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 一座京都，兩隻老虎【三更】
前些日子牧野曾聽柳兒提起過，京都勢力可以概括為「一帝兩派三泰斗，四道五院六世家」。
現在柳承言又說到這個問題，讓牧野不禁想起了他在府中時聽到的傳聞。
據說皇室的儲位之爭相當激烈，太子與二皇子結黨營私，各自組建一方陣營，明爭暗鬥不休。
而皇帝卻坐視不理，縱容他們爭權奪勢，甚至隱隱有鼓勵之意，這也使兩派勢均力敵，斗得難解難分。
世家也好，道門也罷，任何勢力要想在京都內站穩腳跟，都不得不先表明立場，加入其中一方陣營，否則將會成為無主的野狗，人人喊打。
而眼前，京都所有權貴悉數登場，也就意味著兩大陣營的全部主力都已聚齊。以他們的敵對態勢和爭強鬥狠的脾氣，今天無疑會成為雙方比拼火力的一大戰場。
與其說這二人來看一場拍賣會，倒不如說，他們是來看一座京都。
牧野明白柳承言這個問題里潛藏的意味。不僅這場年會，他既然已進入京都，以後諸多事情都會難以繞開黨派之爭。他這個血侯世子越早表態站隊，越對自己有利。
「我似乎別無選擇啊……」他俯視著下方觀眾席上的某些熟悉身影，話音里透著刺骨的寒冷。
「那……」柳承言神情微凝，「稍後的拍賣爭奪中，咱們該如何自居？」
牧野莫名憎惡這些險惡的權謀，寒聲道：「這還不簡單！咱們想要啥就搶啥，不用顧忌任何的人顏面！」
與此同時，隔壁另一間包廂內。
寬敞房間里此刻站著一群人，簇擁著正中間坐在長椅上的那個青年，大家神情都極為恭謹。
這青年英俊面龐上透著平靜，波瀾不驚，流露出一股天然生成的王者氣度。
他凝視著前方透明屏幕，溫和一笑道：「各位前輩想必都準備好了吧？正好借這個機會，讓我見識下你們這些道門世家的底蘊！」
站在他身後靜靜聆聽垂訓的，竟清一色都是諸多道門和世家勢力的掌權者！
這時，一個銀髮老者出列，諂笑道：「二皇子殿下，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傾盡全力，這次絕對能打敗太子黨那群走狗！」
青年笑得從容，眸光里適時地泛出讚賞之情，「事關父皇恩賜，這次由我來親自掌控局勢，你們只要聽從安排就行。需要出手時，我會讓解憂前去通知你們！」
說著，他側身凝望一眼白衣如雪的解憂，問道：「怎麼樣，所有到場嘉賓的底細你都查清了么？」
解憂俯首行禮，低聲向二皇子答道：「殿下，這次魚龍混雜，明面上的勢力都已查清，咱們最主要的威脅還是在太子那邊。但是，有一間包廂的客人身份神秘，目前我還沒能查到！」
二皇子聞言，一直溫文爾雅的神情驟然冷了下來。
謀局者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還未開始競拍，就先出現了無法掌控到的盲點，這如何能讓一向算無遺策的他安心！
「怎麼，拍賣所的譚家沒有透露給你？難道他們連我的面子也敢駁嗎！」二皇子眉宇間怒意漸熾。
解憂頓時惶恐，心臟緊張得砰砰直跳，匆忙解釋道：「譚家主說，他行事一向秉正，請您放心，太子那邊同樣無法知曉。他還讓我轉告您，如非情勢所迫，他哪敢同時得罪兩位殿下！」
二皇子眼神微滯，緊緊蹙起的眉頭鬆了下來，「他這是在暗示我，那是一個有資格對我和太子不領情的人……」
解憂緊繃的情緒隨著二皇子的眉鋒平息下來，殷勤地道：「為了彌補對兩位殿下的冒犯，譚家主不惜破壞規矩，願意提前泄露最後三件金燈藏品的底細！」
「哦？」二皇子身形驟然前傾，宛如一頭鎖定獵物目標的獵豹，雙眸里迸射出鋒銳的寒芒！
此時，下方拍賣場突然響起嘈雜的喧鬧聲。拍賣會開始了！
只見一道耀眼光束驟然從會場穹頂上投射下來，在拍賣台的帷幕前暈成一個明亮光圈，頓時成為全場嘉賓關注的焦點。
光圈之中，一個曼妙女子映入大家眼帘。她一襲鮮紅綉袍垂地，猶如滴血玫瑰，嬌艷動人。
「天燈九盞，強者盛宴。皇家年會，歡迎最尊貴的你們！」
這女人秀髮輕抖，向台下觀眾深鞠一躬，胸前那抹堅挺迷人的弧度一覽無餘，引得台下一些花花公子銷魂尖叫。
不愧是京城頭牌拍賣師琳琅，一出場就令在場嘉賓眼花耳熱，情緒沸騰！
琳琅挺起胸來，眨動著媚眼，甜美嗓音里透著妖嬈氣息。
「各位貴賓見多識廣，想必早就對皇家年會的規則耳熟能詳，在此我就不再贅述。需要提醒大家的是，本次年會的拍賣藏品極其珍稀，請各位把握機遇，大展雄風！」
說罷，她玉手輕輕往上一舉，指向會場上方的天花板。
只見，原本在拍賣場外的那九盞天燈已經被移了進來，懸挂在觀眾席正上方。六盞銀燈在外部圍成一個圓圈，將三盞金燈拱衛在內，各自閃爍發光，煞是威風。
只要哪位嘉賓競拍成功，工作人員就會把對應的天燈移到他所在的位置上方。這樣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出天燈的歸屬，更容易看到是誰點了天燈！
坐在天燈下方，象徵著這位嘉賓有足夠的實力競拍成功，能在皇家年會上佔據一席之地，光環籠罩，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
「好，現在進行第一件銀燈藏品的競拍。」琳琅微微一笑，手指放在拍賣台的按鈕上輕輕按下，一個巨大的水晶展櫃旋即從地下緩緩冒出，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二樓貴賓包間里，透明屏幕前的人們也都紛紛傾身，仔細觀察這件藏品。
「烈焰寒光甲，極品神器，胡國公秦伯寶的蓋世名甲，不懼真火玄冰，無視刀斬劍斫，堪稱西楚第一護身神器！起拍價，一千萬金幣！」
聽到琳琅的熱情介紹，場下觀眾頓時一片喧嘩。
胡國公秦伯寶，位居西楚開國十大神將之首，功蓋凌煙閣。據說當年在戰場上，這件烈焰寒光甲曾同時承受三位元神境強者的攻擊，硬是完好無損，力助秦公大戰三英，一戰天下揚名！
秦公死後，這寶甲就一直由皇室葉家秘密收藏，秘不示人。今天這年會竟然用如此珍貴的驚世神器來打頭陣，這是何等大氣魄！
再說它的起拍價，一千萬金幣，比歷年壓軸藏品的起拍價都高，足見其價值和分量！
所有人怦然心動，熱血沸騰起來。這還只是第一件藏品，難以想象後面的藏品會何其精絕！
「一千三百萬！」有人迫不及待地喊出報價，直接加價五十萬。
「一千五百萬！」一個年輕公子立即跟價，毫不示弱，顯然是位名門貴胄。
「一千八百萬！我說古寧，你們古家好歹也是六大世家之一，出手怎麼寒酸！」這青年出價之餘，還不忘出言諷刺剛才那個公子，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勢。
古寧頓時惱怒，眾目睽睽下臉色極其難堪，陰冷地道：「風青陽，你別得意過早！今天我們家主親至，就憑你們風家，也想染指一盞天燈？痴人說夢！我出兩千三萬！」
他直接加價五百萬，盛氣凌人。
「兩千五百萬！」風青陽不假思索，有家主風揚站在身後，他底氣十足。
「三千萬！」
其他嘉賓都還沒來得及出價，古家和風家的兩位少爺就已經鬥了好幾個回合，接連飈出天價。
人們心頭不禁感慨萬千，這兩家不愧位列京都六大世家，底蘊深厚，才敢出手如此闊綽。
二樓包廂里，牧野淡淡一笑，不屑地道：「這兩個蠢貨！他們只不過是替人試探對方底細的跳樑小丑罷了！」
柳承言不假思索，隨口說道：「風家的後台是太子，不然他們也不會聽從太玄國教的指令，去剿滅秋水閣。至於古家，自然就是站在另一方了。咱們要不要出手？」
牧野擺了擺手，清冽眸光落在拍賣台上，「不過是一副破銅爛鐵，不值得出手，後面機會還多得是。兩位皇子既然安排這兩條瘋狗來打頭陣，就任由他們互咬吧！」
兩位世家子數番拼價過後，競拍價已經達到了恐怖的三千萬，雙方仍舊不甘罷休。
此時兩位家主終於站了出來。風揚神情冷峻，似乎沒有料到開場的競爭居然如此激烈。
「四千萬！」他害怕在太子面前失勢，誓要先拔頭籌立功，索性立即加價一千萬。
「風揚，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傾家蕩產挺太子了！既然如此，我豈能認輸，我出五千萬！」古家主一聲冷哼，強勢出價打壓風家。
風揚臉色鐵青，古家捨命陪君子的氣勢讓他進退兩難，畢竟他這次只帶了四千五百萬金幣，而古家卻看起來深不可測。
要不先放棄這一輪？他抬頭望向二樓的一間包廂，徵詢太子的意見。
那堵巨大屏障后卻遲遲沒傳來任何指示。這該怎麼辦？
恰在此時，主持拍賣的琳琅善意地提醒風揚，笑靨如花：「風家主，您還要不要跟價？如果不跟，我就要開始倒計時了！」
說罷，她朱唇輕啟，皓齒微露，吐出了一個數字：「三！」
風揚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汗珠，他凝望著對面古家主的囂張氣焰，憤怒而又不甘。
怎麼辦？太子一派真要輸掉第一輪交鋒么？
「二！」
「一！」
琳琅手裡的拍賣小錘眼看就要敲了下去。
這時，二樓某間包廂里，驟然傳出一道清冷的報價。
「七千萬！」
這人竟然直接加價兩千萬，開出了如此天大的競拍價！
在場所有人震撼無語，同時循聲把目光投向那間二樓包廂。是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在關鍵時刻力壓兩大世家！
一道身形徐徐從巨大屏幕後走出，憑欄而立，傲慢地俯瞰著下方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