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章 博弈
蕭舞天出手，想把牧野趕下巨鼎，反而被牧野一劍轟退下去！
堂堂元神五重強者，無法抵擋元神三重的一劍之威，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下方人群不明就裡，但站在其他鼎上的諸位天才卻能清晰感知到，牧野適才一劍里蘊藏著超出境界本身的恐怖劍意，令他們這些旁觀者都心生忌憚。
這才是真正的劍，鋒銳、傲然！
劍意是不屈的戰魂，是征伐，是斬滅一切，一往無前！
這下所有人都意識到，牧野能夠殺死風辰嘯，看來絕非僥倖，他真的有實力可以取而代之，登上京都十大天才的寶座！
蕭舞天站在巨鼎下方，目光咄咄直視著牧野，臉色極其難堪。他沒料到牧野竟如此強悍，只用了一劍，就讓他退避三舍。
牧野淡淡瞥視他一眼，把視線移向遠處人群，高聲喊道：「柳大公子，這裡還有一個席位，你快上來吧！」
說罷，他身形遽然一閃，跳躍到蕭舞天剛才所在的那尊鼎上，把最後一尊鼎騰了出來。
蕭舞天見狀，全身怒意狂涌，厲聲吼道：「廢物！給我滾下來！」
蕭家跟牧野本就勢同水火，前不久牧野殺死了蕭家的第二天才棋殺，雙方仇怨更深。此刻蕭舞天陷入暴怒，誓要取下牧野首級，方泄心頭只恨！
他身形衝天而起，踏空直撲牧野，雙掌疾速揮動著，如狂魔亂舞。在他的操控下，牧野四周陡然凝結出千萬點棋子，光華璀璨，瞬間將其緊密圍困其中。
「珍瓏之力！」在場眾人一片喧嘩。
蕭家的珍瓏血脈實在太可怕，簡直有些變態。無數珍瓏棋子可以隨心意而生，對手根本無法躲避，只能被動承受轟擊，被洞穿成千瘡百孔。
此刻，狂武學院的長老們正在廣場上，他們見此情景，臉色霎時蒼白。在那場獵殺遊戲里，他們親眼目睹了牧野和棋殺激斗的過程。
以牧野的手段，應付元神三重的棋殺尚且艱難，更不用說元神五重的蕭舞天，這將是場一邊倒的虐殺！
不遠處，葉清蟬佇立在巨鼎上，緊緊凝視著前方的戰況，手裡捏著一把冷汗，儼然比自己決鬥還更緊張。
她雖不清楚，牧野在跟隨狂芥離開的這些日子裡到底學到些什麼，但是她能看得出，僅憑純粹的劍法，恐怕難以抵擋這漫天棋子之威。
牧野眸光凝滯，感受到這些棋子里散發出的森冷殺氣，眉尖輕挑，「珍瓏血脈，還是如此虛張聲勢，只可惜，我已經不是之前那個牧野了！」
他神念暴動，身形遽然顫抖著，頃刻間在巨鼎上方幻化出萬千虛影，如鬼魅一般不斷移動著，難以辨別真假虛實。
「千影如夢！」高漸離站在人群里，心裡擔憂萬分，「唉，他果然還是想如法炮製，強行突破珍瓏棋陣。只是，以蕭舞天的實力，又豈是區區棋殺所能比擬！」
蕭舞天冷笑著，眸光里充滿輕蔑之意，「蠢貨，無論你如何裝神弄鬼，今天都難逃一死！」
他雙掌倏然一揮，萬千耀眼棋子似群星隕落，同時從四面八方激射向牧野。
棋也萬千，影也萬千。
然而棋勢畢竟更強幾分，每個光點只要一觸及每道虛影，就會像戳破氣泡一般，輕易將其洞穿破滅。
蕭舞天看在眼裡，嘲諷笑意愈濃。在他眼裡，牧野這招千影如夢華而不實，根本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突然間，他瞳孔驟縮，一點寒芒毫無徵兆地從他眼前閃過，仿似憑空而降，令他無從提防。
下方眾人看得眼花繚亂，根本沒有捕捉到這一細節。他們只是驀然發現，一道虛影仿似憑空而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蕭舞天身後！
嗤！
伴隨著細微的割裂聲響起，下一刻，蕭舞天的雪白脖頸上，赫然多出一道纖細血線，鮮血噴薄而出，灑向虛空！
在眾人一片驚呼聲中，蕭舞天的腦袋頓時掉落在地，身首異處！
「這怎麼可能！」人群目光顫抖，不可思議地盯著牧野，根本難以理解，他為何會神出鬼沒，瞬間移動到蕭舞天背後。
他們不敢想象，牧野竟然只用了一個回合，就連越兩級修為，輕鬆抹殺掉蕭家的天才少主蕭舞天！
牧野，他太強了！
人群里，胡青瓜正站在高漸離身旁，目光閃爍著，蒼老面容上泛起激動的潮紅，「瞬移之術！老高，這是彌天閣里的十字影殺術！」
高漸離聞言，臉上的疑惑神情立即消散，恍然大悟。
「不錯！牧野先用千影如夢製造出漫天虛影，成功吸引蕭舞天的注意力。其中一道虛影卻暗度陳倉，以十字影殺術瞬移，奇襲到麻痹大意的蕭舞天背後，將其封喉抹殺！」
胡青瓜點頭，嘴角挑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這兩部功法同是影屬性，彼此相得益彰。這小傢伙能把兩者完美融合到一起，果然是個暗殺天才！」
高漸離正欲答話，心裡突然想到些什麼，不由一動，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裡是太玄國教的地盤，風蕭兩家所有強者也都在這裡。牧野當眾斬殺蕭舞天，這下恐怕會大禍臨頭！」
果然，牧野剛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欣喜，緊接著，在廣場四周，無數道強橫氣息同時爆發而出，直接朝他奔襲過來！
太玄迷境尚未開啟，太子派的強者們就先出手了！
蕭家和風家的兩位天才少主，先後隕落在牧野手裡，兩大世家的未來希望就這樣斷送。事已至此，他們不敢再容忍牧野進入迷境廝殺，決定直接出手廢掉他！
修為才達到元神三重，牧野就有如此逆天戰力，如果就這樣放他進入太玄迷境，恐怕到時候，太子派的年輕後輩們會在他手裡死傷慘重！
道道身影踏空而至，離牧野越來越近。沖在最前面的，正是痛失愛子的蕭夜雨和風揚。
另一側，國教三位巨頭同樣邁步向前，隨時準備出手。他們可不會天真地認為，能輕易擒下牧野。
說時遲那時快，靠近八尊巨鼎的人群前方，一道蒼老身影飄然而起，凌於虛空，正面迎向氣勢洶洶的風揚。
風揚腳步凝滯，打量著前方這名老者，雙眸漸漸微眯起來，「你是……柳焚琴！」
話音未落，眾人頓時一片嘩然。世人皆知，天水柳家有兩位供奉，分別名為焚琴和煮鶴，潛居在天水郡內，極少外出走動，實力都高深莫測。
而眼前這位老者，原來就是傳說中的二供奉，柳焚琴。他竟然進京了！
見風揚被阻，蕭夜雨並不停滯，他率領身後一眾強者繼續撲向牧野。他們心裡有恃無恐，畢竟太子派所有強者今天全都在場，沒有人能阻擋他們擒拿牧野的意志！
牧野站在巨鼎上，臉色凝重，心裡暗道，最擔心的狀況終於還是發生了！
剛才那一刻，他握著袖子里那枚御賜令牌，釋放神念抹過「海闊憑魚躍」五字，已經通知皇宮強者來援。現在，他只能等。
「二皇子殿下，這事兒說到底還是你惹起來的！」牧野有些無奈，凝望著葉凌說道。
若非葉凌主動邀他現身，至少現在他還可以躲在人群里，不會成為眾矢之的。
葉凌聞言，溫和地笑著，眸子里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小侯爺既然敢來這裡，必然有很硬的底氣。我願意賣你個人情，先替你抵擋一陣！」
經過那夜密談，他已經知曉，皇帝陛下原來一直在默默保護牧野。現在牧野唯一需要的，就是時間。
葉凌依舊站在巨鼎上，寸步未動，嘴裡輕聲說道：「動手吧！」
他的話音很輕，卻流露出不容忤逆的王者氣度。伴隨著他一聲令下，人群里又有無數強者衝上虛空，攔住了蕭夜雨身後那些強者們。
葉凌敢來太玄國教，自然會提防太子派對他暗下毒手，因此同樣調集全部主力前來。雖然他知道，太子派還不至於愚蠢到當眾對他這位皇子動手，但他還是早就做好萬全之策。
他自己沒有親自動手。在他身旁，正站著酒徒傅紅雪。
葉清蟬也沒有立即動手。在她身旁站著的，是太子葉欺。
這是一場極其錯綜複雜的博弈戰。雙方哪怕漏算掉很小一枚棋子，都有可能全盤皆輸。
無論是牧野，還是葉欺和葉凌這兩位皇子，他們三人中哪怕一人稍有閃失，整個帝國的形勢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動蕩。
狂武學院的長老們早就衝上前去，緊緊守護在牧野身旁。他們很清楚，此刻現場有無數勢力試圖謀害牧野，他們必須儘可能幫這位得意弟子爭取時間。
便在這時，蕭夜雨最先衝出重圍，降臨到學院長老們面前。與此同時，雨、濕、劍三位國教巨頭漫步虛空而至，正式參與到這場亂戰中。
無論如何，他們今天都要擒下牧野，廢其四肢，囚其終生。
他們已經不敢再放任牧野自由馳騁。他的恐怖天賦和復仇殺意，已經對他們構成巨大威脅。
只要將牧野控制住，剩下的只是對西涼的一紙交代而已。
眼前，他們勝利在望。僅憑這些學院長老，自然無法阻擋三位國教巨頭和蕭宗主的聯手攻擊。
但是，事情遠非這麼簡單。
下一刻，遠方虛空中，一道身影悄然出現，佇立在雲端。
他默然不語，只是冷眼旁觀著，但全場所有人還是心頭猛然顫動，立即感知到他的降臨。
因為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實在太過恐怖！
這老者只是隨意站在那裡，並不刻意張揚，浩瀚威勢卻如汪洋大海，瞬間籠罩整座廣場。
這片天地，此刻彷彿只剩他一人存在。
在他面前，其他人恰如螢燭之於日月，螻蟻之於泰山，都黯然失色，渺小得微不足道。
千萬道目光同時轉過來，凝視著高空這位矮瘦老者，流露出發自肺腑的敬仰之情。
「京都三泰斗之一，劍痴狂芥，他終於來了！」
包括太子派強者在內，在場人群見狂芥降臨，全都停下各自的動作，恭敬朝他行禮。
十斗強者，那是傳說般的存在，即便是這些元神境強者，此生能得見一斗，也已是莫大的榮耀。
強橫如四位國教巨頭，最多也只能匹敵千百人，難以招架眾多元神境強者同時出手。
但對於十斗強者來說，他們踏入洞玄境，跟俗世眾人足足隔著一大層境界，視元神境武修如螻蟻，完全可以輕鬆碾壓。
他們的怒火，沒有任何元神境武修可以承受。
在場的眾多太子派強者中，以更吹雨修為最強。他仰望虛空中的狂芥，面色恭謹，眼眸里卻泛著奸商似的精芒。
「前輩雲遊天下二十年，好生逍遙自在。今日降臨國教山門，不知您有何諭示，晚輩洗耳恭聽！」說罷，他便跪倒在地，欲施大禮。
他這句話看似謙卑，實則是在試探狂芥的來意。
狂芥一劍斬斷汪劍直臂膀的事情，他早已知曉。他也明白，狂芥多半會站在牧野一方，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廢話。
但凡有一絲渺茫的希望，太玄國教都不願跟狂芥這一斗強者開戰。
更吹雨這句廢話不僅是在以退為進，更是在等，在拖延時間。因為在場無人能有資格跟狂芥平等對話。
果然，狂芥只是瞥了一眼更吹雨，淡淡地道：「讓清河出來跟我說話！」
更吹雨聞言，正欲起身去請掌教真人，這時，在秋名山後，重重雲霧深處，一道巨大黑影驀然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