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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選擇恐懼症〈三〉

  歐琛是被一個啰啰嗦嗦的電話叫醒的,他不耐煩地往枕頭邊兒上摸,沒有摸到手機,想乾脆不接了直接再睡一覺,可是鈴聲非常堅強持續不斷。


  他一臉不高興地坐了起來,看見手機在離床不遠的地方充著電。


  「呂佳明……」他接通電話,「哪根蔥?」


  「穆頡穆頡你起床了嗎?」


  「不認識。」歐琛掛斷電話,抬起手慢慢地打了個哈欠。


  他眯著眼睛往前走了幾步,猛地停了下來。


  穆頡?


  他回頭看躺在桌上的手機,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果然不是他的,顏色看起來都不一樣。這個房間也很陌生,不大,但是很整潔,桌子上還有各種小擺設。


  這麼說來他剛剛錯接了穆頡的電話,還給人掛了。


  「……」


  算了,一會兒給他道個不是吧,穆頡看起來脾氣很好應該不會生氣的。


  話說回來,穆頡在哪裡?


  「穆頡。」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覺得長長了不少,該去打理打理了,「穆頡!」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屋子裡看起來很空。


  他走出房間,一邊走一邊喊:「穆頡,穆——」


  聲音戛然而止。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牆上掛著的鏡子,抬手捏住自己的臉。


  鏡子里的人也捏了捏自己的臉。


  「不……是吧……」


  穆頡兩手撐在盥洗台上,臉上沾滿了水珠,目光沉沉盯著鏡子里的帥臉。


  「不……是吧……」


  他走回卧室,拿起床上的手機,發現這玩意兒得是指紋解鎖。可是他把手指一個個地試了,沒有一個是正確的。


  穆頡心裡很崩潰。


  這個人能不能行了?不用手指難道用腳趾嗎?


  這麼大個房子里也沒個座機也沒個傳呼機,像話嗎?像話嗎!


  穆頡花了十分鐘來克服羞恥心,抬起腳丫子用腳趾一個個地過了一遍。


  ……果然還是不行!

  上下二十根指頭都沒用,歐總難道是用第三條腿設的鎖嗎?不愧是號稱網路文學第一溫床的綠江高層,跟外面的白蓮花一點也不一樣!

  穆頡抬頭看牆上的電子掛鐘。這會兒已經是八點半了,綠江好像是九點上班,不知道公司高管上班遲到會不會扣工資。


  還是先去公司吧,至少也得出去找個地方打電話,和「自己」聯繫上。


  他打開這位歐總的衣櫃,被裡面清一色的黑和白嚇了一跳。


  「……」


  什麼……情況這是?歐琛那天身上不是穿得花花綠綠的么?這會兒怎麼全是黑白了?偶爾幾件綠色藍色,還有幾件像是黃色……又有點像紅的……


  看起來都很奇怪,非常奇怪,看久了甚至讓他有點難受。


  他懷疑這些顏色都是被歐琛的眼睛過濾以後的成果,在現實里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所以才這麼有違和感。


  難道歐琛真的是色盲?和別人眼裡的顏色都不一樣?

  所以他現在應該怎麼穿,才能顯得正常一點?

  他絕對無法接受穿成彩虹色在大街上晃蕩,不知道歐琛是怎麼忍下別人異樣的目光的。


  「……」


  穆頡活了二十多年,終於又碰見了一個能把自己難哭的問題:這些衣服的顏色他完全認不出來,到底穿哪件才能出門!


  這是要逼死選擇恐懼症嗎?


  大概在衣櫃門口蹲了半個小時,手裡的手機打破了他石化的狀態,他機械地拿起來,接通:「您好?」


  「我是歐琛。」對面的人用穆頡的聲音說道:「你現在在我身體里對吧?」


  「歐總。」穆頡現在的感覺非常奇妙,他第一次透過別人的耳朵聽自己說話,感覺自己聲音怪好聽的,「您現在在哪兒呢?」


  「在你的房間里。」歐琛說,「我剛醒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不太對勁……不,是你不太對勁……」


  「我們好像都不太對勁。」穆頡嘆道,「歐總,您有沒有發現,時間也變了?」


  歐琛那邊兒愣了好一會兒:「時間?什麼時間?」


  「日期。」穆頡扶住自己的額頭,他覺得自己現在心累得連話都不想說,「我的記憶只到咱們一起喝酒的那天晚上為止,那天我去綠江面試,我記的很清楚,是四月二十三號。」


  「但是現在,今天是四月二十五號。也就是說,我們失去了一天的記憶,不然我們就是睡了一天一夜。」


  歐琛:「……」


  穆頡:「……」


  「見個面吧。」長達幾分鐘的沉寂過去,歐琛張嘴說,「這件事必須要方面講才行。」


  「現在么?」穆頡說,「我是不是得先替您去上個班之類的?」


  「你現在去了綠江,知道怎麼替我上班么?」


  「……」這個倒確實,「不知道。」


  「我去找你。」歐琛說,「你就在我家等著我,不要出門。」


  「好的。」穆頡乖乖應著,老實說現在讓他出門他也不敢,被人圍觀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還有。」歐琛接著說,「用我手機給通訊錄里的林秘書打電話,告訴她我今天有事去不了,十一點的會議推遲……先推遲到下午三點吧。」


  「好的。」穆頡下意識地答應了,轉瞬就反應過來:「可是歐總,我打不開您的指紋鎖……」


  歐琛在那邊沉默了一瞬:「用備份的數據解鎖吧,密碼是233333。」


  「……」穆頡說,「真……真好記啊。」


  「是啊。」歐琛說,「而且很有特色,一般人都想不到。」


  那你很棒棒哦!穆頡發現這個身體互換還激發了他的吐槽技能,他這個慢性子都要被激成急性子了。


  雖然他有許願說希望未來的生活要精彩一點要不一樣一點,但是並不想要這種精彩這種不一樣啊!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歐琛來得很快,沒到一個小時電話就又沖了過來,大概是打車過來的。現在這個點打車也不算太堵,但是想想自己羞澀的錢包,他又很心痛。


  本來就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再從北三環打車到東三環,四捨五入就是一個億。


  「我被保安攔下來了,非說我是生面孔,講不通。」歐琛在電話里說,「你快給他說說我是來找你的。」


  穆頡只好跟那個保安交涉了幾句,聽著保安一口一個「歐先生歐先生」的叫,他非常地蛋疼。


  歐琛走進電梯里,熟稔地按下樓層,眼睛不住地往上竄的數字上掃。


  他住在十七層,上面一個二十幾層的要下來,他還得先升上二十多層去。


  電梯在二十六層停下了,門緩緩往兩邊退開,外面空無一人。


  歐琛:「……」


  玩兒他呢這是。


  電梯慢慢地往下降,他腦袋靠在牆壁上,長長地吐出來一口氣。


  活了三十來年,頭一回碰見這種事,這是老天爺怕他日子過得不夠滋味么?

  他找到自己的家門,抬手敲了好幾下,門一下就被打開了:「歐總!」


  歐琛怔愣愣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穆頡問,「您是不是覺得現在這樣特別奇怪啊?」


  「我說你……」歐琛皺著眉說,「你怎麼穿成這樣。」


  「啊?」穆頡低頭看自己,他沒看出來什麼異常來。


  「穿一身花花綠綠的。」歐琛說,「你打算這麼去上班?你什麼審美?」


  穆頡的目光非常幽怨:「歐總,您說這話是認真的嗎?這都是您自己衣櫃里的好嗎?我已經盡量在選一件正常的了!」


  到底誰審美不行有點自覺好嗎?

  「我什麼時候有過這種顏色的衣服?……不是,我平常在你們眼裡都這樣?」歐琛非常的後知後覺,他一臉不敢置信指著這一套衣服:「我平時就穿這樣?」


  雖然很不忍心,但是穆頡還是點頭承認了。對啊你就是色盲難為了你平時自我感覺那麼好!

  歐琛的世界觀明顯遭到了崩潰,他仍然盯著穆頡身上的衣服看,表情活似剛剛被一個動物園日了。


  好歹是個資深老油條,歐琛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還是非常快,收起表情走進玄關,兩隻腳互相踩著後跟脫了鞋。


  「歐總。」穆頡於心不忍,「其實——」


  歐琛抬頭說道:「穿成這樣我看起來還這麼好看,我這得長了多好的底子?」


  穆頡:「……」


  這話讓別人來說得是相當不要臉,雖然歐琛也不要臉,不過他確實有說這句話的資本。


  上帝公平地對待他的每一個子民,給歐琛一張帥臉一身好家世,就得給他一雙有缺陷的眼睛和一個有毛病的腦子。


  穆頡打量著自己對面的「穆頡」,笑道:「好奇怪,我也是第一次這樣看自己,和在鏡子里看的照片里看的都不一樣。」


  歐琛捂住眼睛:「我的天,還是受不了。你先別穿這身在我面前亂晃,太辣眼睛了。」


  穆頡委屈得想哭:「……」


  怪我咯?怪我咯?怪我咯?

  兩個人在沙發上坐定,歐琛沒法直視自己的衣服,讓穆頡把外套脫了,只留著身上的淺黃色襯衣。


  歐琛記得這件襯衣,因為衣服上的扣子很別緻,一度是他最喜歡的一件衣服。但是在今天之前,他都以為這是白襯衣,現在才發現這應該是別的顏色。


  和別人的眼睛在辨色上色差這件事,他也很清楚,但是沒有過多地關注過。


  他不是不能分辨顏色,只是他看到的顏色和別人不一樣而已。在他的世界里,大部分顏色都能歸納在黑白兩色中,剩下的其他顏色他也都能看到,也有自己的歸納分配,甚至形成了他自己的色譜。


  所以他從來不肯承認這是他的問題,更鑽牛角尖一點,憑什麼別人的視力就能算正常,怎麼不說他看到的才是事物本來的顏色呢?


  去他媽的色盲,他才不是色盲。


  這都是在他和穆頡交換身體之前的想法。


  太奇怪了,他之前絕對沒見過這麼多顏色,可是在見到的時候卻能自動地開始給它們分類。尤其是穆頡剛剛的色彩搭配,好幾種顏色湊在一塊兒,簡直就是一隻大寫的萬花筒。


  話說回來他其實沒見過什麼萬花筒。


  這就很奇怪了,他也沒見過一般人眼裡的「顏色」,原來顏色這種東西是可以這麼豐富的嗎。


  「你現在看你身上這件衣服。」歐琛指著他的襯衫,「你看它是什麼顏色的?」


  「……白色。」穆頡仔細盯了一會兒,慎重答道:「我只能看到白色。」


  「您看到的又是什麼顏色?」穆頡反問。


  「我不知道。」歐琛說,「用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樣……我不知道。」


  穆頡突然同情起歐琛來,這個人不知道真正的色彩是什麼樣子的,見到了以後反而不知所措。再想想以後面對這個困境的人是他,他又開始同情自己。


  色盲毀一生選恐絕三代啊。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穆頡突然想到,「既然您不知道我身上這些到底是什麼顏色,您為什麼會覺得辣眼睛?」


  歐琛:「突然堆一堆亂七八糟的顏色上去,換誰也會覺得辣眼睛吧?」


  穆頡語塞。說的好有道理讓人無言以對!


  歐琛突然很想抽煙,這是他精神上的本能,然而他現在的這具身體完全沒有吸煙的想法。


  這種靈體分離的感覺也是非常崩潰。


  「你的身體真是太難用了。」歐琛很苦惱,「別管什麼顏色不顏色的了,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咱們不會這輩子都這麼下去吧?」


  這也是穆頡最鬱悶的一點,如果真要一直這樣下去那就確實很難辦。首先他不可能代替歐琛做綠江的工作,其次這對兩人目前的日常生活影響也非常嚴重,再次這決定了兩人的未來。


  「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穆頡提議道,「雖然……靈魂互換這種事好像只會發生在小說里,不過萬一有什麼科學依據……」


  歐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用他慣用的句式問道:「您認真的嗎?」


  穆頡:……怎麼這話別人說出來就這麼噎的慌呢。


  「要麼先這樣。」歐琛強行把吸煙的想法壓了下去,「既然換都換了,也沒什麼辦法。我先教你我每天都做些什麼,然後你再做一些最基本的,不懂的就問我,或者問秘書,算了還是問我。然後你的工作我也會先替你做著,怎麼樣?」


  「好吧,那也只能這樣了。」穆頡妥協道,「聽您這意思,我現在已經通過綠江面試了?」


  「嗯,因為你很適合做這個。比其他人都有經驗一些。」可能是被歐琛附身的緣故,「穆頡」原本的娃娃臉上鍍上了一層深沉。


  穆頡默不作聲地看著自己的臉,越看越覺得有意思,看得有點呆。


  「想什麼呢?」歐琛喊醒他,「覺得自己好看?」


  穆頡一下子就紅了臉,動作也變得局促起來:「也……也不是……」


  「是挺好看的,可愛。」歐琛往自己臉上摸了一把,「就是稍微瘦了點。」


  穆頡:「……」


  怎麼回事這種被自己調戲的感覺!


  「既然想好以後怎麼相處了,我們再來約個幾章,順便想想變成這樣的原因。」歐琛繼續說正事,「第一章,你以後見我別叫您了,叫你就行,本來我就沒比你大多少,這麼喊都把我喊老了。」


  「……哦。」穆頡說,「那第二章呢?」


  「第二就是你以後穿衣服注意一點。」歐琛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以後也會注意點,總之爭取不辣別人的眼睛。」


  兩人在這點上達成了共識:「好。」


  「然後,第三章,從現在開始,我和你都要住在一起。」


  穆頡:「不不不這個不太好……」


  「我住不慣你那兒。」歐琛說,「還是你打算用我的身體住在那個三十平的小馬桶房裡吃老壇酸菜?反正我不能接受。」


  「不是三十……」穆頡小聲反駁,「三十五呢。」


  「第四點。」歐琛比出四根手指,「以後別再裝這麼個委屈小媳婦兒樣,硬朗一點,不然我看著彆扭。……明白了嗎?」


  穆頡想說您這樣我也很彆扭,話在嘴裡嚼了兩遍又被他咽了下去。


  「明白了。」


  歐琛滿意地點點頭:「行了,這兩天你就先住在這兒,面試結果今天應該就會發到你手機,哦,不,我手上。明天到公司報到熟悉環境和流程,後天正式開始上班。正好這兒就挨著公司,兩站地鐵就能到,咱們互相也能有個照應。」


  「可是——」穆頡想起來自己要硬朗,抬高聲音道:「我那房子租期下個月才到呢。」


  歐琛「哦」了一聲。「不就一個月了么,擱著唄,這周末你得空把東西都搬過來。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不對,還有。」穆頡問,「歐總您……歐總你的工作是……什麼職位?」


  歐琛又笑著問:「您認真的嗎?」


  「您快別捉弄我了,我很認真的。」


  歐琛摸著下巴:「看來我的曝光率真的是太低了,天天讓關三搶了我風頭。」他看著穆頡,「我是綠江的首席執行官,兼任綠江總裁,簡稱ceo,你們知道的那個岩心站長,也就是關三,是我的副總。」


  穆頡扶正自己的臉,他身子發軟幾乎要坐不穩。


  所、所以說,他陰差陽錯,當了一回霸道總裁是嘛?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連身體互換這種設定都接受了,當了個便宜總裁這種事消化起來就容易了很多,「您……你的手機,到底是怎麼解鎖的?」


  「哦,這個。」歐琛難得有點兒窘迫,「這是我那天好奇心發作,用網上的方法試了試用唇紋解鎖。」


  「……」總裁這麼調皮嗎,「這個,可以識別唇紋么?」


  「可以的,像這樣貼在下嘴唇上。」歐琛拿過手機,把嘴唇貼再指紋解鎖的地方,手機振動了一下,桌面上顯示解鎖失敗。


  「忘了,這是你的身體。」歐琛拿著手機,看見穆頡神情莫測的臉,「怎麼了?」


  「沒……沒什麼。」穆頡現在的心情十分複雜:想起來那個指紋解鎖的地方是被他用腳趾碰過的,現在歐琛拿嘴來親,他就很想笑;但是再一想歐琛用的是他的嘴,他就完全笑不出來了……


  他果然還是很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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