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副院長回來了
牧野跳出萬鈞雷霆轟成的巨坑時，體內斷裂的經脈已經盡數癒合，咯吱作響的骨骼里蘊藏著厚重的力量感。
成功踏入元神境界后，牧野此刻腦海一片清明，神念彷彿遨遊在這片街巷上空，能夠清晰感知到黑夜裡各處強者的蹤影。再加上通玄心印經的潛息感知，如今很難有人在他附近潛藏蹤跡。
驟雨初歇，他腳步踩在柔軟泥土上，心情格外輕鬆。
牧野凝望著那六人至死還握著的道符灰燼，嘲弄地一笑，旋即走出這條僻靜小巷。
縱使神念強大，他卻還是無法感知到，在他轉身離開的前一刻，兩道蒼老身影悄然一閃而逝，彷彿從未來過這裡。
他剛回學院沒多久，葉清蟬就火急火燎地從皇宮趕了回來。
她原本還因為夜宴的事情在跟牧野賭氣，但葉知秋回皇宮后把牧野的情況告訴了她，她哪裡還能再待得住，恨不得一下子就出現在牧野眼前。
見牧野安然無恙，她眼神里還是說不出的歉疚。那九道天地劫雷在牧野身上炸裂時，震動了整座京都，其威力產生的痛楚可想而知。
讓她自責的是，如果她沒有一時任性離開，而是兩人同行回到狂武學院，牧野就算遇到這種突襲之事，也斷然不用被迫使出強行破境引雷的拚命手段。
牧野只是朝葉清蟬淡淡一笑，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很清楚自己背後的那些秘密，更知道自己的修行之旅只有不斷披荊斬棘，才能像今夜這般否極泰來，搏出莫大機緣。
玉蛹體質，只有歷經磨難，才能蛻變破繭。
此刻的他們還不知道，同樣是在這一夜，京都洛陽城內還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第二天清晨，當他們倆行走在學院廣場上時，隱約聽到學生們私下議論，尊為京都六大世家之一的唐家，一夜之間全族被滅，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外，家族內所有修武男子全部被人斬殺！
牧野和葉清蟬深深對視，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驚之意。究竟是何方勢力出手，竟然能輕易抹殺掉京都內的一方頂級豪門，卻沒有驚動作為唐家盟友的太子派其他勢力，這件事太匪夷所思。
「京都兩派勢均力敵，葉凌那派勢力肯定無法使出這般雷霆一擊，除非……是那十斗之列的強者親自出手了！」牧野目光閃爍，猜測著所有可能性。
葉清蟬也聯想到這種可能，遲疑地道：「十斗強者里，蟄伏京都的只有三位，我師尊葉知秋，太玄掌教清河真人，以及那位神秘的劍痴狂芥。前兩位斷然不可能，而狂芥前輩早已離京二十年未歸，難道……你們府里來人了？」
在她的注視下，牧野搖頭說道：「不會，如果那幾個人進京，未經我同意，他們不會擅自出手。都說天南六道佔據三斗，除了清河掌教以外，有沒有可能是另外兩斗強者所為？」
「這可說不好，」事關重大，葉清蟬不敢妄下斷言，「同為天南六道，另外那兩斗強者雖不在京都，行事恐怕也得顧及太玄國教臉色，又怎敢去剷除太子的羽翼！」
牧野沉吟片刻，眸光豁然一亮，「我們不如換個角度來思考，為何突然被滅的會是唐家？在六大世家裡，唐家的根基是不是最弱？」
「不！」葉清蟬毫不猶豫，立即否定了牧野的猜測，「恰恰相反，唐家的底蘊極其深厚，他們能夠安然立足於京都，主要是由於他們世代精通畫符之術，可以用道符衍化陣道，其威力不可小覷！」
道符？牧野漫不經心地默念一聲，腦海里有道模糊意識瞬間閃過，當他刻意再去苦思冥想時，卻再也無法記起。
這時，上方虛空中陡然傳來一道渾濁的話音，令學院各處的學生們心裡陡然一驚。
「請全體學生立即到歸雲樓前集合，聆聽副院長大人垂詢！」
「副院長？」牧野眼神里有些迷惘。從進入狂武學院到現在，他打交道的對象一直只有那些長老和教師，還從未見過副院長級別的強者。
「狂武學院的成立宗旨就是為帝國培養輸送人才，這麼說來，這位副院長大人，恐怕是你們皇室葉家的成員吧？」他試探著朝葉清蟬問道。
葉清蟬臉色有些清冷，沉聲道：「不是，咱們快去集合吧！那位副院長大人脾氣很不好！」
她當然知道副院長的身份，卻來不及解釋，立即拉著牧野快步向歸雲樓走去。
歸雲樓的偌大空地上，將星、文治和天工三系的學生全部到齊，各自院系的不同顏色系服涇渭分明，煞是好看。
樓前的虛空中，眾位長老和教師也都到齊，靜靜地屹立在那裡，等候副院長降臨。
下方人群正竊竊私語不停，遠處遽然傳來一道呼嘯破風的凌厲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中年道士，背負鐵劍，腳踏虛空而來。分外醒目的是，這道士的一條袖管空蕩蕩坍塌下去，顯然少了一條臂膀。
他就是國教四大行走之一，太極殿掌道，汪劍直。
「怎麼可能是他！」牧野臉色頓時劇變，他萬萬沒想到，狂武學院的副院長竟然是跟他宿怨極深的汪劍直！
葉清蟬站在牧野身邊，看到他的蒼白臉色，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意。汪劍直從西涼回來后少了一臂，這件事當時傳遍整個京都，她也有所耳聞。
剛才聽到副院長要訓話，她心裡頓時就產生一股不祥的預感，牧野今天恐怕要有大麻煩！
「你早就該想到是他。太玄道門教化國民，專門設立太極殿，掌管京都五大學院的教學事宜。而汪劍直作為太極殿掌道，當然有資格做這狂武學院的副院長！」
牧野緩緩從震驚情緒中回過神來，皺著眉頭低語道：「看他這氣勢洶洶的架勢，但願不是來找我麻煩的……」
在所有人的恭敬問禮聲中，汪劍直面無表情，隨意應了一聲，淡淡俯瞰著下方黑壓壓的學生人群。
「本道最近教務繁忙，一直疏於對學院進行管理。沒想到，最近學院里某些學生行事極其惡劣，在京都內造成了很差的影響！所以本道特意這次前來處置，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人群聞言，心頭頓時暗凜，汪劍直一向心狠手辣，對待下屬毫不留情，這次誰若觸上他的霉頭，必定會遭受滅頂之災！
大家正這樣想著，只聽汪劍直厲聲喝道：「牧野，給我滾出來！」
「原來副院長是想來公報私仇！」他們當然也聽說過汪劍直狼狽逃回京都的事情。
虛空中，高漸離等長老神色微變，暗暗為牧野捏了一把汗。他們跟血侯牧雲交情很好，有心出面袒護牧野，卻也明白自己位卑言輕，根本沒資格阻止這位國教巨頭。
眾目睽睽之下，牧野緩緩走出人群，朝汪劍直行禮，平靜地道：「見過汪副院長！」
汪劍直冷哼一聲，輕蔑地睥睨著下方牧野的身影，腦海里浮現出當日血侯府內招師大比的情景，陰戾地道：「小野種，我早就說過，咱們會在京都相見！怎麼樣，你終究還是躲不過進京為質的這一天！」
全場寂靜一片，所有人都在等著牧野的回應。
牧野凝視著虛空中的汪劍直，淡淡地道：「我認為汪副院長似乎搞錯了。首先，我沒有躲避進京，恰恰相反，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主動進京的；其次，我可不是來京都當人質的。是不是人質，這得由陛下御斷聖裁，並非別人隨口就能妄下定論！」
汪劍直眉頭一挑，眼裡充滿不屑之意，嗤然一笑。
「小野種，你還是這麼喜歡賣弄口舌。只可惜現在我為刀俎，你為魚肉，無論你承不承認，我隨時都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你！我不管你是不是自投羅網，你這蠢貨躲到哪裡，哪裡就會因為你而血流成河，你就是連累別人的災星！」
牧野聽到他影射秋水閣之事，臉色頓時陰冷起來，漠然道：「枉你還作為一任副院長，卻在所有師生面前口出臟言穢語，侮辱他人，這就是所謂的為人師表？像你這種漠視生命的衣冠禽獸，又有何資格代表皇室教化天下國民！」
「資格？」汪劍直並不生氣，微眯的眼眸里噙著嘲弄的意味，「我太玄道門尊為六道之首，領袖武道群倫，擁有強大的實力，就有資格尊享萬民朝拜。你們西涼血侯府又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一群趾高氣揚的兵痞子，就敢妄自尊大，其實是不折不扣的賤民！」
「既然你還知道我是副院長，好，那咱們就來談談學院里的事情！」
汪劍直向前一步踏出，一股恐怖的威壓陡然爆發而出，朝牧野壓迫上來。
「你作為學院的新生，目中無人，肆意挑釁風家和蕭家兩大世家子弟，狂妄無恥，暴戾殺伐，該當何罪！」
「你暗中召集麾下強者進京，目無王法，竟敢在京都皇室腳下瘋狂屠戮唐家滿門，該當何罪！」
「你目無師長，出言桀驁不遜，竟敢當眾頂撞本副院長，又該當何罪！」
話音未落，他體內的氣勢威壓淋漓盡致地迸發出來，澎湃氣浪轟然砸到了牧野身上。
砰！牧野頓時被重重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