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你可知道我的心在動(十二)
她真是氣得牙痒痒的,余江阮這廝真是得寸進尺的。外婆在屋檐底下喊了聲小時,說醬油和鹽沒有了。孟時將腳邊的花盆撥正,說我馬上去。外婆顫巍巍的進屋去了,她往樓上的窗口看了一眼,咬咬牙,出門去了。
孟時剛出門電話就響了,是送菜館子的電話。她捏了捏喉嚨,這才接了起來。
她的語氣是非常客氣的,和對余江阮時完全不一樣。是老闆娘打來的,問她生病是不是好了。她受寵若驚,她平時都是和后廚的人接觸,很少會見到老闆老闆娘。
老闆娘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打電話,她客氣的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老闆娘說月底了,也該給她結一次帳了。讓她到店裡面談。
她應了好,掛了電話,看著手中的手機沒動。以往結賬都是她上門去問的,老闆娘的電話打得有點兒不同尋常。她想著是不是菜出什麼問題了。她將手機放回兜里,繼續往前走。如果是菜出什麼問題了,那不會那麼客氣的。只有等明天過去看了。
她搓搓手,住院余江阮墊的錢也還沒給他。真經不起再有什麼變故了……
孟時回去的時候余江阮站在門口,袖口挽著,露出一小截勻稱的手臂。他正在給雞拔毛。他是沒幹過這種事的,衣服鞋上都沾著雞血,不忍直視。
孟時看了他幾眼,嘴角動了動,目不斜視的進屋去了。余江阮哎了一聲,壓低了聲音道:「放了東西過來看看我這行不行。」
孟時的腳步頓了下,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的道:「我也是有名兒的……再說了你一大男人都不會,我會么?」
余江阮一噎,孟時已進屋去了。余江阮以為孟時會再出來的,但卻沒有。他皺著眉看了會兒還有細毛的雞,跑進屋去向外婆求助。
孟時在廚房裡洗著紅棗,余江阮走了過去,四處看了看,問道:「外婆呢?」
「回房了。」孟時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事兒?」
余江阮的嘴角勾起了抹冷笑,走到孟時的邊兒上站住,睨著她,道:「什麼事兒?你故意的吧?」
孟時的眉頭皺了起來,道:「我怎麼故意了?」
余江阮走近,微笑著道:「你說呢?」
他這是故意找茬吧?孟時的眉頭皺得更緊,正想叫他出去,余江阮靠了過來。他身上還帶著雞血的腥味兒,呼出的氣息近在脖頸間。孟時綳勁了身體……余江阮卻只是從盆里撈出個棗子來,咬了一口。
孟時緊繃的肩膀微微的鬆懈下來,余江阮微微一笑,一雙星目炯炯有神的看著她,道:「你緊張什麼?」
他眼裡帶著狡黠的,孟時覺得自己的臉肯定熱了起來。她忍著沒後退,冷淡的道:「我緊張什麼?」
余江阮聳聳肩,微笑著道:「我怎麼知道你緊張什麼。」
他邊說著邊又向著孟時靠近,孟時知道他是故意的……指尖兒動了動,抬腿就向他撞去。
余江阮反應很靈敏的閃開,臉上的笑意仍是沒消散:「太狠了吧?」
有腳步聲從後面來了,他快速的回過頭,笑眯眯的叫了一聲外婆。孟時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去洗棗子。
外婆聽到聲音了,問怎麼了。余江阮笑著說沒事兒,雞還沒弄好,他過來問問接下來該怎麼做。然後笑嘻嘻的攬著外婆的肩就出去了。
余江阮很會討巧賣乖的,顛顛兒的跟在外婆身後。孟時在心裡狠狠的鄙視他。老太太晚上都休息得早的,孟時收拾完廚房,回過頭,就見余江阮站在門邊兒上。
她眼角一跳,瞥了他一眼,道:「找不著上樓的路了?站這兒幹什麼?」
余江阮揉揉鼻尖,唔了一聲,微笑著看向她,道:「我想和你談談。」
孟時的表情僵了起來,頭微微的低了些,面無表情的道:「該說的我已經說清楚了,我不認為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想糾纏……那就麻溜兒滾出去。」
余江阮喲呵了一聲,就笑微微的看著孟時。孟時不再理她,將廚台上的東西擺好就往外走。余江阮高大的身軀擠在門口,門顯得狹小起來。孟時過去他也不讓,就那麼站著。
孟時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抬頭看了他一眼,道:「讓開。」
余江阮微微笑著,忽然傾身,將她拉到懷中來,將她的頭摁在胸口。低低的道:「別鬧……昨晚是我不好,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柔了下來了,幾乎可以說得上是低聲下氣的了。
孟時被他摁著說不了話,身體僵得厲害。余江阮一直沒放開她,直到她的身體柔軟了下來。他才鬆開了她。
孟時是憋著氣的,臉上帶著嫣紅。余江阮拽著她的手人,認真的道:「我知道你也不是那麼討厭我,我會負責……相處試試看。」
孟時豎著眉看著他,他微笑著,接著道:「我知道你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如果你真討厭我,那我就麻溜兒滾蛋,絕不拖泥帶水。這樣好不好?我這麼說,不是因為寂寞或是其他什麼,你別亂想……當然,你有拒絕的權利。但你不能就因為這看我不順眼讓我滾蛋,得有合理的理由。」
孟時看著他,他神情里沒有半點兒玩笑的意思。真真兒的是嚴肅認真的,就跟一嚴肅的小老頭。
孟時有些想笑,但現在笑明顯是不合適的。她就沉默著,其實余江阮的提議也沒什麼錯的。能說這話,還是看出他是有擔當的。她也沒什麼可矯情的……
孟時的心臟猛烈的跳動起來,砰砰砰的,帶著疼痛的,彷彿要跳動出來。她就那麼站著,彷彿入定了般,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應了句好。
她的情緒不佳,臉色也不是很好。余江阮沒什麼也沒說,輕聲道:「上去睡吧。」
孟時點點頭,直接就上去了。余江阮在原地站著,低頭看著地上的燈影,隔了會兒,才輕輕的上樓。
孟時回到房間,直接就躺在床上。屋子裡沒有暖氣,她凍得直發抖。上下牙齒磕碰在一起,發出哆哆的悶響。她蜷縮在被子底下成一小團,過了會兒也並沒有覺得暖和,反而越來越冷。渾身的骨骼都疼痛了起來。
她的意識變得縹緲起來,緊緊的咬住嘴唇,過了好會兒身體才不再顫抖。僵著的身體也漸漸的柔和下來。
余江阮敲敲門,在門外叫了聲。許久之後才聽見孟時應了聲。他沒去推門,微微的頓了下,道:「過幾天有寒流了,樓上還挺冷的。我明天請人過來打算把房間裝上暖氣,你的也一起裝了吧?」
孟時沒吭聲兒,過了會兒才傳來她悶悶的聲音:「不用了,裝你的就行。費用我來出就好。」她又停了下,接著道:「你先等等,我把你在醫院裡墊的費用給你。」
墊錢這事孟時發簡訊問過他一次的,他沒搭理。余江阮剛說不用了,門就打開了。
孟時的鼻尖兒有些紅,將手中的錢遞給他,道:「你數數,看對不對。」
余江阮低頭看了看,沒接,道:「不用了,當房租好了。不夠我過幾天再補給你。」
孟時默默的將錢收了起來,這樣站著感覺挺怪異的。余江阮說了句晚安,腳步頓了頓,又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轉身走了。
孟時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僵得厲害。余江阮的門關上發出聲響,她才回過神來,關上門,背抵著牆一動不動。
寒流第二天就來了,早上起床孟時直凍得發抖,又從衣櫥里將羽絨服和圍巾都翻了出來。要去館子那邊,她吃過早餐和外婆打了招呼就出了門。館子里剛開始是一天送一次菜,她住院時就變成了三天一次。今天剛好送,只是老闆娘打過電話了,只能先去看了再說。
孟時正要去將她那破麵包車開出來,余江阮就追了出來。他是匆匆忙忙的,衣領也沒理好。見著孟時就叫道:「去哪兒,我送你。」
孟時說不用,他直接上前來拽住她手腕,道:「這種天氣你也敢開你那車?安全係數就不說了,光那風也得將你那小身板兒吹感冒。別回頭進醫院你又得心疼錢了。」
他還真是戳到了孟時的軟肋上,孟時猶豫的當兒,就被他拽到了他的車前。拉開車門,直接將孟時推了進去。
他上車就將暖風打開,然後預熱,打開導航,側頭看著孟時,問道:「去哪兒?」
孟時沒回答,道:「在外面公交車站放我下車就好。」
余江阮的眉挑了挑,沒動,手指就戳在導航上看著她。倔得跟什麼似的。最終還是孟時妥協了,報了地名。余江阮笑微微的,說了句坐好了就將車開了出去。
天氣冷,但他的心情好像是挺好的。臉上一直都是帶著笑的。紅燈的時候他停了車,側頭笑著問孟時:「中午吃火鍋好不好的?熱乎乎的可舒服了。回來的時候我們就去超市買菜,外婆喜歡吃什麼?」
外婆外婆的他叫得倒是挺順口的。
孟時還沒說話,他的手機就叫了起來。他努努嘴讓孟時接,孟時沒動,他將車靠在邊兒上,接了起來,然後說媽大清早的您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