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暴食症〈二十二〉
晚上睡覺的時候許晟突然想起來尼諾的事，他蹭到蘇糯耳朵邊上，笑著問：「你介意尼諾的事么？」
蘇糯一聽心道喲呵小哥兒還敢提這件事呢，他轉了個身背對許晟：「您這麼問是希望我介意呢還是希望我別介意呢？」
「我當然希望你介意。」許晟摟住他，「這說明你在乎我嘛。」
蘇糯把他的手扯開：「睡覺就睡覺，別他媽動手動腳的。」
「你生氣了？」許晟捏了一把他的肚皮，「別生氣。」
蘇糯本來沒氣，被他說的有點兒上火：「你哪隻眼睛看我生氣了？沒脾氣都得被你逼出來好嗎？」
「哦。」許晟不做聲了，依舊默默地摸著蘇糯的肚皮，心想減了肥肚子也就得減掉了，怪可惜的。
「……」
蘇糯等了一會兒，踢了許晟一腳：「你突然提起來尼諾，難道不是為了給我解釋一下嗎？」
「嗯？」許晟說，「解釋什麼？……哦，他說他是我前男友的事情？那些都是假的，我沒有和他交往過，因為我實在是不喜歡他的個性，就是當朋友可以，當戀人我會受不了他。」
聽起來坦坦蕩蕩沒毛病。蘇糯說：「問題是他挺喜歡你的？」
「大概吧，他喜歡的人一天一換，長得合他口味的他都挺喜歡。」
「……」蘇糯說，「那他說來這兒是為了把你追回去的事情呢？也是假的？」
「嗯。」許晟說，「他是為了讓我回法國去和他搭夥，因為他爸就是我的老師，我老師希望我留在那兒，他也習慣了和我搭檔不想讓我回國，但是我執意要回來，還為這個和他吵過一架……他這人小孩子脾氣，就跑過來了，還找了個交流的名義。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他過幾個月就會自己回去，你在意他的話，我就去要求和他岔開分班。」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蘇糯說，「既然不是就不是唄，我相信你，你刻意避開人家也不好。」
許晟抻起上半身，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真大氣。」
「嗯……」蘇糯說，「然後我希望你也大氣一點，因為下個月我的主題定的是法國菜，所以會和尼諾合作。」
許晟：「……」
第二天早上，蘇糯被食物的香氣叫醒。他半眯著眼摸索著出了房門，靠著牆壁還想繼續打盹兒。「你起好早。」
許晟說：「今天阿姨回來，我特意去買了一些她喜歡吃的，準備給她一個驚喜。還有你的減肥餐也要準備，所以只能起早一點。」
蘇糯都快把他親媽今天要回來的事兒給忘了，並且一聽減肥餐仨字就打了個寒戰：「真的從今天開始哇？」
「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許晟從微波爐里拿出小麵包，「早飯必須要吃飽，所以我不會太限制你的早餐，不會餓到你的。」
蘇糯面呈死相：「你不要用凡人的胃來估量我，我是一個不用還房貸不用還車貸不用繳水費電費生活費每個月只用買零食吃還能當月光族的人。」
許晟很想裝成自己並沒有被嚇到的樣子，綳了半天還是感嘆了出來：「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你能保持現在這麼瘦真不容易。」
蘇糯淚汪汪：「對哇。」
「對個鬼。」許晟給他倒了杯豆漿，「那就慢慢來吧，反正減肥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這哪是搞對象，這分明是自己找罪受。最可怕的是蘇糯自己完全不覺得許晟的行為可憎，難不成他真喜歡許晟喜歡到可以放棄食物的地步了？
「還有……關於咱們的事情。」飯吃到一半，許晟說，「用不用告訴阿姨，你來決定。」
蘇糯愣了一下。
「我……覺得我很對不起阿姨。」許晟說，「她把我當親兒子對待，我卻搶走了她的親兒子……她應該是希望你找個女孩子，然後成家立業，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的。所以如果你想瞞著阿姨，我也不會有意見。」
「瞞著能解決問題嗎？」現在他才說這種話，只讓蘇糯覺得馬後炮，「除非我現在和你分手找個女朋友，不然我媽遲早會發現問題。」
許晟語塞：「……」
陷入情網的時候他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他早就和父親鬧掰了，所以他根本不用害怕。
但蘇糯不一樣，他的家庭很完整很幸福，父親應該也是比較嚴肅的那類人，如果他們知道蘇糯最後和男人好上了，後果會如何？
他不樂意看到那個場面，一開始吸引他的就是蘇家的完整和溫馨，如果這個現狀被他打破了，他無法原諒自己，但他也無法對蘇糯放手……從今天早上他收到鄭如的微信起，他就陷入了這種矛盾的心態中。
「我第一次見你的那天晚上，其實是我媽讓我去相親。她也沒別的意思，大概就是覺得我老大不小了，再不好好想找伴的事情，以後更難找。」
蘇糯接著說：「我媽和你說過吧？我初中的時候有自閉症，一直到後來正式工作了才好全。所以我媽一直怕我以後也沒人陪，怕我孤單寂寞，其實我沒所謂，朋友多了知心的也就那麼幾個，固定幾個人往來反而還省很多人情。」
他看了一眼許晟嚴肅的表情，笑著說：「其實我媽就想我找個伴，就算我真找了男人，她應該我不至於不接受，瞞著她反而不太好。我爸嘛……我媽接受了，我爸不接受也得接受。」
「真的嗎？」許晟問，「阿姨不會覺得是我把你帶歪了？」
說起這個蘇糯特別想笑：「嗯……她可能會後悔讓我們睡一張床？」
蘇糯的話多少給了許晟一點安慰，他送蘇糯出門的時候表情放鬆了很多。
蘇糯從他手上接過公文包，笑道：「這是老婆送老公出門嗎？」
「為什麼不能是老公送老婆出門？」許晟不滿道，「你以前還說我像你媽呢。」
「因為真的像我媽啊。」蘇糯笑著說，「我媽還會說『路上小心早點回來別在路上被人用吃的拐跑啦』。」
許晟也笑了起來。他在蘇糯嘴上輕輕吻了吻：「出門前的吻，路上小心。」
十萬伏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親了這算什麼……蘇糯一臉冷靜轉過臉。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去幹什麼？對了，要去上班。
於是蘇糯元氣滿滿地出了門：「我走了。」
……
出乎他們意料，出櫃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受一些。晚上許晟和蘇糯一臉嚴肅地和鄭如說許晟是gay的事情。鄭如只愣了一下，非常冷靜：「其實我隱隱約約有感覺……」
許晟繼續說：「阿姨，您覺得失望嗎？」
鄭如打哈哈：「這孩子，說什麼呢，我不歧視同性戀的！」
蘇糯也跟著打哈哈：「媽，我也是。」
「……」鄭如愣了兩秒，「其實我隱隱約約有感覺……」
許晟繼續補刀：「阿姨，現在和蘇糯……在一起了，我會給他幸福的，請您相信我。」
鄭如看著他們倆：「今天是幾號？」
「六月十七號，媽媽。」蘇糯說，「不是愚人節，我們也沒有開玩笑。」
鄭如繼續冷靜：「其實我隱隱約約……不行我得去冷靜一下……你們別攔我……」
「媽。」蘇糯去拉她的手，鄭如沒有掙開，眼淚卻在一瞬間掉了下來。
「我媽……跟你說了什麼？」
許晟關上房門，看著蘇糯沒做聲。「阿姨說，不反對咱們，她問我有沒有考慮清楚，我說我很清楚，我是想和你一直走下去才和你在一起的。」
蘇糯勉強鬆了口氣：「她這麼問就是同意了。」
「然後她叫你去和她談談。」許晟抱住他，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裡，「對不起，我還是讓阿姨傷心了。」
「沒事。」蘇糯心裡也很不好受，他安撫性的拍拍許晟的背，「我去和我媽說。」
鄭如坐在床上，她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最後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邊，撒嬌似的靠在她肩膀上。
從小時候起就這樣，蘇糯一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就會這樣可憐兮兮地賣軟賣萌以博原諒。
這麼靠了一會兒，鄭如嘆道：「你們到什麼程度了？」
蘇糯謹慎道：「……就，拉拉小手。」
順便親親小嘴。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好上的？」鄭如說，「許晟來咱們家之前？」
「沒有。」蘇糯老實交代，「就是最近幾天的事情。」
鄭如不是想不開的人，她本人其實是支持同性性向的，但是事情發生在她的兒子身上又要另當別論。如果不是知道許晟是個好孩子，她現在可能就會當場爆炸了。
「媽，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蘇糯說，「我也不是喜歡男人……我可能就是喜歡許晟，我這麼說您明白嗎？」
鄭如點頭：「我明白。」
「對不起媽媽。」蘇糯抱住她胳膊，「以後沒法讓您抱孫子了。」
鄭如想說沒關係，但實在說不出口，只好說：「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顧慮到鄭如的感受，剛剛出櫃的二人並不能繼續躺在一張床上。
許晟自覺地抱著枕頭睡沙發，拿著手機給蘇糯發微信：要不你住我那兒吧，這樣太不方便了。
蘇糯也是秒回：不要我捨不得我媽。
許晟很頭疼。其實他也捨不得，可是在鄭如也在的情況下，他怎麼和蘇糯這樣那樣完成生命的大和諧？
許晟：那等以後再說吧。
估計現在蘇糯也還接受不了那些事，慢慢來，一切都要耐著性子慢慢來。
蘇糯適時地轉開了話題：上次我發給你的錄音，你聽了沒有。
許晟：嗯……聽了。
蘇糯：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吧？
許晟：嗯。
蘇糯這兒還在輸入「你和你爸什麼時候和好」，那兒許晟的消息接著發了過來：你願意和我一起去見我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