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妄想症〈十二〉
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林峰奇不是很想解釋。
之前他和曲楠之間的曖昧氣氛被曲柯的尖叫聲打斷了，曲楠火燒了屁股一樣衝出去,結果是曲柯心心念念的口紅到了。於是現在,整個屋子裡一團和氣，三人圍著小桌坐成了一個三角形在鬥地主。
為了保證鬥地主的正宗配方，留住原汁原味,他們還在後面放手游鬥地主的bgm，聽得曲楠很入戲。
曲楠：「對三。」
bgm：「咚咚了個咚咚咚,搶地主～」
曲柯哭喪臉：「嗚哇哇哇要不起我只剩下兩張牌了！」
bgm：「不搶～咚咚了個咚咚咚，咚咚了個咚咚～」
林峰奇：「……」
「你們家都是這麼玩牌的嗎？」他問。
「對哇。」曲柯說，「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氣氛么？」
bgm：「咚咚了個咚～咚咚咚了個咚～」
曲楠兇巴巴：「怎麼，你有意見？」
「沒有。」林峰奇被這對兄妹還有那個魔性的bgm萌得直不起腰來,他使出洪荒之力來憋住笑,「真沒有。」
但是這牌真的打不好了哈哈哈哈哈太喪病！
「你別老笑啊。」曲楠很嫌棄他，「你笑點怎麼這麼低。」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林峰奇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笑聲,趴在桌上笑得不能自理。
曲柯被他的笑聲感染了,也配合著笑得人仰馬翻。
自視笑點奇高的曲楠：「……」
呵,魚唇的人類。
「不玩這個了,咱們玩點兒別的！」曲柯撒起來盤著腿，「算了好像有點兒餓了，我們先吃晚飯吧。」
曲楠這時候才想起妹妹今天中午的溫飽問題：「柯柯，你今天中午吃的什麼？」
「我嫂……林峰奇給做的炒飯！」曲柯準備不遺餘力地誇盟友一把提升好感度，「哎喲卧槽特別好吃，特別……特別好吃！」
這就是語文沒學好的悲哀，連夸人都詞窮！書到用時方恨少！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豬隊友，曲柯趕緊補救：「但是他沒吃！他一下午都在屋子裡守著你呢！」
曲楠：「……」
他飛快地瞟林峰奇一眼然後撤回視線，並不給某人和他含情脈脈的機會。「我又不用誰守著。」
「確實，你要不是抱著我不放，我也沒必要守。」林峰奇說。
曲楠：「我才沒有！」
「嗯，你也沒有一邊蹭我的手一邊哼唧說好舒服好棒棒。」
曲楠氣得開始結巴了：「我才，才，才沒有，有……」
「好了好了別吵了！」曲柯特別頭疼，把她哥往門外邊兒推，「哥你快點兒去做飯你看天都要黑了我真的好餓啊！」
曲楠重重地哼了一聲，高冷地走開了。
「您也是啊。」曲柯無奈地回頭看林峰奇，「這到底是想追我哥哇還是想氣死他哇？」
「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愛。」林峰奇半捂著臉雙肩直顫，變態的本性暴露無疑，「我忍不住。」
曲柯：「……」
怎麼說呢，這兩個人，還真是天生一對呢。
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他們坐在桂花樹底下乘涼，院子里有一盞小燈，用四方的油紙燈罩罩著，光線昏黃，恰好能看清身邊人的五官，不禁讓人愜意放鬆下來。
「有吉他么？」林峰奇突然問。
曲柯愣了一下，然後彈起來，「有的有的！以前我大學的時候買的木吉他！沒怎麼用過呢還！」
「拿出來吧。」林峰奇笑道，「我用它試試。」
曲柯趿著拖鞋噠噠噠往左邊廂房裡跑，沒一會兒就傳來找東西的動靜。
「你還會彈琴？」曲楠問。
「我還會說愛呢。」林峰奇說。
曲楠：「……」
呸！補藥臉！
「找到了……」曲柯搬著個半身長的吉他走出來，「還好放匣子里沒落灰……喏！」
林峰奇接過吉他，試著彈了個音。
「咚——」
有些晦澀低沉，不算特別好聽，這大概也是陳放太久的緣故。
林峰奇調著弦，嘴裡開始哼著調調，混了個手熟，然後清了清嗓子。
曲氏兄妹乖乖地坐正，小腰板挺得非常直。
「唱什麼呢……」林峰奇說，「有什麼想聽的歌么？」
「有有有！」曲柯同學馬上舉手，「一人我飲酒醉，醉把佳人成雙對！」
「……這個難度有點大，我也不會。」林峰奇抬眼看曲楠，「你呢，想聽什麼？」
曲楠腦子裡一時想不起有什麼歌，隨手抓了個耳熟的：「……威風堂堂？」
林峰奇挑眉：「今兒你讓我跟你睡一個炕，我可以單獨唱給你聽。」
「我妹還在這兒呢！」曲楠惡聲惡氣，「你不要帶壞我妹妹！」
「哦～」林峰奇吹了個口哨，目光調皮地在他臉上打了個圈，然後垂下來凝視在觸弦的手指上。
略帶些歡快的前奏在他指尖悅動起來，一下就勾住了人的聽覺感官。
「這是一首……情歌。」林峰奇笑著說。
曲柯很給面子地鼓掌歡迎。
曲楠則是不自然地垂著頭，裝作沒聽見他這句話。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
林峰奇的嗓音有著刻意的沙啞，聽起來才格外性感，「在我腦海里，你的聲音，揮散不去……」
曲楠的動作已經變成了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不知道是被他吸引，還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真的有點透不過氣，你的天真，我想珍惜，看到你受委屈我會傷心……」
林峰奇看著曲楠的眼睛，繼續唱道：「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不敢讓自己靠的太近……怕我沒什麼能夠給你，愛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氣……」
曲柯配合著節拍左晃右晃，還拉著她哥一起，曲楠意思意思地掙了掙，然後一臉拿你沒辦法的樣子也跟著晃。
「只怕我自己會愛上你，也許有天會情不自禁，想念只讓自己苦了自己……」林峰奇輕聲唱道，「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愛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曲楠在心裡小聲地跟著唱，慢慢地紅了臉頰。
感謝這昏暗的燈光和靜謐的夜，隱藏了一切暗中涌動的，尚未被主人認可的情愫。
曲楠的逐客令讓林峰奇想仗著今晚的賣聲蹭個床順便再賣個身的美好夢想徹底破碎。
他不死心地爭取：「別這樣嘛晚上開車好不安全的。」
「林先生。」曲楠友情提示，「您的車放在外面停著更不安全。」
林峰奇：「……」
愛人和愛車不能兼顧，並且愛人不是很歡迎他，這種現實真是不能更糟糕。
現實的林峰奇只好暫時屈服：「那我先回去了。」
「哦。」曲楠現在連送都懶得送他，「你走吧。」
林峰奇兩手插褲兜：「你不送我，我就不走了。」
曲楠：「……」
這種人真的好煩！而且你還拿他毫無辦法，真驗證了那句老話：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曲楠把他送到衚衕口，口子邊上幾個大爺大媽坐在一塊兒嘮嗑，曲楠禮貌地跟他們打了招呼，然後就打算在這兒跟林峰奇道別。
「我還以為你對外面的每個人都會冷著臉。」林峰奇說，「原來對街坊鄰居也是會笑的。」
「你也說了是街坊鄰居啊。」曲楠說，「他們看著我長大的。」
林峰奇不由得開始想象曲楠小時候的模樣，心道下次要想辦法翻到曲楠兒時的照片。
「我回去了啊。」曲楠見他沒說話，就悄悄往後挪了一步，「送你到這兒夠誠意的了。」
「每天見到你，我都覺得自己更喜歡你一點。」林峰奇語氣曖昧，「你什麼時候能喜歡我呢？」
曲楠最怕他說這個，一言不發轉身就開逃。
「我喜歡你，曲楠。」林峰奇沒有攔他，在他身後說，「晚安。」
曲楠完全沒法兒晚安。
因為一天的大睡還有晚上那一通調七情勾六欲和尚聽了也想還俗的撩，他整個人都處在亢奮狀態。
明明不是夢，他卻仍像身置夢中。
好不容易捱到凌晨兩三點，遲到的睡意襲來，他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又掉進了一個新的夢。
不比他曾經製造的幻境，這個夢境相當新奇，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躺在一個全黑色的密閉空間里，四周是死一樣的寂靜，他跌跌撞撞地走著，不知疲倦，沒有盡頭。
突然，前方亮起來一束光，有人在不遠的天際朝他喊：「別再封閉自己了，快同我出來吧！」
曲楠安靜地站著，卻不知道該不該聽這個人的話。
「來吧，讓我帶你出去！」來人說，「我會讓你快樂，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我不孤單。」曲楠說，「我還有妹妹，我一點也不孤單。」
「如果你不覺得孤獨……」來人笑道，「我怎麼會有機可乘呢？」
曲楠捂著自己的耳朵，緊緊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束光，我不去聽那些誘人的話。
世界似乎就這樣恢復了黑暗。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連響好幾聲，曲楠不得不起床去開門。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誰啊？」
「是我。」林峰奇笑眯眯地說，「這次我真是來拿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