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暴食症〈二十〉
蘇糯這回沒有開玩笑似的打哈哈糊弄過去，他瞅了一眼四周，最近的同事在打著哈欠整理稿子，於是把自己的椅子往王悅那兒挪了挪。
「二悅，我問你個很嚴肅的問題。」
「問。」王悅說，「幹什麼搞這麼神秘兮兮的？」
「假如我是同性戀，你會覺得我奇怪嗎？」
王悅聞言托著他的臉左右端詳：「看著不像。」
蘇糯打開她的手：「我很認真的在問你，假如你身邊的朋友變成了同性戀，你會不會覺得奇怪？」
「一般是會很吃驚吧。」聯合這幾天蘇糯的問題，她一下子就把事情弄連貫了，「你說的那個朋友，他是個男人呀？」
蘇糯撓了撓後腦勺：「啊，對。」
「這個還是得看他本人吧。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問別人要的意見都做不得准。要我說，既然他會這麼糾結，那就說明他是喜歡那個人的，但是沒有喜歡到能說服自己拋棄世俗觀念的地步。」
王悅搖頭嘆氣：「而且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其實已經開始在做自己接受那個人以後的準備了。需要的就是一點兒勇氣和附和而已，只要你對他說一句，你可以的你和他天生一對，他就能下定決心。」
蘇糯簡直被她的宏篇大論驚呆了：「二悅原來你這麼牛x的嗎？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二悅嗎二悅？」
「我這是旁觀者清。」王悅翻個大白眼，「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呢？」
通常會用「我有一個朋友」這個句式的，都是想問自己的事兒又不好意思問。不過她懶得拆穿蘇糯，他不肯說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她要是說穿那就很尷尬了。
雖然他真的好好奇蘇糯是被誰掰彎的，卧槽不會是她男神吧？
「等會我還有個問題。」王悅說，「你那朋友……怎麼和他喜歡的那人扯上關係的？」
蘇糯聳肩：「我也不知道哇。」
「切。」王悅非常失望，「好吧。」
怎麼可能是她男神呢……一定是她最近看總裁文看多了，荼毒不淺。
有句話怎麼說的？一語道破天機。
蘇糯聽完王悅的分析，有種整個人都被看透了說透了的羞恥感。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可怕，當起情感分析師來一道兒一道兒的，直直戳中人的心坎兒。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喜歡許晟哪兒，如果是只看中許晟會做飯這點也不太像，畢竟誰會為了飯把感情賠進去啊。
要怪只能怪他們相遇的方式就不太對，直接帶歪了整個故事的節奏。
接下來該怎麼答覆許晟……這件事讓他陷入了深深的為難中！
就算身體被許晟掰彎了，他心理上還是個直男，這樣讓他怎麼一臉嬌羞地對許晟說：好啊咱倆搞對象吧大兄弟！
違和感要突破銀河系了有沒有！
這麼一想就更不想見許晟了。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回一個半月前，他非常想給那個吃著牛扒一臉幸福的傻叉一巴掌。
讓你吃讓你吃讓你吃！被抓住胃了吧！
他這邊兒正煩躁著，偏偏有人不知死活給他發了個語音對話，他啪一下給掛斷了，給許晟回了條消息：我要上班呢。
腎虛：你九點正式上班，現在才八點五十，我們還可以再聊十分鐘。
蘇糯：我要準備沒空陪你聊。
腎虛：在你打字的工夫，我們已經可以把上面的對話全部說完了。
蘇糯：……
許晟這嘴皮子越磨越利了啊，他完全無法反駁。
蘇糯：反正你也不說正經事。
腎虛：想你不是正經事嗎？
蘇糯：……
他把手機扔的遠遠的，捂著開始發燙的臉。這人好討厭啊，他怎麼好意思把這麼肉麻的話說出口的？真是……
例會結束的時候主編叫住他：「蘇糯留一下。」
蘇糯心想這莫不是要給他說升職加薪加獎金了，特別開心地留了下來。
然而主編不但沒有說加薪，而且還想利用他的剩餘價值接著搞大新聞。只見她推了推眼鏡：「thallo那邊兒和咱們長期合作的事情已經在接洽了，考慮到你跟過許晟，有經驗，所以接下來還有一個人想讓你接著跟。」
「……」蘇糯說有種不祥的預感，「跟誰？」
「我聽說thallo新來了個法國人，你和許晟關係不錯對吧？那這樣就更方便了……」
狗鼻子嗎消息這麼靈通！
「我可以拒絕嗎？」蘇糯萌萌噠問。
主編也萌萌噠回答他：「不可以喲。」
蘇糯：「……」
還有沒有點人性了？
「這是下一期的事情，不著急，我就是告訴你，也好給你一個方向。」主編說，「做咱們這行的，就是要跟緊熱點，你不搶就會被別人搶，明白嗎？」
「嗯……」蘇糯嘴上應著，心裡卻想，回頭去問問桑小樺綠江還缺不缺人手，他還不如天天看雷文呢。
他不討厭尼諾，只是一想尼諾是許晟真正的追求者，還有個前男友的頭銜在那兒，他心裡免不了膈應。
真正的職場人應該心無旁騖。蘇糯在心裡給自己催眠，當初許晟這塊硬骨頭都被他啃下來了，還怕一個老外嘛。
霸王龍還怕地頭蛇呢。
那麼尼諾知道許晟和他的事么？蘇糯的思緒越飄越遠，他和許晟好上了，尼諾不就是白跑一趟？
這麼一想還有點兒爽他這是要黑化了嗎？
「蘇糯。」主編咳了一聲，「想什麼好事兒呢？跟我說著話也能神遊天外？」
蘇糯整個被嚇清醒了：「我在想您說的對！」
「哦。」主編託了托眼鏡，「那你說說，我說啥了？」
「……」
一箱零食都被沒收了！
蘇糯抱著王悅的胳膊哭成狗：「還好我在前台那兒還存了一箱沒抬上來呢！」
王悅：「……你這是買了多少啊，我的天。我求求你趕緊少吃點吧，你不怕年紀再大點什麼腦血栓高血壓糖尿病一股腦兒過來，嚇不死你。」
「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蘇糯說，「人固有一死，或死得早，或死得更早，有什麼好怕的？」
到底是什麼人能看上這種一點兒出息都沒有的小胖子？王悅捏他的肚子：「你就作吧你。」
尼諾坐在休息間晃腳丫子：「我也好想談戀愛，我也想和可愛的男人抱抱親親睡覺覺。」
許晟特別煩他：「滾回你的法蘭西，你的情人在性.愛party上排著隊等你。」
「哦，你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膚淺。」尼諾說，「我說的可是真愛。」
「你這個人不適合有真愛。」許晟換好制服以後走出更衣間，「來吧哥們，我們算算賬，你為什麼要在蘇糯面前亂說話？」
「我這是為了幫你，我昨天看見你們接吻了。」尼諾說，「你瞧，這就是作用。」
「放屁，他要是因為這個鑽牛角尖怎麼辦？」許晟昨天做夢都夢見這個，一晚上都睡不好覺。
尼諾攤手：「你是不是在罵我？每次你想罵我的時候你都會說中文。」
「沒有。」許晟耿直道：「我想罵你我會直說的，你這個雜種。」
尼諾：「……」
許晟最擔心的是，正常人本來就覺得這個圈子亂，現在尼諾一摻和，沒準兒蘇糯覺得更亂。
「雖然知道你是一個認真的人，但是我第一次看見你這麼認真。」尼諾說，「蘇的魅力有這麼大么？」
許晟「嗯哼」了一聲。
「其實我不是在開玩笑。」尼諾說，「我對蘇說那句話的時候，有一半是認真的。」
許晟：「什麼？」
「如果他完全無所謂，我就正好趁虛而入。」尼諾說，「我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因為我來中國，真的是打算把你追回去。」
他又擺擺手：「不過現在，我又覺得不好玩了，我原本以為能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樣子，可是你過得很好，我不管做什麼都是無效的。我要放棄了，和這兒的合約一結束，我就會回法國去，我也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能給我一個朋友的擁抱嗎？」
許晟張開雙臂：「一個擁抱能換一個圓滿的結局，很值得。」
「殘忍的男人。」尼諾笑道，「我真不想祝你幸福啊。」
蘇糯搖著手上的鑰匙回了家，邊走邊想：今天晚上應該吃點什麼？叫一份外賣，還是在冰箱里找找有沒有稍微煮一下就能吃的東西？
「要不去樓下蹭個飯吧……或者找桑小樺一起出去吃，桑小樺談戀愛了不一定有空，要麼叫上蔣歆——」
他的自言自語在看見許晟時戛然而止。
「你怎麼來了？」蘇糯發現自己其實很驚喜，「不是說好了，最近不要見面的么？」
「是啊。」許晟說，「可是我實在忍不住，想到你在家可能不會好好吃飯，我就吃不下也坐不住，和一個師傅換了班，不知不覺的就走過來了。」
「你這人真是。」蘇糯低著頭嘟囔，「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犯規了好嗎？」
許晟笑了，亮出自己手上提著的袋子：「我有買海鮮，你喜歡怎麼吃？」
「海鮮焗飯。」蘇糯說，「我要吃海鮮焗飯。」
許晟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還有一件事。」蘇糯咽了口口水，他撓撓耳朵，又摸摸鼻子，「試試吧。」
「嗯？」許晟歪著腦袋問，「試什麼？」
「我說。」話都說到這兒了，蘇糯索性放開了說，「咱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