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負傷
第150章 負傷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薑臻便感覺身邊的人已經起身。
窸窸窣窣的正在穿衣服。
她又翻了個身,睡過去了。
等到她徹底醒來,顧珩早沒了身影,這是回軍營裏去了。
含珠兒走了進來,看著薑臻笑道:“世子走的時候在紙上畫了個樣,姑娘你看看。”
含珠兒手裏拿著一張紙,薑臻接過,挑了挑眉:雪白的紙上畫著兩隻展翅飛翔的鶴,一隻剛勁,一隻柔美,展翅相逐,寥寥幾筆,就將飛鶴的意態勾勒了出來,姿態翩然,身姿秀美。
為了不使畫麵枯燥,旁邊還畫了幾朵雲。
含珠兒讚道:“沒想到世子畫畫都這麽好。”
薑臻疑惑:“這是要做什麽?”
含珠兒看著薑臻,滿臉笑意:“世子說,讓你閑了照這個樣子繡條帕子,或做個香囊”
薑臻:……
***
顧珩這一去軍營,就是近一個月。
涼州城裏的風聲變得緊了。
不僅如此,就連宅子四周的戒衛也森嚴了。
薑臻能猜到,前線戰事莫不是緊張起來了。
因此,她這段時間也極少出門。
就連大年三十的晚上,也是薑臻和丫鬟們一起過的。
這天晚上,薑臻、含珠兒、金釧兒,銀針四人圍著餐桌而坐,底下放著熱乎乎的火盆。
廚房做了幾道當地的美食,比如釀皮子、米湯油饊子、羊羔肉、牛肉泡饃等……還端上了酒棗、人參果。
薑臻自己搗鼓著做了碗蓋碗肉,她小時候經常吃的。
將五花肉切成小塊,整齊擺放在盤子裏,加入甜酒和油,然後放在爐子上文火慢煨,直至皮酥爛肉,看起來油汪汪的,肉香四溢,用筷子戳一戳,皮肉就爛了。
夾起一點放嘴裏嚐,肥而不膩,軟爛入味,好吃得要暈倒了。
涼州的葡萄酒以其味甘醇美而聞名於大渝朝,四人喝了不少葡萄酒。
雪又在不知疲倦地下著,透過窗牖往外一看。
房屋、道路皆被掩蓋,白茫茫一片。
宅子內卻很是溫馨平靜,這一個年就這樣過去了。
薑臻也沒出門,外麵實在是太冷了。
她來自四季如春的滇地,從未適應過如此嚴寒的天氣。
哪怕全身裹得嚴嚴實實,那如刀子一般的風依舊會把人吹得瑟瑟發抖。
不僅冷,還時不時會刮起漫天的沙塵。
因此她一直呆在宅子裏,真的瞄起了繡樣。
含珠兒和金釧兒本來就喜歡針線活,見姑娘難得這般,三人高興地坐在一起繡香囊、帕子,打絡子。
薑臻的繡活談不上好,上次給施越做的那個香囊,上麵的芍藥還是讓含珠兒繡上去的,她則用顆顆瑩潤的珍珠沿著芍藥邊納了一圈,著實不難。
隻是顧珩要她繡的這飛鶴……
薑臻端詳了好久,在想要如何將這飛鶴的神韻搬到帕子上去。
薑臻極少做針線活,如此折騰了五六天,倒真叫她繡好了一條帕子。
不談把那鶴的神韻描摹個十成十,但也很是不錯。
鶴是黑白色,配上了玄色雲紋,帕子以墨色麵料滾邊,看起來頗為雅致。
薑臻很是滿意,如此也能給那人交差了。
正月十五,雪消天晴。
涼州一掃前幾日陰沉憋悶的天氣,天藍得像一塊幽藍的水晶石,澄澈極了。
薑臻去了趟城裏,穿上了靴子和襖子,也帶著當地極其保暖的羊皮小帽,抱著手爐,去了趟夜市。
涼州城的元宵節,熱鬧一點也不遜色於上京。
整座城市張燈結彩,火樹銀花,還有盛大的燈火祭祀。
薑臻想起去年的正月,她也是將將抵達上京,進了國公府。
如此竟是一年了。
薑臻望著眼前的燈火,有些恍惚,深切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
其實……她大約是有點想他了。
正月一過,時間滑到了二月。
薑臻也聽說,顧珩領著河西兵贏得了大大小小的戰爭。
西羌人共有近二十萬人馬,比駐守河西的兵還要多,但顧珩來了之後,西羌損兵折將近四五萬,損失不可謂不重……
這日,傍晚時分,霞光漫天,歸鴉點點。
薑臻在宅子裏閑坐,忽見北辰進來了。
北辰是顧珩的影子,他來作甚麽?
北辰的臉上有些許急色,見到薑臻後,北辰忙道:“薑姑娘,隨我去趟軍營吧。”
薑臻緩慢站了起來:“何事?”
北辰道:“公子胳膊中了流矢,受傷了,此刻還有些發燒,營帳裏都是大老爺們,公子身邊少了個能照應起居的人,此番就麻煩薑姑娘和我一同過去……”
薑臻忙讓金釧兒和含珠兒收拾東西,又問道北辰:“可嚴重?”
北辰垂著眼:“無生命之憂。”
薑臻點點頭。
大營離涼州城約莫一百多公裏,馬車疾馳了近兩個時辰,通過了邊關哨卡,直奔顧珩所坐鎮的軍營。
軍營處處已經燃起了燭火。
北辰領著她到了顧珩的帳篷前,便離開了。
一走進他的帳篷,果然見他躺在一張簡易榻上。
臉色蒼白,胳膊上還纏著綁帶,綁帶上滲透著絲絲血跡。
薑臻忙向前疾走了幾步,走至跟前,腳步又慢了下來。
小心翼翼地在床沿上坐下,打量著他。
平日裏拽得二五八萬的一個人,居然如此萎靡地躺著,比起上次,好似又瘦了點。
薑臻其實很難將一向高高在上的顧珩與身置險境的情況聯係在一起,畢竟這人平日裏做任何事都胸有成竹,有時候還惹人生厭。
此刻她才知道,他也是血肉之軀,也會受傷的。
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大掌。
顧珩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眼,見是她,又閉了閉,再睜開。
眼睛亮了亮,低聲道:“你怎麽過來了?”
聲音竟是低沉沙啞。
薑臻沒回他的話,伸出一隻手,柔軟的手心貼在他的額上。
顧珩一眼不眨地看著她晚,晚,吖。
蹙眉:“你怎麽還低燒呢?軍醫在哪?我去叫過來——”
說完,站了起來。
顧珩忙拉住她:“阿臻,不用了,我好多了,你一來,就好得更快了。”
薑臻聞言,又慢慢坐了下來。
二人有一個多月沒見了。
薑臻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顧珩輕輕“嗯”了聲。
自認識她來,她何曾對他這般關懷過?
以前,二人相處多是劍拔弩張,細細想起來,幾乎沒有溫情的時刻。
也就來了涼州,她對他展示了半分柔情。
此刻見她眼裏的焦急,顧珩心頭仿若被春風拂過,覺得熨帖極了。
一時又後悔從前對她太壞,自己太渣,浪費了那麽多時光,若他那時便能溫柔待她,也許他的阿臻,會向他展示更多的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