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弟弟，死了
第56章 我弟弟，死了
楚凝這聲“媽”喊得非常尷尬，她禁不住紅了臉。
蕭遠山同蘇暮對視了一眼，卻是喜不自禁。
蘇暮開心又欣慰：“沒事，叫習慣了就好了。”
蕭家老宅，是一重接一重的四合院，院落坐落在半山之中，從天上看去，數不清究竟有幾重。
蕭遠山夫婦住其中一套四合院，從後花園進去，穿過三個院子，才到了。
進了房門，楚凝好奇地四處張望了下。
客廳的屋頂呈三角形，高大氣派，朝南的幾扇窗子幾乎落地，采光極好。家具沒有選用尋常的紅木，而是黃花梨，色澤已經有點老舊了，充滿古樸的味道。
蕭遠山道：“阿凝，是不是覺得這裏有些舊?其他人家都有過重新裝修，我們念舊，一直沒有弄過，就這麽住著。”
楚凝微微抬起雪白的小臉，幹淨的杏眸裏，有陽光跳舞。
“確實，很有回憶感，很溫暖的感覺。”
蕭遠山心裏一寬，伸手撫上一根柱子，他也感慨萬千，“你看這裏，小時候蕭淮經常在這裏量身高，刀刻的印痕還有。”
楚凝走過去，仔細看著那一道道發黃的刀痕，一陣恍惚。
她站在這裏，好像看到了幾歲的蕭淮，十幾歲的蕭淮……
很奇妙。
他應該，也有過無憂無慮的童年吧?
蘇暮走進臥室，過了一會兒，拿著一個木製盒子走了出來。
“阿凝，你爺爺和蕭淮，都送過戒指了，我們沒他們有錢，這是蕭淮奶奶在世的時候傳下來的玉鐲，現在送給你，你可不要嫌棄啊。”
蘇暮笑容滿麵，一臉期待地看著楚凝，“來，戴上看看。”
沉甸甸的玉鐲，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乳白色，望上去頗有質感。
楚凝禁不住慌忙搖頭，“這個，我不能要。”
蘇暮執意把鐲子往楚凝手上遞，“蕭家的兒媳婦都有的，拿著吧。”
楚凝無可奈何，小聲地提醒了一句：“媽，我和蕭淮是協議結婚。”
一提到這件事，蕭遠山和蘇暮齊齊臉色一僵。
楚凝也覺得尷尬，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的呀。
蕭運良不知道內情，也就算了，可是一手操辦這件事的蕭遠山夫婦，怎麽也像是忘了似的。
片刻，還是蕭遠山打破了沉默，他笑嗬嗬地道：“算了，阿凝臉皮薄，你那鐲子，以後再送吧。”
這就不是以後不以後的事吧。
沒有以後。
楚凝抿了抿紅潤的櫻唇，但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也不能接二連三地傷長輩的心。
蘇暮也醒悟過來，把盒子收起來了，又笑語盈盈地給楚凝倒了一杯茶。
她又從書架上拿下一個很大的相冊，笑著道：“來，阿凝，看看相冊，裏麵都是我們一家以前的照片。”
楚凝眼前一亮，她倒是挺想看看的，蕭淮以前，是什麽樣子?
相冊裏麵有數百張照片。
蕭淮的出生照，抓周照，幼兒園的活動照……
應有盡有。
蕭淮小時候就生得禍國殃民，在一群小朋友裏，非常顯眼。
他有一副霸氣側漏的氣質，高傲又冷漠，和現在不太一樣。
現在的他，總是嘴角帶著各種意味不明的笑容，讓人看不透。
看到照片上小蕭淮的眼神，楚凝的心中，突然猛然跳了跳。
她覺得小時候的蕭淮，有點眼熟。
是在哪裏見過嗎?可是，怎麽可能呢?
她都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啊。
夏日的陽光綿長炙熱，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女孩白皙嬌美的麵容上。
蘇暮從門外悄悄看了看認真翻看相冊的女孩，心裏歎了口氣，去廚房準備甜點了。
蕭遠山給她打下手，他一邊切一盤涼粉，一邊安慰她：“沒事，畢竟阿凝和阿淮剛在一起，日久相處，總會生情的。”
蘇暮冷哼了一聲，“就你兒子那個對誰都沒有真心的樣子，阿凝能看上他嗎?”
蕭遠山皺著眉頭，也有點苦惱，“可是，你不是說，阿凝和阿淮，是命中注定嗎?”
蘇暮沉默不語，半晌才道：“那年，阿淮畫過一張畫，後來你自己也承認，畫裏的女孩，和阿凝一模一樣。”
“他那時候從沒見過阿凝，而且畫的還是阿凝十幾歲的樣子，你說，這不是緣分?”
蕭遠山喃喃地道：“其實也可能是巧合，也就咱倆，覺得是他倆有緣分。”
蘇暮氣鼓鼓地瞪起眼睛，“現在你又說是巧合?那你撮合他倆幹什麽呢?結婚是開玩笑的嗎?”
蕭遠山趕緊求饒，“好了，老婆，是我錯了。”
過了一會兒，蕭遠山又問：“那張畫像，你收在哪裏去了?不會丟了吧。”
蘇暮又斜了他一眼，“怎麽可能呢，我把它疊好放在他臥室的書架上了，其實隻要他用心去翻一翻，就能找到。”
“但是這麽多年……”蘇暮的目光暗了暗，“他再也沒進過那間臥室。”
蕭遠山也想到了什麽，他重重的歎了口氣。
“那件事情畢竟把他嚇壞了，他不願意回首，也是正常的。”
說到這裏，蘇暮的臉色突然變了，她放下手裏的芒果，“快，不能叫阿凝看相冊了，裏麵還有阿允的照片。”
她轉身衝進客廳，已經來不及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蕭淮也過來了。
他靜靜地站在楚凝麵前，背影俊秀挺拔，看起來卻很寂寞。
楚凝不明所以，正眨著幹淨的杏眸，認真地問他——
“這個和你們一起合影的小男孩，是誰呀?”
蘇暮的呼吸一頓。
蕭淮沉默了一下，隨即用他慣常的那種懶洋洋的語調，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弟弟蕭允，不過，死了。”
很多年沒有聽到“蕭允”這個名字，蘇暮心中一痛，身子搖晃，多虧了蕭遠山一把把她扶住，才不至於跌倒。
楚凝呆了一呆，昳麗的小臉上浮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慌忙把相冊放下了。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她語無倫次地道。
但是心裏有個感覺，更奇怪了。
“我弟弟死了。”
為什麽感覺這句話，曾經有人和她講過?
思緒一片混亂，蕭淮抬眼看了看她，眼裏的萬千光芒，一點點熄滅。
“有什麽對不起的，地球上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人，死人是多麽尋常的事情。”
楚凝更不知所措了。
蕭淮臉上沒有表情，一字一句，卻帶著冰冷透骨的嘲諷。
蕭遠山忍不住了，他走了過來，把相冊拿走了。
“蕭淮，你說話別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