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斬滅一切意
狂芥淡淡凝視著拳殺的健碩身影，沒有直接回應他的質疑，而是反過來追問他能否戰勝風殺。
拳殺聞言，神色凝滯，啞然無語，嘴角肌肉輕微抽搐著，臉色莫名有些難看。
狂芥的意思很明白。拳殺作為狂武第四殺，連比他更強大的風殺都無法戰勝，又有何資格輕視能夠殺死風殺的牧野！
只有足夠強大的天才人物，才有機會得到狂芥這位京都泰斗的親自指點。
狂芥很快把視線從拳殺身上移開，落在牧野身上，情緒依舊淡漠無比，似乎對他同樣沒有多大重視。
「跟上我！」他隨意丟下這句話，身形豁然騰空而起，負手狂奔向後山密林，儼然無視了場間其他眾人的存在。
「太快！」牧野一怔，還沒反應過來，狂芥的身影就瞬間飄落至視野盡頭，只留下一道模糊背影。
他來不及多想，整個人像扔出去的炮彈一樣，拚命朝狂芥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愧是一斗強者，狂芥作為頂級劍修，身形步法恐怖至斯，同樣達到了傳說級別！」
牧野在密林里風馳電掣，累得氣喘吁吁，卻依舊只能勉強看到狂芥的朦朧背影，絲毫無法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隨時都有可能被甩掉。
千影如夢，不滅雷影，這是目前他可以施展出的速度極限，兩旁景緻在他眼裡都變得扭曲。
不知追逐了多久，前方那道滄桑背影漸漸離牧野越來越近。顯然狂芥停下了腳步。
當牧野趕到狂芥面前時，已經滿頭大汗，臉色憋得通紅。狂芥速度太凌厲，事實上他已經刻意放緩腳步在等牧野。
狂芥轉過身，望著上氣不接下氣的牧野，淡淡說道：「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牧野目光一顫，竭力平復急促的呼吸，心裡暗道，這人眼光果然毒辣，能一眼看出自己的那些心思。
他緩緩直起腰板，凝思片刻，才開始問道：「你為何要替我出手剷除唐家？」
牧野很清楚，狂芥屠滅唐家，肯定是敲山震虎之舉，目的是為了震懾京都太子一派勢力，確保自己的安全。
他為何會這麼做？狂芥不涉政事二十年，一直隱身江湖，他這次借唐家表明立場，背後必有隱情。
狂芥目不轉睛地盯著牧野，似乎對他的第一個問題並不意外，不假思索地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回京都？」
「這我哪知道？」牧野脫口而出，話剛出口就頓時後悔，在一斗強者面前這麼說話，未免有些放肆。
狂芥淡淡一笑，冷漠神情有些緩和，道：「我受人所託，專程回來指點你修鍊劍道！」
牧野聞言，陷入沉思，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能請得動狂芥出山的人，絕非等閑之輩，這人對他的修行又如此關切，難道是府里那幾個傢伙？
他旋即否定了這種可能性。血侯府五斗強者一直蟄伏西涼，極少外出走動，更不可能跟性情孤傲的狂芥有交情。如果他們想幫助自己，絕對會親自動身進京。
「不必猜了，」狂芥打斷他的思緒，繼續說道：「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儘快提升實力。如果你敗了，丟的是我們這些老傢伙的臉！」
牧野會心一笑，搗蒜似連忙點頭，心裡樂開了花。
西楚強者不過十斗之數，侯府那五位遲早會點撥他修行，如果再接受狂芥的教誨，一人集六斗強者絕學，放眼整個帝國，除了他以外，還有誰！
沒有人比狂芥更適合當牧野的劍道啟蒙，如果能得到他的傳承，牧野此次來京的一大心愿就算了結。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要給狂芥行拜師禮。
狂芥輕輕一揚袍袖，勁風驟起，險些將牧野掀飛，他幽幽地道：「我只是暫時替人指導你。不必給我行禮，我不會當你的師傅！」
牧野滿臉苦澀，無奈地凝視著狂芥，說道：「第二個問題，你知不知道虎牢山脈里的事情？」
關於入魔之事，他始終忐忑不安。狂芥是唯一可能知情的人，與其整天提心弔膽，還不如索性挑明，說不定他能幫自己解決掉這個麻煩。
狂芥目光閃爍，瞥了一眼牧野，話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這件事以後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我！」
「這算什麼態度？」牧野神情疑惑，暗忖，「在世人眼裡，正道跟魔道涇渭分明，勢不兩立，難道他不願意幫我消除隱患？」
狂芥不理會他的思緒，神情開始變得嚴厲，說道：「好了！我只會教你一劍，在太玄迷境開啟前，你必須儘可能領悟這一劍之威！」
說著，他緩緩抬起右手，伸出雙指，遽然指向牧野眉心。
嗡！
頃刻間，一道無與倫比的凌厲劍意從他指尖綻放而出，蘊含著無盡威勢，緩緩刺入牧野眉心間，凜冽勁風令牧野的衣衫長發全都狂舞起來！
轟！
牧野只感覺渾身狠狠一顫，下一刻，在他的腦海里，一柄極其巨大的長劍，彷彿從九天雲外而來，居高臨下，劍芒中挾帶著恐怖劍氣，豎懸在那裡，直刺向他的神魂深處，似乎隨時都要落下！
牧野冷汗直冒，神念死死盯著腦海里這柄利劍，在它那鋒芒凜冽的劍意震懾下，全身油然而生出一道透徹骨髓的寒冷。
這柄劍、太過霸道，彷彿要斬滅一切，讓牧野莫名產生一種敬畏感。
「這是什麼劍，如此恐怖！」牧野的話音有些顫抖。
狂芥面色平靜，隨意地道：「這不是劍，這是一種意志，劍道意志！」
「劍道意志？」
「刀劍，冰火，光明，黑暗……世間萬物皆有其本源，這些本源力量無論有多強大，終究也只是死物，存在著先天的缺陷和不足。但是，人類作為靈長，自身擁有獨立的意志，七情六慾，喜怒哀懼，皆可激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人類武修通過修鍊不同屬性功法，不斷感悟這些本源之力，不斷磨練、衍化，當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時，便可將自身情感同外在事物融為一體，為它賦予自身擁有的意志和氣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
「掌控這種意志后，武修對本源力量的駕馭和操控將會達到全新高度，這就是洞玄境界的玄妙所在！不同性格的武修，為不同本源之力賦予的意志也會不同。譬如血侯府里的劍盲鍾離，他劍法大成，以劍為目，領悟的是『無光天劍意』！」
「以劍為目！」牧野神情激蕩，回想起府內那個毫不起眼的盲眼老人，頓時心生景仰之情。之前狂芥還曾以目為劍斬退汪劍直，洞玄境界原來如此強大！
「我剛才注入你腦海的，就是我掌控的劍道意志，也是我畢生修劍所悟之精髓，名為『斬滅一切意』！顧名思義，天下地下，無我不破！一劍既出，斬滅一切！」
狂芥負手而立，侃侃而談，渾身上下氤氳著狂霸絕倫的劍意，殺伐之氣滔天！
此刻，牧野分明感覺到，這狂芥跟他腦海里那柄巨劍一模一樣，鋒銳狂放，劍斬雲霄！
「當年我還未涉足洞玄境界時，師尊為了教導我修劍，曾向我展示過一種更為玄奧絕妙的意境。他說，劍道無往而不至，到最巔峰處，任你玄妙千般法，我自一劍破萬道！」
「現在我效仿師尊當年之舉，把這斬滅一切意傳授給你，就是想讓你不斷從中感悟，撥雲見日馭真諦。真正強大的劍道，可以突破所有形狀和空間的桎梏，銳不可當，斬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