大門關上。
剛進屋就看到老太太一臉的擔憂,「小余什麼事那麼急?」
孟時扶著她往裡走,道:「不知道,追出去的時候他的車已經開走了。過會兒我打電話問一下。」
老太太點點頭,道:「那你一定要記得……走得那麼急匆匆的。」
孟時應了聲好,微微的頓了頓,道:「我這就去打電話,您別太擔心。」
她知道現在打電話余江阮是不一定接的,他在開著車的。孟時將電話撥了過去,果然沒人接。她就告訴老太太過會兒再打。
晚上的時候余江阮的電話依舊沒能打通,關機了。老太太知道別人的事不能管太多的,就告訴孟時別再打了。他看到會回過來的。
少了余江阮彷彿冷清了許多,晚上一老一少就著剩的羊肉湯煮了面。吃著吃著的,孟時就道:「下著雪連門也出不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外婆要不您去姨婆家住幾天吧。我也陪著您去休息幾天。」
老太太抬起頭來,問道:「你的生意不做了?」
館子里的事孟時還沒告訴老太太,她是不敢告訴老太太實話的,就回答道:「天氣不好,經常去拿菜那地兒今年的菜不好。其他地方的菜不是不夠新鮮就是太貴,我打算歇陣兒開春了再說,或者去找別的事情做。」
老太太不疑有他,點點頭,道:「找其他事情做也行,你一個女孩子早出晚歸的危險。」
她也是提心弔膽的,孟時要是天黑了還沒回來,她在家裡都是坐不住的。
孟時嗯了一聲,又道:「那我替您收拾行李好么?」
「前段時間剛去,不去了。要過年了,你姨婆的兒子媳婦都要回來了。他們家房子窄,我們再去叨擾不好的。」
孟時沉默著沒說話,外婆的話是不錯的。對外婆有情分的是姨婆,她的兒子和媳婦總是有些隔外的。常去叨擾確實不好的。
老太太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放下了筷子,看著孟時問道:「小時,你今天有些不一樣,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的?」
孟時趕緊的搖搖頭說沒有,可她知道,要搬走那麼大的事瞞是瞞不了的。她需要徵求外婆的同意,而不是莽撞的就將外婆帶到另一陌生的地方。
她僵了下,然後輕聲的道:「外婆,我有點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微微的頓了下,她接著道:「我想搬到別的地方去住,這邊偏僻,做點兒什麼也不方便。就算出去找班上,那麼一來一回的每天也要浪費好幾小時。」
老太太彷彿知道她想說的是這事,一點兒也沒有猶豫,道:「好,你看著辦。這邊屋子潮濕,你的關節也容易疼。」
孟時不說話了,她怕她開口,眼淚就會忍不住滾落下來。
老太太說到這兒,又道:「那小余那邊你想好怎麼說了嗎?這房子已經租給他了,暖氣也剛剛安裝上……」
孟時沒有去看老太太,輕聲的道:「這您別擔心,我會好好兒的和他說的。」
老太太點頭,道:「那就好。你的脾氣不好,說話的時候別太沖。」
孟時點點頭,道:「您放心,我知道的。」
她只穿了件襯衫,微微的低頭時看到了鎖骨上清晰的小紅點。她心裡一驚,伸手拉了拉領口,不著痕迹的遮住。老太太在慢慢的吃著面沒發覺,她悄悄鬆了口氣。又微微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