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我要吃西瓜嘛
第287章 我要吃西瓜嘛
前方馬車停下後，一身隆重官服的曹培炎鑽出馬車，下車後他清了清嗓門，正了正衣冠，之後背著雙手折返回來。
年紀四十出頭，長方臉，個子瘦高，額頭上一個深深的‘川’字紋，格外惹人注目。
笑容倒是隨和，讓人覺得這個人很好接近似的。
見他下了馬車，其它車輛都停了下來，不一會兒，曹培炎一大家子，便撐傘的撐傘，打扇子的打扇子，全部朝江雪珂他們的馬車圍了過來。
江雪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們。
江翠雲更圓潤了，白白胖胖的，那雙眯眯眼和江老太一模一樣。
手裏攙著位六十出頭的老夫人，應該是曹培炎的母親，和曹培炎一樣瘦削的長方臉，戴著紅寶石抹額，一身藏青色襦裙，顯得端莊威嚴。
站在她們後麵的，是府裏幾位比較得寵的姨娘，其中一位不知是怕曬黑還是咋的，撐著傘還戴著帷帽，倒是膚白貌美媚骨天成，不時用蔑視的眼神瞟向江翠雲，看樣子，應該是府裏最得寵的姨娘了。
另外公子小姐也有六七位，江雪珂一掃而過，也沒認真瞧他們。
倒是透過人縫，看到江年榮和江年華他們兩家人毫無存在感地站在最後頭。
江年榮和江年華看到江雪珂望過來，裂著嘴衝她僵硬一笑。
他們這半年，也是嚐盡了寄人籬下的滋味，要不是送了個剛滿十四歲的庶女進丞相府當姨娘，他們恐怕要被江翠雲嫌棄死。
這廂央著江翠雲帶他們來肅安郡，也是抱著同江老夫人和兩個弟弟求和來的，到底是自家兄弟，比起這個不是血親又自私自利的假妹妹來還是要靠得住得多。
這段時間在京城，他們也是看穿了江翠雲的心肝脾肺腎，江翠雲就是利用他們哩，一門心思想把錦月和錦竹送給朝中那些達官顯貴當姨娘，好給她的兒子鋪路。
可惜江錦月不肯屈就，江錦竹容貌不夠出眾沒人瞧得上，最終沒有辦法，隻能送了個庶女進丞相府當姨娘。
可他們在府裏仍舊下人一樣，沒人給他們好臉，他們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跟著來了肅安郡。
江錦月一身紫衣，瘦了，顯得更高挑了，人比起先前黑了不少。
江錦竹也瘦了一圈，穿一身綠衣，兩個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閃閃的，一路上被人當丫鬟一樣使喚，前幾天還被江翠雲威逼利誘，找到賈平給了十兩銀子，讓他往古槐村的瓜田裏放獾子，搞破壞。
這廂擔心被江雪珂窺破，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她的目光太犀利了。
江雪珂把這些人略微掃視一番之後，便收回目光等著曹培炎過來。
“西瓜？哪兒有西瓜？”曹培炎舔了一下幹燥的嘴唇，摘下官帽放到隨從手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望著江雪珂他們的馬車吞了口口水。
這大正午天的，太陽太毒辣了，這個時候若是能吃上幾片甘甜多汁的西瓜，那可就太舒坦了。
江翠雲聽了曹培炎的問，笑容滿麵地望向江雪珂。
“老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丫頭就是同我抱錯的那位哥哥的女兒，是咱們的小侄女。”
江雪珂聽了江翠雲這假惺惺的話，也是詫異得想笑，怎麽？原本不是對他們恨之入骨麽？怎麽突然攀起親戚來了？
一準是為了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好吃她的西瓜吧。
“原來是小侄女啊，生得可真夠水靈的。”曹培炎笑容溫和極了，全然一位充滿慈愛的長輩，也沒在意江雪珂冷淡的目光，望向馬車，“小侄女車上若是有西瓜，那便賣我們幾個，好讓我們解解渴！”
他的話和藹可親，沒有半點官威，笑容發自肺腑似的，讓人琢磨不透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越是這樣的人，心機越是深沉，難怪阿宸會說他是隻老狐狸。
江雪珂腦海裏，對曹培炎已經各種分析了，但麵上的笑容依舊天真無邪，在曹培炎眼裏，她不過是個十五六歲不知人事的黃毛丫頭。
這時江雪珂上前兩步，衝曹培炎恭敬一禮。
“小女見過曹大人，抱歉啊曹大人，這些西瓜是昌寧城尉遲家訂購的西瓜，並沒有多餘的哈。”
她這話一出，江翠雲當即上前撩起馬車簾子，見三輛馬車滿滿當當，裝的都是水靈靈的大西瓜，忍不住有些惱怒起來，要不是曹培炎一早就有交代，不可得罪江年堯等人，她早就發飆了。
這會兒也是強壓著憤怒，笑著開口。
“誒呀小侄女，這三車西瓜少說也有好幾千斤，他尉遲家能吃得完？你就勻幾個出來唄。”
心裏倒希望老爺發發官威，讓這賤丫頭把西瓜拿出來。
在昌寧城他們也是買來吃過了的，這西瓜也不知道怎麽種出來的，清甜爽口水份又足，還沒有籽，真真的人間極品。
賣得還貴，買一隻就要了好幾兩銀子，錢就這麽好掙？這樣下去還不得讓他們發大財啊？於是江翠雲就故意買了八隻獾子，暗地裏搞破壞。
其它圍在這裏的姨娘公子小姐們，也都目光灼灼地望著裝西瓜的馬車。
知道這西瓜好吃，這廂又口幹舌燥的，越發抵擋不住誘惑，恨不能馬上抱幾個下來，吃個痛快。
江雪珂卻仍舊搖頭，“這麽好吃的西瓜，哪有吃不完的？再說尉遲家可是昌寧城第一大戶，這點西瓜還不是一兩天就吃完了？”
見江雪珂不肯拿出來，那位戴著帷帽膚白貌美又一臉妖媚的婦人忙上前挽著曹培炎的胳膊，嗲聲嗲氣撒起了嬌。
“老爺啊~我好渴啊，我就要吃西瓜嘛！”
江翠雲一臉憎惡地望過去，心裏暗啐了一口，倒希望江雪珂不要把西瓜拿出來了。
薑姨娘既然這麽想吃，那就讓她吃不到，屆時她還不得恨死江雪珂？就讓她跟江雪珂結仇好了，讓她們鬥去，她看把戲就成。
想到這裏江翠雲倒是不說話了，斂起眼底的厭惡，默默站在一旁。
曹培炎輕拍著薑姨娘的手哄道，“好好好，我給你買，你等著哈。”說完望向江雪珂，臉上笑容可掬。
“這樣吧，小侄女，看在都是親戚的份上，五錢銀子一斤你賣我們幾隻？”
江雪珂不失恭敬地道，“抱歉啊曹大人，您就是十兩銀子一斤買，我也不能賣啊，西部世族我們可得罪不起。”
她的話，說得不著痕跡，但曹培炎卻似乎從中聽出了一種提醒或者敲打的意味，西部世族，得罪不起……
不過這個念頭一起，馬上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一個黃毛小丫頭哪來的膽量敢敲打他堂堂滄州州牧？想必也是繼承了江年堯他們一根筋、不懂變通的性子吧。
江雪珂左右說不通，曹培炎額頭上的‘川’字紋更深了。
西部的官難當，他比誰都清楚，而江年堯卻能在這裏‘賣’掉六個爵位，不用說，他跟這些西部世族一準是混熟了的。
所以他這個滄州州牧若想做下去，那是絕對不能得罪江年堯的。
等將來他在這裏站穩腳跟之後，才能把江年堯擠開。
想到這裏，他咽了口幹澀的唾沫，打算不吃這西瓜了，正想把薑姨娘哄上車，曹老夫人一臉慍怒地開口了。
“你這小丫頭，知道這位大人是誰嗎？他可是滄州的州牧大人，還不趕緊搬二十隻西瓜下來，給州牧大人解解渴？”
曹老夫人可是二品誥命，又是府裏最有權威的存在，且又渴又熱喉嚨冒煙，眼見那多西瓜卻吃不到嘴裏，能不惱怒？
巧也是巧，這會兒恰好又打昌寧城方向過來幾輛馬車，見這邊圍了這麽多人，便也過來瞧熱鬧，其中幾人江雪珂還覺得麵熟。
對了，那次在昌寧城外，七甘嶺下的村民挖了他們的野菜，正是被這些人騎馬拖拽的，看來是尉遲家族的人。
也沒近前，站在隊伍最後頭，曹培炎他們也沒有瞧見。
江雪珂眸子裏，一抹狡黠一閃而過，之後馬上害怕地朝曹培炎跪了下去。
“州牧大人，這西瓜真是昌寧城尉遲家族訂購的，我伯父江郡守沒少教導我們，說生而為人不可失信於人，我若是把西瓜賣給了你們，豈不是失信於人了？你就是砍了我的腦袋我也不能賣啊！”
曹老夫人也是渴極了，怒道，“廢話少說，今日縱使在昌寧城他尉遲家，想吃他幾個西瓜他還敢不拿出來？”
說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指揮一旁的嬤嬤道：“去，給我抱二十個西瓜下來，還不信他尉遲修知道了這事，敢來找州牧大人的茬！”
江雪珂也沒阻止，跪在地上微微偏頭，打人縫裏瞧見外圍那幾個異族人憤而離開，不由勾唇一笑。
曹培炎再精明，也擋不住帶了這麽多無知婦人啊，有這些婦人拆他的台，看他能在這兒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