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妄想症〈十七〉

  「這件事董事會會討論出一個結果。」歐琛說，「你們組是出事最多的,風氣必須好好整治。」


  曲楠低著頭沒說話,歐琛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怎麼了,沒精打採的，沒休息好？」


  「嗯……」曲楠應著，「蚊子多嘛。」


  「行了,回去吧。」歐琛的手還擱在他肩上,「這些組長裡面你是最年輕的,也是經驗最少的，你——」


  「啊擋道了擋道了……」林峰奇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大佬們有啥事兒幹嘛非在辦公室門口談？」


  歐琛往曲楠身邊又走了一步,給林峰奇留出空來。「進去吧。」


  林峰奇站著沒動，他看著歐琛放在曲楠身上的手。


  「還有什麼事？」歐琛問。


  曲楠也看著他。


  「沒事兒。」林峰奇慢慢轉過身,打了個哈欠,「歐總早上好,今兒穿得真帥氣。」


  「這小子。」歐琛笑著說,「他是不是編排我呢。」


  曲楠看著林峰奇的背影,半晌才出聲。


  「誰知道他。」


  其實他是想通了的,一個人會在什麼情況下成天成夜地想另一個人，就算他沒談過戀愛，成天看小說也該看懂了。


  林峰奇的態度他也想過，突然對他不咸不淡，除非是有了新的目標，不然就是故意讓他覺得難受。


  不管從哪點來看這個人都很可惡，就算他是想要放棄了，也得和他把話說清楚哇，這麼突然換成正常模式了算什麼。


  歐琛說完了事兒，他自己慢慢地往座位走著，還沒走到純愛組就聽見林峰奇「嘖」了一聲。


  「怎麼了？」他旁邊的尹玉麟問。


  「我家一個小孩兒，又給我來電話。」林峰奇嘆了口氣，「我這兩天讓他折磨得夠嗆，又是要吃佛跳牆又是要玩兒變形金剛，我不答應就鬧。」


  桑小樺難得見他吃癟，笑道：「那就給他買嘛。」


  「不，他是讓我陪他一起演變形金剛，情感不到位還要被他這個導演挑刺兒。」林峰奇沒接電話，等著那邊自己掛斷，「昨天他媽媽給他備了個小手機，好傢夥，十分鐘給我打個電話。」


  「小孩子是比較黏人。」尹玉麟對此深有經驗，「你和他住在一起么。」


  「嗯……」林峰奇說，「暫時是，他在我姐面前特別乖，一到我手裡就搗蛋，軟硬不吃，小夥子以後能成大事。又打來了，沒完沒了……喂？」


  「奇哥這是碰上對手了。」桑小樺吐了吐舌頭，「活該他！」


  林峰奇那兒有個小孩現在正住在他家裡……那他每天早早地走人這事兒就弄明白了，得照顧小孩兒。


  所以他也不是故意躲開他。


  曲楠心裡終於好受了點，他眼看著林峰奇走到窗戶邊兒上接完電話，然後鬆了口氣似的，偏頭看向他這邊。


  他和林峰奇的目光直直對上，林峰奇愣了兩秒，然後收回視線單手抄兜回去了。


  曲楠滿腹的心思被堵在了喉嚨里，他握緊了拳頭，打算今天要找林峰奇談談。


  至少要弄明白這傢伙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他說不喜歡自己了……他就先一巴掌甩上去，然後來個左勾拳，一個右肘擊，然後再來個迴旋踢！


  k.o！


  g死丫的出爾反爾的大混蛋！

  因為小元的電話轟炸得太厲害，林峰奇一個上午聽見電話的鈴聲就感覺自己想爆炸。就跟桑小樺說的，碰上對手了。


  中午再接到電話的時候他直接來了一嗓子：「都說了我這兒在工作呢忙得飯都吃不上！」


  「小元今天一天光煩你了吧？」女人笑道，「是我，我想跟你說一聲，今天不用去接小元了，今天我們把手續辦了，那個賴皮在小元學校鬧，打傷了門衛，帶去派出所了，也沒人保他，沒有十天半個月的出不來，到時候小元也放暑假了，我在他出來之前就送他回咱爸那兒去。」


  「這樣啊……」林峰奇說，「那個被打傷的嚴不嚴重？」


  「說是骨折，不過和我沒關係了，婚都離了哪還能賴在我頭上，你忙完了就下來吧，我在你們樓下，帶你去吃一頓犒勞犒勞你。」


  「你到我公司了？」林峰奇說，「我們今兒要排榜，大概要忙到一點多。」


  「這有什麼。」大姐說，「個把小時，我等著你，我有一下午的假，你忙完了下來就行。」


  林峰奇輕聲笑道：「讓這麼個大美女等我一個小時，我哪好意思。」


  「別貧了，不是忙著么。」大姐說，「我先掛了。」


  林峰奇收起手機，繼續弄榜單的表格，想想馬上就能擺脫小魔王，敲鍵盤的手指頭都靈活了不少。


  這一番景象落在別人眼裡又不一樣了，幾個埋頭苦幹的人起鬨：「哦哦哦，有情況哦！」


  林峰奇也沒解釋，笑著說：「哦什麼哦，工作你們的。」


  坐在那頭的曲楠心裡頗不是滋味，他聽不到電話那頭說的話，只知道是個女人，而且林峰奇接到她的電話后很高興，並且，那個女人現在在樓下等著。


  榜單排完發布，編輯們迎來了一小段休息用餐的時間，然後還要處理之後的善後工作。林峰奇過來和他請了一個小時的假，耽擱的工作今天加班補回來，曲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盯著他的背影走出辦公室。


  他自己也站了起來，跟在林峰奇的身後下了樓。


  那個女人在大廳里乘涼，曲楠走的是樓梯，跑得氣喘吁吁，從安全出口一跑出來就看見林峰奇一邊說話一邊走到女人身邊。


  她穿得很職業化，三十歲左右，一頭靚麗的長發斜斜搭在右肩上，妝容精緻，大紅的嘴唇非常搶眼，兩條穿著絲襪的美腿交疊著，手間挎著個紫色的包。


  不光是個美女，還是個御姐呢……


  曲楠躲在綠植後面偷偷摸摸地瞧著，完全忘了自己現在的行為有多猥瑣。


  他想起來之前在林峰奇車裡看到的傘，馬上就可以確定那把傘就是這個女人的，絕對不會錯。


  林峰奇挨著美女坐下，美女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又拍了拍他的臉。


  摸眉毛！拍臉！


  曲楠的內心敲起警鐘！他甚至腦補出來了林峰奇被這個女人扒光了綁在柱子上用小皮鞭調.教的場景！


  這個真不能怪人他腦補！這倆人在一起的畫面就是容易讓人想歪！


  女人站起來了！林峰奇也站起來了！

  他們開始往外面走了！


  曲楠退後一步讓自己完全被綠植擋住，然後在他們走出大門以後追了出去。


  這麼大熱天的還來找林峰奇，能有什麼重要的事？就為了吃頓飯？飯什麼時候不能吃非現在冒著大太陽吃？

  曲楠在心裡把林峰奇紮成了篩子！


  「我來的時候都沒看見這個咖啡廳。」顧莉挑了個座位坐下。「這兒挺方便啊，你們得空了還能出來坐坐，有情調。」


  「聽說這個店也是我們老闆特意開這兒的。」林峰奇坐在她對面的卡座，「喝點兒什麼？」


  「我口味你還不知道么。」顧莉說，「有沒有玉米汁，冰鎮的那種，天太熱了。」


  「有的，還有酸梅湯呢。」林峰奇招手：「服務生。」


  顧莉撐著下巴笑。「咱們可先說好了，一會兒我來結賬，說了我請你的。」


  「你請你請。」林峰奇說，「您今天高興您最大。」


  「是呢，這是我這幾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了。」顧莉嘆道，「我用十幾萬換來的開心吶。」


  「你真幫他還債了？」林峰奇皺眉，「我不是說了……」


  「我知道，我知道。」顧莉擺手道，「也算是給我這麼多年的固執來一個買斷吧，這件事我不讓你們任何人插手，就是因為我想親手了結。總歸……哎呀不說了，說點兒開心的。」


  「有時候你這樣，我覺得挺心疼的。」林峰奇這話音一落，他就聽見後面傳來一聲冷笑。


  他扭頭往後面一看，隔壁好像沒什麼人坐著。


  「怎麼了？」顧莉問。


  「沒什麼。」林峰奇說，「好像聽見有人在笑。」


  「人家笑你也要看一看。」顧莉笑著靠在椅背上，「現在你管這麼寬呢？副組長？」


  林峰奇也笑。「別打趣我了。」


  「那你什麼時候當組長啊？」顧莉問，「組長的待遇是不是好些？」


  那個莫名其妙的冷笑聲又鑽了出來。


  這回顧莉都聽見了，她站起身往隔壁座椅上瞅，小聲對林峰奇說：「那兒是不是坐你仇人呢？」


  這話一出林峰奇就猜到了她說的是誰，不由得笑笑：「沒事兒，不是仇人。」


  他敲敲椅背：「是吧組長？」


  偽裝暴露了，曲楠只好走了出來，板著臉俯視著他：「你給我過來一下。」


  林峰奇嬉皮笑臉：「好嘞，找我做什麼？」


  曲楠沒回答他，講道理，他現在腦子很亂，他也不知道自己找林峰奇過來到底該說什麼。


  總之得先找個僻靜的沒人的地方，他怕一會兒自己會哭出來，別叫人看見。


  咖啡店的一旁是個沒人去的窄巷，曲楠鑽進去，林峰奇還站在外面。


  「幹嘛。」曲楠說，「你進來。」


  「找這麼個地方談話。」林峰奇說，「領導，您這是要殺人滅口啊？」


  曲楠雙眉倒豎：「你哪來那麼多廢話！」


  冷靜……冷靜，曲楠，你不是叫他過來吵架的。


  「好吧好吧。」林峰奇一副無奈的樣子，「我走進來了，說吧。」


  「你著急？」曲楠兇巴巴地問。


  「我……是著急啊。」林峰奇挑眉，「人美女還在等我呢，我能不著急么。」


  「你喜歡她？」曲楠也挑眉，一邊高一邊低，憤怒的情緒沒傳達出來，喜劇效果比較顯著。


  林峰奇輕輕說：「如果我說我喜歡她，你想怎麼樣？」


  「你真喜歡她？」曲楠睜大眼睛咬住下唇。


  「對，因為你不喜歡我，我放棄了，累了，不想繼續了，現在想爭取別人……怎麼？」


  曲楠低著頭一聲不吭，手抖得厲害，這是哭了。


  林峰奇一下心疼得不行，拉起他的手掌，「我剛剛那麼說，你生不生氣？」


  廢話！


  曲楠狠狠地抽噎了一聲用作回答。


  「騙你的。」林峰奇緊緊抱住他，「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了？我想要的也是你的真心話啊。」


  曲楠不說話，也不掙開，他就一個勁兒哭，眼淚不值錢地流。


  「你呢？」林峰奇問，「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又為什麼生氣……為什麼要哭？」


  曲楠還是默默流淚不吭聲。


  「你不說話，我就自己猜了……」林峰奇說，「我猜你其實也喜歡我，不希望我喜歡別人，對不對？」


  「……」


  「好了別哭了，一會兒眼睛哭腫了怎麼辦？就要被小花兒他們笑話了。」


  曲楠偏頭把眼淚鼻涕全抹在他肩膀上。


  「……」林峰奇不由得好笑，抬手撫摸他的頭髮，輕聲道：「這幾天可憋死我了。想和你說話，看見你生悶氣就想哄你，想黏著你跟你回家……對不起，在你那麼難過的時候對你冷淡下來，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我想聽聽你的真心話，我想知道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曲楠的身體僵住了，他的喉頭還哽咽著，肩膀因為哭泣一抽一抽，額頭和林峰奇的耳朵貼在一起。


  「我喜歡你，曲楠。」林峰奇也貼著他的耳朵說，「你喜不喜歡我？」


  曲楠：「……」


  「好吧，我不該這麼問。」林峰奇笑著把他推開了一點距離，「這樣吧，曲楠，現在我要吻你。」


  曲楠睜大了淚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嘴唇蠕動了兩下，卻什麼也沒說。


  「如果你不喜歡我，就把我推開。」林峰奇的視線聚焦在他的嘴唇上，「如果你喜歡……就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曲楠的手緊張得直顫抖，他捏緊了拳頭，閉上眼睛。


  「呵。」林峰奇輕聲笑了，再也沒客氣，托起他的臉，先是溫柔地舔舐他的眼皮，然後舔去臉上咸澀的淚痕，最後才慢慢地移到嘴唇處，撬開摺扇抖得不成樣子的城門。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個兩情相悅的吻。


  淚水的味道從林峰奇火熱的舌尖上傳達過來，伴隨著外來者的掃蕩瀰漫在口腔里。挑逗而調皮的舌頭一會兒掃過他的上顎，一會兒纏著他的舌頭一起糾纏，一會兒又去觸探沉伏的牙床，從舌頭下面勾上來，托起他的舌尖，然後用牙齒輕輕嘬著吸了一口。


  曲楠雙腿發軟，呼吸幾乎停滯，手臂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林峰奇的脖子，林峰奇的手也不老實地掀開了他后腰上的衣服……


  「咳咳。」清揚的女聲在巷子口響起來，「差不多就行了啊，大庭廣眾之下呢，注意點影響。」


  曲楠嚇得一哆嗦，差點沒咬斷林峰奇的舌頭。


  「嗷……」林峰奇一手摟著曲楠不讓他逃，一手捂住自己的嘴，用斥責的眼神看著顧莉。


  曲楠袖得沒臉見人，直接埋在林峰奇的胸口裝死。


  「出來吧。」顧莉撩起自己的長發往後一甩，「讓我見見我這個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