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您是哪一斗?
「咚!」此刻虛空當中,一股恐怖力量瀰漫下來,在場幾位元神境強者同時抬頭望去,面色俱變。
一道狂霸身影踏步而下,透著可怕的威壓之氣。此人高大清瘦,污發凌亂,破舊道袍被酒水打濕一片。此刻他正舉著葫蘆,旁若無人地自顧飲酒,眼神迷離,顯然有幾分醉意。
這一刻,整片天地虛空,彷彿都只剩下他一人。
其他人靜靜凝視著他的到來,所有存在感全被他的強大氣場壓制住。
「好大的口氣!」人群心頭狠狠一顫,虛空這人到底有何本事,竟然敢讓兩大元神境巔峰強者聯手出戰!
牧野眸光驟然一亮,嘴角浮起淡淡微笑。
「閣下是何人?」風家的一位元神境強者抬頭對著虛空問道。
他雖然不知曉這憑空降臨的老道士底細,但能感受到他身上隨意流露出的強橫威勢,氣如淵海,絕非等閑之輩。
「聽老道剛才那句話,他似乎想庇護牧野!」人群心中震撼,這場戰鬥瞬間生出如此大的變數,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這老道渾然不在意周圍一道道強者身影,啜了一口酒,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老子是誰?你管得著嗎!」
風家強者臉色頓時難看,這人到底是誰,竟狂妄到這種地步,全然不把他的元神境修為放在眼裡!
蕭夜雨凝望著虛空老道,心頭微動,目光中隱有鋒銳閃現。他已臻至元神境巔峰,實力強勁,卻根本無法感知這老道的境界,難道……
「前輩,此地非飲酒之處,還請您另外選個風景勝地吧!」蕭夜雨說話非常客氣,毫無一方道門宗主的架勢,不禁令其他人驚愕,這老道的來頭真有這麼恐怖嗎!
老道卻不領情,慵懶地翻動著眼皮,一雙眸光似要刺透虛空,冷冷地道:「我為啥要換地方?」
風揚神色微凝,沒料到這人敢當眾駁回蕭夜雨的面子,語氣中透著幾分冷意,「太玄國教奉聖諭,擒拿秋水閣逆黨,膽敢阻擋者,殺無赦!」
蕭夜雨聞言,急忙以目示意風揚,卻被他忽視。他心想,把太玄國教和帝國皇室一起搬出來,不信你這老道還敢放肆!
「秋水閣逆黨?」老道微怔,舉著酒葫蘆的手停滯,轉過頭看著牧野,笑眯眯地道:「這就巧了!你們嘴裡的逆黨,正是老子的徒弟!」
牧野無語地狠瞪了一眼老道。好你個木神棍,關鍵時刻還想賺我的便宜!
「徒弟?」眾人一陣驚詫,世子牧野不是拜入了秋水閣門下么,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道士師傅?
風揚冷哼一聲,他本想讓這老道知難而退,哪知道他連帝國和國教都不放在眼裡!
「那就一起去死吧!」風揚腳步踏出,手掌猛地一顫,一頭真元凝成的龐大青龍咆哮而出,撲向老道,整個虛空都好似要崩滅。
「噗!」只見虛空老道眸中抹過絲絲寒芒,張開嘴猛的一吐,頓時一口酒氣噴薄湧出,狂暴氣浪如滔天江河,飛流直下,硬生生將真元青龍一擊沖潰,粉碎為虛無!
風揚大駭,疾速倒退飛回,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老道的恐怖之處。輕吐酒氣,便能瓦解自己的青龍氣勢,摧枯拉朽,這手段實在太強!
蕭夜雨臉色陰冷,他早就猜到老道道行可怕,只是沒想到,老道救牧野的立場如此堅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西楚頂級強者只有一石之數,請教前輩,您究竟是哪一斗?據我所知,血侯府五斗中,似乎沒有道長您這號人物吧!」
風揚聽到蕭夜雨的話,瞬間震驚失色。這老道是否來自血侯府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居然強悍到一石之列的水準!
牧野靜靜站在雷池內,盯著木昆的一舉一動,目光閃爍不定。他對這老道同樣所知甚少,原本抱有極大的警惕。
經過剛才出手,他對木昆的好感增加了不少,也更加好奇這位神秘老道的來歷。
「什麼斗不鬥的!」木昆一向對這些江湖虛名很反感,掃視著四周強者,狂妄地道:「老子哪一斗都不是!快滾吧,沒有人能動得了我的愛徒!」
蕭夜雨神情驟凜,既然不在一石之列,他倒要看看,這老道有何資格,敢無視這麼多元神境強者!
他面露猙獰,暴喝一聲,「所有人跟我一起上!」
話音剛落,十幾位元神境強者同時衝上虛空,各自釋放道法手段,氣勢洶洶地殺向木昆。
呼!虛空中盪起一道道狂放氣浪,如利刃般嘶鳴,裹挾著無數凶戾攻擊,將他緊緊圍困在中間。
木昆不屑地哼了一聲,毫不在意逼近身前的這些強大身影,拿起葫蘆咕嚕嚕猛灌一口烈酒,品味片刻,遽然張口吞吐出去,洋洋洒洒地飄向四周。
他縱情狂舞,豪邁長吟一聲,稀疏亂髮凌風飄散。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
須臾間,只見那些飄散在虛空的濁酒水滴內,一道道霸道氣息瘋狂湧出,陡然膨脹壯大,疾速融為一條滔滔洪流!
這氣流恢宏浩蕩,肆意狂卷著,咆哮著,瞬間將那些自不量力的渺小螟蟲湮沒其中!
蕭夜雨等人尚未反應過來,就被這整片桀驁狂霸的威壓籠罩在內,竟絲毫動彈不得!
然而,木老道酒意正酣,哪能就此罷休,他再次狂飲一口,仰天長嘯。
「君不見,朝如青絲暮成雪!」
他朱唇輕啟,字字狂放,如斷金碎玉般,清越震耳。
濃烈酒氣從他口中狂湧出,瀰漫在空中。這酒氣所過之處,那酒水化作的漫天氣流受到感染,驟然冰封凝固成一堵宏大冰幕,雄壯地橫亘在天地間!
「咔!」
下一刻,冰幕上悄然裂出一道細微縫隙,然後突然劇烈地炸開,將整個冰幕粉碎成無數冰渣,迎風飄舞,在日光照耀下,映射出晶瑩的光彩!
蕭夜雨和風揚二人修為最高,雖然身受重傷,還能勉強以內力護住全身經脈,保全性命。
但其他元神境強者修為明顯不夠,直接連同整堵冰幕一起,被粉碎成無數碎屑,肢裂分解!
這些強者平時威名煊赫,地位超然,然而此刻卻如同小孩子般,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木昆豪氣干雲,吐字飲酒,只是隨意吟誦兩句詩,就足以讓他們粉身碎骨,束手斃命!
蕭夜雨二人臉色煞白,哪還顧得上捉拿牧野,身形疾速閃退,拚命逃離這個恐怖的醉酒老道!
木昆再飲一口,隔空輕輕伸出手掌,遠處的他們二人直覺得身畔空間霎時凝固,被一股無形力量禁制住,硬生生地釘在虛空中,絲毫動彈不得。
「你們倆加起來算幾斗?」木昆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問道。
蕭夜雨臉上布滿了恐懼,顫聲答道:「晚輩連半斗都算不上,在前輩面前連豬狗都不如!」
至於風揚,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木昆漫步虛空,緩緩走向牧野,狂傲地對身後兩人說道:「既然如此,我又沒讓你們走,你們怎麼敢走!」
說著,他憐惜地望向牧野,說不出的寵溺之情,「乖徒兒,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他們?」
蕭夜雨聞言,立即哀聲向牧野乞求,像狗一樣尊嚴盡失,再沒有平素的威風。
「世子殿下,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小人一命吧!我以後一定唯您馬首是瞻,誓死效忠!」
牧野輕蔑一笑,搖了搖頭,「讓他們滾吧!」
蕭夜雨一聽,如釋重負,激動得熱淚狂涌。
木昆頓感意外,負手打量著面前這個青澀少年,蒼老面容上流露出好奇的意味。
「哦?我得提醒你一下,以這兩人的蛇蠍心腸,你若將他們放走,日後他們肯定會伺機找你復仇!婦人之仁,只會養虎為患!」 「那又如何?」牧野漫不經心地摳弄著鼻屎,沒有把木昆的提醒放在心上。
「他們只不過是我修鍊之路上的獵物罷了。秋水閣的滅門深仇,只能由我這個閣主親手去報,那數萬亡靈才會瞑目。如果假借別人之手,將毫無意義!」
牧野若想仗勢欺人,放眼整個西楚帝國,誰的威勢能比西涼更大?不用這木老道出手,只要那五斗強者白馬出涼州,碾壓這些佞臣賊子根本易如反掌!
但是,復仇這種事情,只有自己親手去手刃仇敵,才足夠強硬,足夠泄恨!
在他眼裡,這些人遲早會倒在他的三尺青鋒之下,只不過是讓他們多苟活了幾天而已。
木昆思忖著牧野的話音,滿意地點了點頭,「你說得貌似有些道理。不過獵人與獵物的身份總是在不斷互換,實力才是決定一切的基礎!」
他手掌再次一揮,一道氣流噴射而出,直接將蕭夜雨二人轟出了視線之外。
「我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他滿含期待地注視著牧野的嘴唇,迫切想聽到肯定答覆。
牧野將九天雷魂劍收入納戒,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襟,道:「容我再考慮考慮。」
木昆有些失望,臉上還是暈起笑意。這頑固少年總算沒有直接拒絕他,來日方長,全看以後機緣!
「這些日子,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嗎?」
「這幾天不在,還好剛才我及時趕回來了,」木昆漫不經心地說著,酒意漸漸退卻,「故友邀我雲遊天下,尋覓滅世天魔蹤跡,未來一段時間我不會再跟著你,你自己要小心行事!」
牧野隨意嗯了一聲,淡淡問道:「那個什麼天魔,真的對你很重要嗎?以你的修為,萬里無距,雲遊天下還不是彈指一揮間的功夫!」
木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幽幽感嘆道:「萬里無距又如何?這世界也很大啊……誰知道他會躲在哪兒呢……」
二人並肩走在紫雷林內,一時沉默無語。
「如今秋水閣已蕩然無存,你今後何去何從?」木昆心裡還是放心不下這個未過門的徒弟。
牧野身形驟滯,腳步停在原地,清澈眸光里透著堅毅,從牙縫裡蹦出了三個字。
「去京都!」
木昆對他的回答感到震驚,側身望著牧野問道:「你的選擇明明有很多,卻非要選最兇險的一種。為何要去京都?」
牧野瞳孔微眯,激射出冷冽寒光,「因為他們在那裡。」
木昆覺得好笑,「就為了那兩個廢物?早知如此,老子才不管你什麼獵物不獵物的,剛才就直接把他們生撕掉!」
牧野不置可否,身上的殺氣卻漸漸散發出來。
這個僅僅十幾歲的少年,心理年齡實際上遠比所有人想象中更成熟。
「我離開西涼,的確是為了躲避進京作人質的聖旨,此事路人皆知。但京都朝堂上的蠢貨們卻不明白,我之所以選擇躲避,並非因為畏懼。憑什麼我要因為他們的意志,而犧牲自己的自由?」
「但現在不一樣了。雲嵐扔給我的可不止一枚閣主佩戒,還有那數萬條冤死的性命!如果我去其他宗派,只會連累更多無辜的人,釀成下一個秋水閣慘案!這血海深仇,我一定要親手去報!」
「讓那些蠢貨們意識到自己愚蠢的唯一辦法,就是把他們狠狠踩在腳下!既然他們想逼我進京,好,那我就親自走一趟!我就用行動讓他們看看,結局到底是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