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麼緣分
第一周講學期安排和成績構成，最後一周划重點複習，是大部分課程老師和同學的心照不宣，也是紀苒柚的出勤理由。
從秦黛的小道消息得知計量經濟學老師不喜歡遲到，她還特地起了個大早。時間充裕，紀苒柚去食堂吃了熱早飯，拉著室友抵達經世樓，也不過才八點。
爬三樓的運動量不小，可當紀苒柚抬頭再次確認好教室，望進門內，卻是連氣都不敢喘……
畢竟是開學第一堂課，這個點密密麻麻坐滿半教室的人還可以接受。請問誰可以來告訴她，同為最後一排小天使的程絲絲，為什麼把座位佔到了第二排？！
雖然是邊上……
「我分手了，打算這學期改頭換面好好學習，過幾周房租到期就搬回寢室，所以……」起身讓兩個室友進去，程絲絲把自己從校門外帶糖炒板栗推過去，「正式宣布，你們的二人世界即將結束！」
「改頭換面什麼鬼，充其量是了卻輔導員不能出去住的碎碎念，叫改邪歸正，」象徵性抓幾顆，紀苒柚把紙袋推給秦黛，吃人嘴短地調侃，「絲絲你已經很漂亮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
眉眼線條細長而柔軟，圓臉的大感被修容筆很好地掩飾過去，再加上身板纖瘦如柳迎風，自上學期同寢的沈清揚出國后，程絲絲便將系花的位置坐得更加實在。
她明了美貌的重要性，懂得利用也從不否認。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柚子你何必強調！」喜歡紀苒柚理所當然的語氣，程絲絲笑著戳了一下紀姑娘不笑時微嘟的酒窩，把袋子推回去，「吃一顆起碼減三天，板栗這種高脂還是禍害你和黛比比較好。」
「我是長不胖體質，最多禍害柚子，」咔擦咬殼聲清脆，被點名的秦黛後知後覺，「絲絲你剛剛說什麼……這次來真的？雖然你以前換得勤，但和陶冶分分合合不下五次了吧？」
程絲絲認真臉：「比真金還真。」
紀苒柚跟著「咔擦」，毫不客氣地回：「可你每次都是這樣說的。」
程絲絲：「……」
#以後還想好好喝飲水機的水嗎#
妥妥明白對方臉上的表情，紀苒柚把板栗放進嘴裡，口齒不清道：「當然，前提是你要搬得動飲水機。」
並搬不動的程絲絲嫌棄「嗤」一聲：「小妖精嘚瑟什麼勁，反正將來啊，總有人治得了你。」
「治得了妖精的都不是人，」被滿嘴熱騰的板栗香誘-惑得不行，紀苒柚再抓幾顆，「要麼是有齊天大聖的唐僧，要麼是——」
後面的內容沒來得及出口，她所有的語言已然跟著入畫的餘光，盡數卡在喉嚨。
因為——
知道學神這種身份的人有坐第一排的習慣，紀苒柚不知道他會坐到第一排的邊上來，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和室友說兩句，然後，走向最裡面的位置？！
一步，兩步，三步。
兩米，一點五，一米……停在兩尺之上，那張淡然而無驚的俊臉，是什麼情況？！
有過交流不算陌生。紀苒柚回神后，向他彎唇表示致意，接著就看見顧沉回了自己一個頷首，繼而落座，拉開書包拉鏈，拿出書本和筆，再合上拉鏈，把書包放進金屬桌肚……不急不慢，帶著一縷淀在骨子的清冷氣。
他的動靜不大，卻讓紀苒柚看得，聽得，幾近屏息。
………
烏黑髮色，白凈膚色，暖光修頸，暈開影。
想找個詞語來形容，寫過無數震心恢弘場面的紀苒柚，第一次覺得自己才疏學淺儲備匱乏。
同時，她也是第一次覺得，上課的感覺……好像，還不賴？
………
「柚子你快點按開始啊，十點鐘的勾玉任務，我邀請了你，怎麼這麼久沒反應？」
作為掉進陰陽師手游坑的資深非酋，秦黛和紀苒柚抽不到最好的式神卡，唯一剩下的樂趣就是協同做任務了。
見對方沒反應，秦黛再次戳了戳紀苒柚的胳膊：「看你抱著手機刷兩節課了，副本刷幾次了……」
剛湊過去瞄一眼，她默默咽了口水：「柚子，不要告訴我，你對著手機背面，肝了兩節課？」
「啊？」楞一下，紀苒柚反應很快，伸手指向講台上的屏幕，「我沒有刷遊戲啊，我在認真聽講，你沒看到ppt上老師說要分小組做課程論文么？佔總成績的百分之六十……什麼？百分之六十？！」
本來只是隨便找個點轉移話題，當紀苒柚讀出幕布上出現的漢字，嚇得趕緊抱住秦黛胳膊：「黛比寶貝，我們能不能——」
「並不能。」秦黛微笑。
紀苒柚急了：「別啊，你剛剛說什麼？懸賞任務？等著，我馬上接……」
聲音不大，但和老師逡巡的目光撞在一起，除了乖乖閉嘴，紀姑娘還能做什麼？！
「我再重複一下分組要求。」
計量經濟學教授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都是學過奧爾遜理論的人，知道什麼叫搭便車吧？我不介意你們抱大腿，但拒絕一拖三的寢室組合。」
「……」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我們強制規定一下，」蓋上杯蓋，教授點開課程中心的同學名單，滑鼠在上面挪著點名字，「直接按照學號順序來，兩個兩個為一組。1號和2號順著來……小組內的兩人，你們可以合作交一份課程論文，或者說你嫌棄隊友太菜的話，也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一個小組上交兩份論文。」
思忖片刻，教授好心補充：「鑒於建模工程量大，我建議大家第一周把題目範圍篩選出來，第三周前確定好課題，再花三到四周搜集數據，不要以為收集數據簡單，等你們真正做到那兒才會知道自己現在多年輕……兩個周建模足夠，最後修正撰寫總結模擬答辯……」
「再鑒於有的大腿不好抱，希望同學們在接下來的一學期盡量來，盡量聽講做作業……要不然等到最後，你一個人什麼也不會，在網上隨便搜一篇給我敷衍了事，請不要怪我禮尚往來，給你一個敷衍的分數。」
沒有指名道姓，但擁有多次及格線險飄的經驗，紀苒柚哪兒能不虎軀一震！
她還沒把秦黛那句「不能」及時消化掉，握在手上的手機就「嗡嗡」震動起來，寢室微信群接二連三彈出消息。
黛比大保姆：在教室給柚子大總攻發來賀電！
絲絲大蘿蔔：在教室給柚子大總攻發來賀電！加一！
清揚大美人：在伯克利給柚子大總攻發來賀電……柚子又把某寶密碼忘了，重新設置，然後顯示與舊密碼相同？
柚子大總攻：兩年前的梗兒還不覺得老？！美人你可以與時俱進一點嗎？【白眼】.jpg
黛比大保姆：柚子說得對，比如她和男神的緣分……比心哈哈哈！
課間的校園網慢，紀苒柚盯著自己黑人問號臉的動圖傳一半卡住，瞄一眼在講台和老師說著什麼的顧沉，直接問了出來：「什麼緣分？」
秦黛沒有回話，只是指著沈清揚的頭像沖室友眨眨眼睛。
紀苒柚順著那份默契思量……1號和2號一組，一班六十個人少一個人，所以自己的60號相當於59號，和61號的顧沉一組？！
學分績點專業倒數的渣渣，和永遠把第二甩很遠的國獎顧沉？！
excuse-me？！
黛比大保姆：不開玩笑了，柚子你要想好啊……據其他和男神搭檔過的同學講，他們和男神分到一組的心情都相當複雜……愛撫。
絲絲大蘿蔔表示親身體驗過：因為白花花的大腿放在眼前，你不抱會覺得可惜，但是一抱！
絲絲大蘿蔔：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如果組員都很菜，那麼論文分工做出來差不多，分數也就不會差太大，但是和男神一對比……請自行感受。
一秒，兩秒，三秒，冷場結束。
柚子大總攻：絲絲表達的不是雞肋么？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們確定男神……是這樣的人？！
主動問過自己需不需要幫忙，他心腸應該不算冷吧？
下意識朝講台上的某道身影望去，紀苒柚視線收回處，正好撞上兩個室友神同步的點頭。
「……」
可她還是有點不相信：「然而大部分人不是都羞於拒絕別人么？如果同學開口的話，礙於情面多多少少會幫忙指導一下？」
秦黛「嘻嘻」臉：「你覺得男神是大部分人？！」
「……」
默了半晌，紀苒柚抿唇，沉吟：「不覺得。」
啃麵包的，聊天的，外放打手游的節奏此起彼伏，寬敞的教室被各種聲音充斥出嘈雜的狹小感。
就是在這樣的喧囂中，講台上的顧沉和頭髮灰白的教授相對而立。捻著一支馬克筆，他落在白板邊角的希臘字母流暢清逸，說話間，整個人都好像裹挾著疏離……
就如同那漂亮指節間傾瀉而出的複雜公式，可望不可即。
「別看男神看上去溫溫和和，這樣的人，其實骨子裡最冷漠，」秦黛小聲道，「拒絕別人可以滴水不漏不說，你要是真和他組隊，估計會發現，絲絲不是說過嗎……原則性強到可怕。」
前方徐巍看完更新的小說，打個哈欠轉過頭來：「你們在說我們老四什麼事兒呢？就聽到嘰里咕嚕的……花痴我不聽，壞話再來一遍。」
「沒什麼。」
程絲絲笑著剛回三個字，秦黛挑了挑眉，大大咧咧就拉了臉：「在說男神沒同學情，我家柚子期末抱會兒佛腳，明明是六十分的水準，被男神一隊這麼一摻和一對比，要是計量差一兩分要補考，誰來賠啊！」
「有這麼恐怖嗎？」被毒奶一口，紀姑娘覺得只有再來兩顆板栗才能壓壓驚了。一邊用牙艱難咬著沒開口的殼，她一邊含混不清地把毛炸完，「為了不和男神一組，我現在退學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上一秒還在講台的清淡男音，這一秒，由上至下飄到紀苒柚耳里。
「啊？」
仰頭正好迎上一雙寫滿正經的黑眸，被當事人抓包的紀姑娘一緊張，落下疑問詞的霎時……白齒自然而然跟著一滑！！略過棕色板栗殼驟地就落向了舌頭！！
咬板栗的力道……落向自己舌頭……
紀苒柚捂著嘴可憐巴巴，盪著漣漪的眼裡恰好倒映出他插著褲兜好整以暇。
四目相接，視線相對……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