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太陽升起,明媚的陽光照耀到古寨的每個邊角,周邊蔥鬱茂盛的植被在陽光下搖曳著蔥綠的枝葉,是那麼的生機勃勃。


  獨棟的竹樓外,寬大的椰子樹葉下,停著一輛普通的麵包車,駕駛座上仰靠著一個穿著便裝帶著個鴨舌帽的年輕刑警,百無聊賴地盯著竹樓里男人的一舉一動,執行者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任務。


  按理說,監視這種任務就該掩護著暗地裡來,但譙之芳獨居,位置較偏,想在能看得到他的範圍內隱藏自己又不被發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傅紅南思來想去,大手一揮,乾脆光明正大地來吧,有本事他安分一輩子也行。


  年輕刑警也監視著譙之芳有兩天了,從一開始的全神貫注到現在的稍微散漫,真是被逼出來了,他盯著這兩天,根本就看不出這大夫有什麼可疑的,天天也就是在竹樓前擺弄擺弄自己曬的草藥,偶爾來個讓他給看病的,他就給其把把脈,囑咐兩句再開點葯回去,根本就沒別的異動。


  就這麼一個看上去手無寸雞之力的大夫,能把這片叢林攪成那樣?


  年輕刑警嗅嗅鼻子,其實是有點不相信的。


  他嘴裡抿了片樹葉,百無聊賴地看看天、看看雲、再看看竹樓。


  他眼神轉了一下突然定住了,盯著竹樓看。


  譙之芳端著曬中藥的笸籮從竹樓里出來,走下樓后注意到他,竟朝他笑了笑。


  那笑容怎麼說呢,好像明白一切,又不和他計較,又好像在嘲弄他停這監視他的愚蠢舉動,反正就是讓人既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舒服。


  弄得年輕刑警更不想在這監視他了。


  譙之芳同他笑過之後,把裝著草藥的笸籮放到架子上接著曬,然後就打算上樓了。


  剛邁上竹梯,寨子通往竹樓這邊的小路上傳來一陣帶著哭音聽著十分焦心著急的女音。


  「大夫,譙大夫……您在家嗎?」


  聽到聲音隔了好幾秒才看到人,是寨子上一個守寡的大嫂子,她家裡有一個九歲大的女兒,經常生病。


  譙之芳聽著她這聲音,臉色就是一變,轉身從竹梯上下來,忙迎了她幾步。


  「慢點,怎麼了大嫂子?」


  女人一看就是跑過來的,大熱的天兒,頭上都出了汗,鬢角的頭髮都被黏住了,滿眼的焦急。


  「譙大夫,您隨我回家看看吧,我閨女昨晚拉肚子,今兒早我醒來就看她發燒了,已經起不來床了……您隨我去看看……」


  譙之芳神色動了動,點了頭,「大嫂子你別急,我上樓拿了東西,這就跟你走一趟。」


  說罷轉身就往樓上去。


  女人在樓下焦急地等著,見他背著藥箱下來了,腳步挪動著就開始催,「譙大夫,譙大夫您快著點……」


  譙之芳沒有說話,神色肅穆地跟著她走。走出一段,想起什麼,轉身朝那停車的位置看去。


  年輕的刑警已經推開了車門,身子下了一半探頭看著他們,眉頭皺著。


  譙之芳看了他兩眼,笑了一下,「小兄弟,要不一起跟來吧?」


  ——


  勐哈寨外有一條通往曼罕鎮的兩米寬左右的小路,小路兩邊就是叢林,此刻,茂密的叢林邊緣處,停了幾輛警車,被周邊植被遮擋著,倒是不怎麼醒目。


  傅紅南摘了帽子,拉開一輛警車的車門,一屁股坐進後面,看著車前座的監控設備,「怎麼樣了?」


  車前座的刑警應聲答:「有個女人找譙之芳看診,小陳跟著去了,暫時沒什麼異樣。」


  傅紅南皺著眉看著監控設備上的畫面,「嗯」了一聲沒說話。


  車前座的刑警也是個年齡不太大的,大抵也是憋著了,這會兒憋不住了,問傅紅南,「傅隊,你說咱就這麼在寨子外守著,能有用嗎?」問完後面自己跟了一句,「跟守株待兔似的。」


  傅紅南擰開了瓶水,哼笑了一下,「你說呢?」抬頭喝水。


  大抵也是熟,前座的年輕刑警也就沒多大顧慮,直話直說,「反正我一直是不信守株待兔這回事兒,哪有自己往槍口上撞的兔子。」


  傅紅南喝了一大口水,聞聲笑了,「怎麼沒有?沒有那樣傻的兔子,你覺得『守株待兔』這個成語是哪裡來的?」


  小刑警扯了下嘴角,盯著屏幕不說話了。


  傅紅南胳膊搭在前座座背上,也看著屏幕,自己加了一句,「守著吧,如果那批貨真的存在,他就坐不住。」


  聽了這話,前座小刑警倒是又來了幾分興緻,側了側身望向傅紅南,「哎,傅隊,你說這駱青陽駱神探也就算了,那個您說的姓言的那個又是何方神聖啊?我聽說這案子還沒個影兒的時候,他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聯合了駱神探,以那批咱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哪兒的『貨』為誘餌,就給人下了這麼大一套兒啊。」


  傅紅南瞅著他那樣兒就笑了,一水瓶子砸他頭上,「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心理戰沒聽過?你小子啊,有得學呢。」


  那刑警被水瓶子砸了一下,「哎呦」地捂了頭叫了一聲,依舊嬉皮笑臉的,「哎,傅隊,您怎麼就信那人的話,認為那批貨一定在啊?萬一不在得話,咱們怎麼辦?還這樣守下去啊?」


  傅紅南笑了笑,「不在?不在的話他就不會因為駱青陽玩笑說的一句話,就對他痛下殺手了。」


  前座的小刑警二愣子似的,也不知道聽懂沒,皺著眉頭揉揉鼻子轉過頭去了,繼續盯著屏幕,看從小陳身上的微型攝像頭傳過來的畫面。


  ——


  譙之芳和那個年輕的刑警,即小陳,跟在寡婦大嫂後面,急匆匆地穿過寨子里的主幹路,往她家竹樓的方向去。


  寡婦大嫂走得極快,臉上都急出淚了,邊在前邊領路,邊往後看,嘴裡不住地念叨著,「譙大夫,譙大夫……」


  小陳看著女人急得的樣子,也不由有些心憂,緊著加快了步子,邊問,「怎麼還沒到?」


  譙之芳瞧了他一眼,腳步很快,神色卻未動,「寡婦名聲不好,大嫂死了丈夫后就搬了住的地方,有些偏。」


  小陳皺了眉,有些憐憫地望了眼急得灰頭白臉的女人,沒再說話。


  ——


  因為出了這樣的事,這兩天言立他們雖還住在寨子上,卻都沒有再進過叢林,事情沒什麼進展,他們也不著急,在寨子上待著,和寨子里的族人聊聊天,也能了解些風土人情,漲了不少見識。


  這天早上,除了鄔戌,言立幾人都沒離開住的地方,頂多在樓底的樹下和寨子上的人坐一會,乘個涼。


  某一刻,鄔戌從街上急匆匆地回來,表情不太對。


  言立和谷梵他們都望向他。


  鄔戌臉被陽光曬得有點紅,額上也出了汗,看著言立,神色有點緊張,「我在街上看到譙之芳跟著寨子上一個寡婦急匆匆地往東頭去了,寨子上知情的人說是去給那個寡婦大嫂的女兒看病,傅隊長派來的小警察也跟在後面。」


  鄔戌有點緊張地追問,「我們等了好幾天了,會不會出事?」


  谷梵、錢妍雙和祁文都看向負手站在一邊的言立。


  言立站在樹下,看著人流涌動的街道,目光沉靜。


  ——


  譙之芳他們終於到達了寡婦大嫂的家,小陳往周邊看了一眼,地方果然有些偏,基本上是在寨子的最東頭了,竹樓也很破舊,四邊用竹子圍了一圈矮欄,外面零散著長著幾棵樹,竹樓后是幾分自己開墾出來的菜田,再後面就要入叢林了。


  小陳看著這環境,又皺了皺眉。


  「譙大夫,就在屋裡……」


  打量著工夫,譙之芳背著藥箱已經要進入竹屋了,小陳凝了下眉頭,緊著跟了進去。


  屋裡,一塊涼席上,小姑娘散著頭髮迷迷糊糊地躺在上面,小臉揪在一起,看得出十分痛苦難受。


  譙之芳放下藥箱,忙在小姑娘身邊蹲下,伸手扒拉了小姑娘的眼皮看了看,觸到額頭滾燙的溫度,對寡婦大嫂說,「大嫂,麻煩您去打盆冷水來。」


  「哎哎……」女人看著發燒的女兒,心都要碎了,連應了兩聲就往樓下打水去。


  小陳站在屋裡,看著忙碌的譙之芳,又看看那個已經燒迷糊的小姑娘,皺著眉心沒動。


  譙之芳突然站起來,朝他招了下手,小陳看過去,聽他道:「你過來幫我把藥箱打開,我要先去洗個手。」


  小陳看那他是一臉心急,又看那小姑娘燒得嚴重,心憂之下也沒去想他為什麼要洗手,就點了頭快速走過去,半跪下身給他打開藥箱。


  等反應過來不對要轉頭時,已經來不及了,腦後一陣風襲來,後腦一痛,整個人錯了下身子,往前一趴,直接就昏迷了過去。


  譙之芳站在他身後,手裡不知從哪抽了根木棍,臉上是陰沉不定的顏色。


  女人打水上來,看到這一幕,手裡的水盆直接扣在了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臉上一片驚懼,待反應過來要叫時,已經被人勒著脖子拽進了竹屋裡。


  譙之芳一改往日的平和,邊勒著她邊看了看還迷糊躺在涼席上的那個小姑娘,臉骨動了動,壓抑著聲音威脅,「想你女兒和你沒事,就不要叫。」


  女人淚眼婆娑地看看地上的女兒,不住地點頭。


  ——


  那邊警車裡,當小陳被譙之芳一擊昏迷,摔在了地上之後,整個監控畫面就黑了。


  車前座的刑警和傅紅南警醒之下身體都坐了起來。


  刑警看向他:「傅隊!」


  傅紅南並沒有猶豫多久,下令,「一隊跟我走,防止他直接從叢林里跑了,二隊守在這,伺機而動,通知潛伏在寨子上的三隊,讓他們火速趕過去,一定不能讓他跑了!」


  「是!」


  ——


  譙之芳將小陳的衣服扒了穿在身上,穿衣服時,小型攝像頭從衣服上掉了下來,他臉色變了一下,一腳將攝像頭踩爆。又整理了下頭髮,扣上了帽子,拾起地上小陳的手/槍,拔下彈匣,看了眼裡面的子彈數,滿的。


  他知道警察大抵快來了,也沒時間墨跡。將彈匣重新裝回去,上了膛,握在了手裡。


  牆邊,女人被綁住手腳堵住了嘴,看著他的舉動,忍不住瑟瑟發抖。


  譙之芳偏頭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地上迷迷糊糊睜眼看他的女孩,他神色不明地舉起了槍。


  「唔唔……」女人看著他的動作,掙扎地動起來,眼淚流了滿眼,求他不要動手。


  譙之芳又看了她兩眼,再瞧了瞧死了一樣趴在地上的小陳,沒什麼表情地收回槍,從小陳的身體上邁過去,快速往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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