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古河軒現在的表情是維持在相當懵逼的情況上的,他明明一秒鐘之前還在青木原樹海里,還在朝著黑黢黢的洞穴里飛進去,可是下一秒就出現在了天光大亮的樹林里。


  更重要的是,這片樹林給人的感覺和之前的青木原完全不同。


  這片樹林充滿了生氣,跟之前的青木原里全是死亡氣息的感覺完全不同,不遠處一隻雀鳥拍打著翅膀落下來,順勢在他的腦袋上啄了下來,似乎沒有發現想要的食物,又拍打著翅膀飛走了。


  「這裡是……?」古河軒愣了好久之後,才有種微妙的,不敢置信的感覺,難道說他特么的又穿越了?

  「古河,你沒事吧?」也顧不上吞噬那一縷剛剛入手的靈魂原質,麻倉葉王趕緊跑出來問道。


  「沒事沒事。」古河軒連忙擺手表示自己沒事,「我就是奇怪我怎麼忽然到這裡來了……」


  「這裡的氣息和先前的地方完全不同。」麻倉葉王看到他確實沒事的樣子,這才放心了下來,他迅速地感應了一下這片森林,「這裡是……難道是之前他們所說的紅蓮凈土?」


  「有可能。」古河軒多少鬆了口氣,確實,那道門都已經是那什麼壬生一族設立的地獄門了,穿過那道門之後來到紅蓮凈土一點都不奇怪,就是有點奇怪那道門之後的通道居然這麼奇怪。


  他有點好奇地抬頭看了眼身影越發單薄的麻倉葉王,趕緊對他說道,「我沒事,你先去修養,剛剛不是已經拿到了那個靈魂原質了嗎?」


  「那……我先回樹里去了,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記得一定要呼喚我!」麻倉葉王非常認真地對古河軒說道。


  「恩。」古河軒用力點頭,看到他消失之後,這才拍拍屁-股,一鍵換裝換回先前那套平民衣服,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雖然沒有找到那個地獄之門的通道出口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但是他剛剛到底是被壬生京四郎用一道驅逐的咒文趕出來的人,說不定兩者相結合就產生了什麼奇怪的效果呢。


  總之,沒有一出現就落到被人圍攻的情況就已經需要很謝天謝地了。


  古河軒拍了拍屁股後面的砂石碎礫,朝著有人類氣息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得不說,麻倉葉王教給他的這個技能真的是非常便利,特別是在這樣全是樹木的地方。儘管古河軒其實並不是很想找個這什麼紅蓮凈土的原住民來接觸,可是他這樣忽然就跟比古清十郎他們分開了,想要找到他們只能通過紅蓮凈土的本土居民了。


  一路在樹林里狂奔,古河軒沒多久就聽到了切實的,「噹噹當」的敲打聲音。


  這附近的樹木開始變得稀少,遠遠的古河軒就可以看到有黑色的煙霧朝著天空盤旋而起,然後伴隨著水流的聲音,那不斷敲擊的噹噹當聲音更清晰了。


  古河軒穿過樹林,就看到就在河流的旁邊,一個佔地頗大的院子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院子的一側,一個在冒著煙的爐窖旁邊,有個背對著他的男人正揮舞著大鎚用力地在捶打著眼前的鋼鐵,煅燒得通紅的鐵錠在他的捶打下不斷迸射出鮮紅的火花。


  「那個……不好意思。」古河軒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的動作,但是看他那樣專註的模樣,要是不出聲,只怕對方很久都不會注意到自己。


  「恩?這種地方居然有人跑進來?」那邊那個背對著他的男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站起來用一旁的大鐵鉗將那燒得通紅的鐵錠夾起來丟進一旁的水缸里。


  水缸里傳來了一陣嗤嗤的聲響,男人這才轉過身來,他扯掉腦袋上的包頭布,朝著古河軒走了過來。


  那是一個長相俊秀到甚至有點陰柔的男人,男人有著一頭灰色的長發,頭髮發尾的部分是接近純白的顏色,身上穿著一襲簡單的短衣,□□出來的手臂雖然看起來纖細,但是肌肉卻相當發達,看他方才舉起鐵鎚捶打鐵錠的動作就能清楚地知道他的力氣應該很大。


  而最讓古河軒覺得印象深刻的,是這個男人的左臉上用紫色的顏料刺下了一整排非常整齊的菱形刺青,這樣整整齊齊的一排刺青,給他的感覺與其說是怪異,倒不如說,這個人像是在自己的臉上刺下了一柄日本刀的柄卷。


  而等他完全走出了那爐窖的陰影之後,古河軒還看到他的脖子上都用暗色調的顏料繞著刺了一整排黑色的交叉刺青,遠遠地看上去,像是另一款柄卷,可是靠的近了,他清楚地看到對方脖子上的刺青是由一柄柄長刀組成的。


  「你好。」會有這樣的刺青……這個人不出意外應該是個刀匠,而在紅蓮凈土這種地方的刀匠……古河軒不由地有點拘謹地向對方打招呼道,「我是從外面迷路過來的,請問……」


  「迷路過來?這可真是一件好稀奇的事情呢。」男人笑嘻嘻地伸手倚在一旁的圍欄上,眼神有點放肆卻不至於讓人覺得不爽地上下打量著古河軒,「這裡可是大名鼎鼎的恐山靈場,你到底是怎麼迷路,才會走到這裡來的?」


  「咦?」古河軒愣了一下,隨即連忙問道,「你剛剛說,這裡是?」


  「恐山啊恐山,日本三大靈場之一的恐山,你該不會說你不知道這裡吧?」男人有點好笑地挑起了眉毛看著古河軒,「還是說……你以為這裡是哪裡?」


  「怎麼可能,我之前明明是在青木原樹海的……」古河軒難以置信地看著前方,視線像是穿透了眼前的男人一樣看向了不知名的某處。


  男人有點好奇地看著對方,他有著十分特殊的能力,正因為有著這份堪稱不可思議的能力,他才被一族眾人報以絕大的期望,才從原本一直端坐於高堂上的職業者變成了如今的刀匠。


  會迷路到這裡來的人……男人微笑著看著少年發動了他的特殊能力。


  「唔……!!」古河軒還沒從自己一下子就從富士山腳下的青木原樹海一下子跑到陸奧地區的恐山來的事情里回過神來,那個男人就忽然發出一聲痛哼,然後捂著雙眼緩緩地坐倒下去。


  「喂,你沒事吧?」被他的痛哼叫的回過神來,古河軒也顧不得那麼多,一個翻身從圍欄上翻過,走到了男人的身邊。


  那男人的臉上流下兩行鮮血,即使他用手捂著,鮮血還是不斷地滑落下來。


  「你……」看這樣子就知道,他應該是使用了什麼奇怪的能力或者發動了什麼術式卻遭到了反噬,古河軒有點無奈,這人說這裡是恐山,那明顯不可能是什麼紅蓮凈土。他嘆了口氣,伸手拉開男人的手掌,「我來給你治療,不要亂動。」


  「哦呀?」男人的臉上明明已經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此時聽到他這樣說,卻依然忍不住地露出一個有點奇怪的笑容來,「我這下可真的是非常好奇你的來歷了呢,小哥。」


  古河軒的手掌上,微微的靈光覆蓋上去,對方受傷的位置雖然是眼睛,可是傷勢不重,沒一會兒就治療好了,他有點無奈地看著重新睜開眼睛的男人,「你的眼睛已經治療好了,不過最近你最好不要再用什麼奇怪的能力,不然還是會受傷的。」


  「啊,這樣就夠了。我自己也是有眼藥水的啊。」男人發出一陣有點奇怪的笑聲來,「對了,小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咦?」古河軒猛地看向他,就看到那人朝著他故作可愛地眨了眨眼睛,「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有著預知能力的預言師呢。」


  「預知能力?」古河軒有點奇怪地將他拉起來,「你是星見?夢見?」


  「星見跟夢見是什麼?」男人搖頭表示自己從沒聽說過這樣的名詞,「我只是單純的預知能力者,可以輕易地看到未來什麼的。」


  古河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預知未來是一種十分特殊的能力,提前了解未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一直以來即使是在陰陽寮,即使是安倍晴明那樣等級的大陰陽師,也只會占卜一些並不怎麼重要的事情——比如說第二天是否會下雨,又比如說,他的壽命大限在哪裡。


  然而星見和夢見不同,夢見可以通過做夢提前預知到未來的事情,但是與此同時會付出身體衰弱的代價,夢見的夢越是能夠看得清楚,夢見的身體就會越是衰弱。


  然而在所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者之中,最強大的還是要屬星見。


  這是一個時代只會出現一個人的特殊未來預見者。


  星見可以看到星星的軌跡,並可以通過這些軌跡看到人的未來。星見所見到的未來是註定的,無可更改的,星星的軌跡不會也不可能因為外人的行動而改變,因此當星見看到未來的是,那個未來就註定會發生。


  在平安時代,高野山那邊就曾出現過一個星見,那位星見平時輕易不說話,但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所有人在第一時間報送到京都的大內之中。


  沒有人敢忽視星見的話語。


  不過古河軒隨即便反應了過來,對方剛剛似乎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就是說,他之前的那一次被驅逐,不僅僅是被驅逐離開了青木原,而是乾脆被驅逐離開了那一個世界?壬生家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個世界天道的私生子么?


  古河軒無奈地伸手撓撓頭髮,伸手將男人拉了起來,「抱歉,我剛剛有點失禮了。」


  「不不不,我也很好奇你說的那兩個名詞是什麼意思呢。」男人笑嘻嘻地說道,明明是一個可以揮舞著大鐵鎚錘鍛鋼鐵的傢伙,說話的時候卻意外地陰柔,就跟他的臉給人的第一感覺一樣。


  「我的名字叫古河軒,還請多指教。」古河軒嘆了口氣說道。


  「啊,我叫四季崎記紀,還請多指教啦,古河君。」那個男人微笑著說了一個相當拗口的名字出來。


  「啊好。」古河軒點頭應道。


  「跟我來吧,我想我應該還是不會看錯的。」四季崎記紀微笑著示意古河軒跟他去屋子裡,院子很大,屋子蓋得也很闊氣,但是除了僅有的幾個亂糟糟的房間之外,其他房間里都已經積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一看就知道是沒有什麼人會睡在這裡的樣子。


  「不好意思啊,我家太亂了一點。」四季崎記紀一點都不羞愧地帶著他走進了他平時休息的書房裡,房間里各種書本捲軸丟了一地,顯然身為主人的四季崎根本沒有好好整理過,「你先坐,我去給你泡個茶。」


  「謝,謝謝你,四季崎先生。」古河軒有點哭笑不得地說道,看到對方就這樣大喇喇地走出去,他頓時有點忍不住好奇心,拿過一旁的一冊書卷看了起來,只看了每兩頁他就忍不住地想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他剛剛拿到的居然是一本小-黃-書!還配了春-宮-圖的那種!


  「哦呀,你也喜歡看這樣的東西?不過你現在年紀還太小了,等你再大一點再來欣賞吧。」四季崎記紀很快就走了回來,他的手裡端著一個木頭圓盤,盤子上標準地放了兩杯清茶,他將茶盤放下之後,自己也跟著盤腿坐了下來,有點無所謂地拿起一個茶杯喝了一口。


  「不,我只是隨便從這堆書里抽了一本出來,並不是故意想要看的。」古河軒連連搖頭,他有點猶豫地端起茶杯,但是從茶杯的水裡傳來一股奇怪的味道,隨即他就忍不住地問道,「四季崎先生,你泡茶的茶水是……」


  「從最靠近那個爐子的水缸里直接打上來的,有什麼問題么?」四季崎記紀有點奇怪地看著古河軒,就看到古河軒將茶杯又放了下去。


  「好吧。」四季崎見狀也不生氣,只是看著古河軒說道,「剛剛就在門口,我本來完全沒有相信你說的話,就動用了我的預知能力,想要看看你是怎麼找上門來的,誰知道我的眼前忽然就看到了很難表述的東西,然後眼睛一下子就流血了。」


  四季崎從一旁的書堆里拿出一本空白的,又從一邊的地上撿起來一支毛筆開始在那個本子上寫寫畫畫起來,「儘管我完全不明白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是應該是跟時空有關係的吧?說起來你還真厲害啊,居然可以穿越時空。」


  「對了,你穿越過來這裡的時候,天皇是誰?幕府將軍又是誰?」男人畫的越來越快,古河軒湊過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之前他在系統里清醒著穿越的時候看到的畫面,但是對方因為身體能力受限,只看到了一小部分,可是他卻似乎像是能夠將這小部分的知識都解讀出來一樣。


  「我過來那會兒,幕府將軍是德川家康,至於天皇我並不是很清楚。」古河軒想了想回答道。


  「是嗎?」四季崎記紀放下手裡的毛筆,「那我要恭喜你了,你穿越到了比你那個時代還要早一點的世界。」


  「什麼意思?」古河軒愣了下。


  「簡單地說就是我們這裡的足利將軍還沒死呢,不過應該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了吧?」四季崎記紀很快就理順了時間表,又對古河軒說道,「不過雖然說是這樣說,不過我們兩邊的世界都不一樣,說不定還是會有時間跟事件上的差別。」


  「是,是嗎?」古河軒看著他,忽然有種看到又一個麻倉葉王的感覺,雖然他看起來這麼奇怪,可是那份知識淵博的姿態和想要馴服從未見到過的知識的態度卻讓他覺得,這人和麻倉葉王身上有著一種怪異的相似之處。


  「如果你沒有別的地方去,就乾脆住在我這裡吧。」四季崎記紀忽然停下動作,對古河軒笑著說道,「我可是對你說的東西都很有趣性呢。」


  「……好的,多謝你的收留。」古河軒保持著自己最好的儀態,點頭說道。


  「嘿嘿……」四季崎記紀朝著他露出個有點不好形容的笑容來,「你自己去收拾個房間出來吧,我還要繼續鍛鐵。」


  「啊好。」沒想到四季崎記紀這麼簡單就被打發走了,古河軒有點鬆了口氣的感覺,他找了好幾個房間,最後選擇了庭院里距離四季崎的打鐵台最遠的一處。


  又去庭院的倉庫里找來了打掃衛生用的工具,很快就將房間打掃了出來,這才坐下來將精神進入庭院之中。


  「恭喜玩家再次穿越,新推出穿越大禮包,歡迎玩家選購。」的字眼首先就出現在了進去之後的眼前,巨大的看板隨身移動,完全不給他繞過去的機會。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古河軒伸手點掉這個煩人的廣告,神情嚴肅地問道。


  櫻花樹的樹下,一直打掃地面的圓頭紙人式神放下手裡的小掃帚,改拿了一個信封走過來。


  古河軒伸手拿過信封打開,「恭喜玩家達成被『主人公』驅逐的特殊成就,獎勵紅達摩一隻,白達摩一隻。」


  「壬生京四郎與鬼眼狂兩者身為先前世界的氣運凝聚者,其能力有著特殊效果,特別是鬼眼狂,作為某種意義上先前世界的最強者也是最重要的人,他的靈魂一直在散發著特殊的力量,壬生京四郎在驅逐玩家的時候,無意識地套用上了他的力量。好在鬼眼狂本人沒有想要傷害玩家和驅逐玩家的意思,因此這種力量被無限削弱,以至於只能將玩家驅逐出先前的世界,卻不會真正地傷害到你。」


  「我居然真的又穿越了……」


  「鬼眼狂居然是上個世界的最強者?」


  兩個念頭幾乎不分先後地從腦子裡冒出來,古河軒有點不敢置信,「這樣都可以?」


  「可以。」系統信箋上的字跡迅速地消失,重新出現了新的字跡,「每一個世界在某一段特殊時期之中都會誕生一兩個氣運之子,在這種氣運之子的力量之下,可以引發不可思議的奇迹。就算是將人帶著穿越時空,也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怎麼感覺越來越扯了……」古河軒撓了撓腦袋,「不過人沒事就好。」


  就在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他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間,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趕緊將腰間的錢袋拿出來,就看到本來塞得相當鼓鼓囊囊的錢袋竟然一下子就空了。


  「系統!」會做這樣的事情的人毫無疑問肯定就是系統。


  「收取玩家穿越手續費——455兩,玩家請務必注意,氣運之子帶來的穿越時空是可以做到的,但是驟然間毫無防備地穿越不同時空是會對玩家造成身體和靈魂上的傷害的,作為為玩家保駕護航的系統在第一時間就採取行動,經解析確認沒有問題。」信箋上的字跡再次一變,系統的態度賤的讓古河軒恨不得他能有個實體好讓自己打一頓。


  跟庭院里的式神們打了個招呼之後,古河軒就離開了庭院之中。


  他到這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漸晚了,他之前跟壬生京四郎交手了幾個回合,現在又跑了那麼一大段路,也確實有點餓了。


  他可不想向那個叫四季崎記紀的男人解釋他怎麼能憑空變出飯糰之類的東西來,乾脆去附近的森林裡打了一些小動物回來,利用那個簡陋的爐灶做了一頓飯。


  古河軒的手藝實在算不上有多好,他以前在平安時代有式神做飯,到了龍珠世界有保姆和傭人,只有在上一個世界他跟比古清十郎學過簡單的燒烤技術,因此自然做不出什麼很讓人驚艷的食物來。


  但是打了一天鐵的四季崎記紀也餓得不行了,本來他就是隨便起來可以只靠幾個白米飯糰和清水過一個月的人,現在能有肉吃就很滿意了,才不會多挑剔什麼。


  四季崎記紀從一旁的鍋子找出來他昨天煮好的白米飯,兩人簡單地吃了一頓之後,他這才坐在榻榻米上一邊剔牙一邊看著古河軒問道:「對了,看你也拿著刀的樣子,要不要我給你打一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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