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選擇恐懼症〈七〉
「怎麼樣？考慮考慮？」歐琛一挑眉，眼睛里蓄滿了笑意，怎麼看怎麼像是在開玩笑。
「您……你別逗我開心了。」穆頡低下頭，「我盡量離他遠點，他也不能吃了我。」
歐琛的手指在桌上點了兩下。不能太逗過頭，免得把小兔子給嚇跑了。
「沒事，我在你身上的時候有辦法對付他。」歐琛說，「就怕你碰上他，他這人不要臉起來雷峰塔都鎮不住。」
十分地會作妖！
穆頡也是非常愁。之前騷擾他的那個主編陰影還沒過去，現在又來一個副總。
「關三胖先不管他，說說咱們兩個現在的問題。」歐琛指指自己，「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會交換身體，而且目前看來還會不斷換回去，可能是一天一換。所以，以防萬一，咱倆還是得住在一起，你那個房子退了，這周末正好趕上五一，你把你的東西搬過來。」
穆頡心裡十分糾結，但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好吧。」他握緊拳頭，下了決心，「我會擬一份租房協議的，每個月的房租也會定時交，水電費的話……」
歐琛兩手交叉握著，他沒有拒絕穆頡，點頭道：「可以，水電費你不用出，你之前房租交多少我現在照那個價收你多少，怎麼樣？」
穆頡笑了笑：「我這算不算佔便宜啊？」
「算給我屋裡添點兒人氣。」歐琛說，「不過我有個要求，你不能帶別人回去，因為——」
「不會的！」穆頡漲紅著臉打斷他，「我不會……我明白的。」
「你著什麼急。」歐琛定定地在他臉上看，邊看邊笑，「我還不知道我的臉也能變紅呢。」
「您能看出來這是紅呀……」穆頡說，「我還以為您就算變成了我還是認不出來顏色呢。」
「我今天惡補了一會兒顏色上的知識，多少能分清楚一點。」歐琛說，「感覺特別怪，我這個年齡接受新事物有點難。」
穆頡笑著說：「您這不還很年輕么。」
「三十二的人了，人生都走快一半了。」歐琛頗為感嘆，不自覺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沒找到煙。「有煙嗎？」
「我不抽煙。」穆頡說，「歐總您也戒煙吧。」
「抽了十幾年哪能說戒就戒？」歐琛對上他譴責的眼神，無奈道：「行吧，我盡量忍著。」
他說完這句話，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穆頡很想笑，但是又覺得不太好，硬生生憋著。
「餓了。」歐琛一臉鎮靜，捂著肚子抱怨，「咱們還沒吃飯呢，都怪關三胖，現在去食堂也全是剩菜，咱們訂外賣。」
穆頡聽到關三胖，剛剛輕鬆的心情又灰飛煙滅，重新沉重起來。
「嗯，好。」
過了今天把身體換回來就好了。穆頡這一整天都抱著這樣的想法，不然實在撐不下去。
下班之前歐琛給他發了一條簡訊：我去對面的咖啡廳等你。
穆頡下意識往身後的窗戶看。他一直沒注意對面還有什麼咖啡廳，這地方挺偏的，能來喝咖啡吃西餐的人也不多吧。
就在他透過窗戶往下看的工夫，歐琛又發了一條：關三胖又來了，真煩，你快給我打個電話我就裝沒看到他。
穆頡乖乖地打了個電話過去。
「哎親愛的。」歐琛接起電話，聲音壓得又萌又軟，「我就快下班了馬上就回來。」
「噗——」穆頡順了順胸口，艱辛道：「太猛了嚇我一跳。」
「那是當然的。」歐琛稍微提高了點聲音，「你不就喜歡我這樣么？」
「……」穆頡說，「他還在嗎？」
「嗯。」歐琛說，「你放心，我這輩子認定你了，你趕我走我也不走。」
穆頡扶額：「好了可以了真的夠了歐總再演就有點浮誇了……」
「等我回來。」歐琛演技一上來完全剎不住，聲情並茂地對著手機話筒么了一下。
非常像一個進入了熱戀期到了不要臉地瘋狂撒狗糧的階段的智障！
穆頡這邊兒還臊著呢，他說了句「拜拜」就掛斷了電話，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撥浪號。
穆頡：「……」
他這個隊友不按常理出牌啊喂！
「又躲過了一次。」歐琛翹著二郎腿癱在軟座上，「這麼躲也不是事兒，下次得正面杠。」
穆頡拿著杯咖啡吹著上面的拉花，聞言抬起眼睛看他：「都知道我有對象了他還不放棄吶？」
「說不準。」歐琛說，「他這人沒什麼節操的，以前高中的時候，他看上了一個男孩子，有女朋友的，就變著法子去追人女朋友，追到手就甩了去追人男的。」
「真有這樣的啊？」穆頡咋舌，「我以為這種都是段子呢……那後來呢。」
「後來我也忘了，好像最後也沒好上。」歐琛說，「太久了，十多年了，估計他自己也不記得。」
穆頡沉默了會兒，他喝了一口咖啡，舔去唇角殘餘的白沫，看向歐琛。歐琛也在看他。
「歐總您……你和關總高中就認識啊？」穆頡原本以為歐琛應該不喜歡關雎這個人，不然現在看來兩人的關係應該不錯。至少表面上是挺不錯的。
「我跟他算半個發小。」歐琛坐直身子，用叉子叉起小半塊蛋糕，「他爸媽那會兒是我老爸公司的銷售總監和會計，他爸跟他一樣，人際很好，我家老爺子賞識他，往來挺多。所以我和他關係就是這樣，認識二十多年，還行吧，不算太好也不算壞，你不用顧忌他。」
穆頡不知道該不該接話，瞅了眼歐琛，發現他在等自己說點什麼。「這樣啊……」
「不過他本事還是有點的。」歐琛說，「比較能出頭，待人接物的能力比我強，綠江代言我就交給他，省得我再操心。」
這也是大家一般都知道關雎但是不知道歐琛的原因。
「那你為什麼會想到辦文學網站呢？」穆頡問，「那時候你應該還挺年輕的呢。」
歐琛沒想到穆頡會問他這個，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蹙著眉想了半天。
穆頡眼睛亮亮地看著他，顯然在等待一個轟轟烈烈蕩氣迴腸的創業故事。
「那時候我剛回國。」歐琛說，「我高中和大學都是在美國上的，混了個mba學位，回國以後是打算去老爺子公司接班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關雎推薦了一本網路小說，那時候還不算火，因為看的人不多。特別好看，我熬夜看完了，覺得很有意思。」
穆頡等了好半天沒等到歐琛下文，催促道：「然後呢？」
「沒了。」歐琛說，「然後就直接開公司了，那時候沒這麼複雜，員工啊部門這類都是後面慢慢擴的。」
雖然他開公司的時候還沒什麼錢，但是他有爹。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從小比你有錢的人長大以後還會比你更有錢。歐琛就是一碗活的毒雞湯。
不過這不妨礙歐琛在穆頡心裡刷好感度。總的來說，歐琛是個很厲害的人，這點他在當假總裁的時候深有體會。
「公司的人差不多都走了。」穆頡往外頭看了一眼，「咱們也走，你吃飽了么？」
「嗯。」穆頡放下空杯子，咖啡不知不覺都被他喝光了。
他們走出咖啡廳，歐琛停住步子看頭頂上的天空，夏天到了，白天長夜晚短，到了這個點天上還是浸透了藍墨水似的顏色。
「最近天氣真好。」歐琛說。
「是啊，烏漆麻黑的。」穆頡說。
歐琛回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兩個人一起笑了出來，越笑越停不住，歐琛笑得都站不住，扶住穆頡的肩膀直喘氣。
「哎，真是。」歐琛說，「太有意思了。」
明天變回來就好了。穆頡抱著這種想法給歐琛的身體洗了澡，依舊是忽略了重點部位，其他地方也不是很敢亂摸。
留著讓歐總自己洗好了，他實在是下不去手。
洗完澡他就直奔房間睡覺，把自己埋進軟和的大床上，很快就找到了疲倦的睡意。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歐琛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是躺在主卧的床上，牆對面是他老媽特別喜歡的一個什麼魔幻現實主義畫家的代表作，什麼什麼瑪麗與玫瑰。
以前視力不行的時候他覺得這幅畫和黑板差不多，現在仔細一看還不如之前那塊黑板。
他掀開窗帘，看著外面色彩斑斕的世界，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和穆頡沒有交換身體。
一向有禮貌今天卻急沖沖地闖進了他的卧室的穆頡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歐歐歐總我我我們……」
「是的我還是你你還是我一點變化也沒有。」歐琛非常淡定，「今天又得麻煩你替我上班了。」
「……」穆頡說，「我原本以為咱們是一天一換，原來這個東西看心情的嗎？」
「別著急，說不定明天就又回來了。」歐琛看了眼時間，「咱們先去上班，明天再看看。」
穆頡失望地嘆了口氣。
和穆頡不一樣，歐琛其實挺享受這種感覺的。暫時。
畢竟是別人的身體，偶爾用一下會覺得新奇，一直占著別人的殼子自己心理上還是會不好受。
而且不是自己的身體用著特別容易疲倦，晚上入睡都比平常要快。
他打著哈欠打卡進了編輯部。跟在他後面的是一個年輕男孩子，特別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哎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