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劍拔弩張
第107章 劍拔弩張
顧珩麵色如常,笑道:“老祖母出馬,一個頂倆。再說,她也不是我們府裏正經的表妹,祖母略盡盡心就可以了。”
老夫人聽他這麽一說,一時又有些不確定了,隻道是自己想多了。
一顆心也放了下來,笑道:“這不前兩天給她介紹了個有功名在身的舉人麽,兩人相看後,也就沒了下文,著實令我費解,臻丫頭我瞧著還挺失落的。”
顧珩握著一薄白瓷杯,裏麵斟滿了清香撲鼻的茶水,他慢慢飲了一口:“難道此事沒成,可知什麽原因?”
老太太道:“這正是我疑慮的地方,男方也不知咋的,想了個蹩腳的理由遞送了過來,臻丫頭倒是著急得很,少不得我要再給她物色物色其他的才俊才行。”
顧珩喝茶的手忽地一沉,還要再物色?
顧珩握著瓷杯的手越來越緊,老夫人隱約察覺有絲不對勁:“你怎麽了?”
“沒事”,顧珩笑了下,將杯子輕輕放在矮幾上的托盤上,“祖母,孫兒宮裏還有點事,明日再來看您。”
老夫人忙應道:“你的事情要緊,快去吧。”
顧珩轉身出了慈安堂的門後,北辰來報,他小心翼翼道:“薑姑娘……給任公子寫了封信,約今日酉時老地方相見。”
北辰說完,也不免替那薑姑娘憂心。
這薑姑娘屬實是個大膽的,明知大公子對她有不一樣的心思,她卻還敢暗地裏招惹其他郎君。
一時又對這薑姑娘欽佩不已,敢在大公子身上拔毛的人,他還沒見過。
北辰不禁有些幸災樂禍起來,當然是不敢表現出來的。
顧珩臉上克製冷靜的表情倏地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之色,道了聲“知道了”,便抬腳離去。
顧珩剛走,那青煙來收拾杯盞,忽地疑惑道:“咦?這杯子怎的裂了?奴婢記得剛給大公子泡茶的時候,還是好好的,這是一套新的茶具呢。”
老夫人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個出現了明顯裂紋的杯盞,回想剛剛長孫和自己聊天的每一字每一句。
半晌,老夫人將頭靠在榻上的軟枕上,一時心緒難平,喃喃低語道:“原來如此,竟是這樣麽——”
隻有青煙滿頭霧水,一旁的楊嬤嬤臉上也是不可思議之色。
***
金色的夕陽,透過畫舫的雕窗照在她的側臉上,長睫垂覆的那片陰影裏,一抹穠麗稠得化不開,既落寞又撩人。
桌案上的一杯茶一滴未飲。
她麵無表情地抬頭,已經早過酉時了,那任舸是不會來了。
她輕輕起身,連氣都不想歎了,走出包廂,就見到北辰立在一邊。
她盯著北辰,半晌沒說話。
良久,才勾起一抹輕諷的笑:“他在哪。”
北辰忙領著她往停靠在路邊的馬車走去,馬車轆轆地跑著,等到馬車停下來,薑臻下車一看,六層高的樓宇映入眼簾。
一樓高懸的金絲楠木匾上赫然寫著三個燙金大字——淩霄閣,筆跡蒼勁有力,氣勢雄渾。
她抬頭仰望,也是淩霄閣的最高層。
有一道身影站在頂樓的欄杆處,隔著這麽遠,薑臻也能感覺到那道逼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淩霄閣是上京最大的酒樓客棧,聲名遠播,傳聞淩霄閣的背後有皇族的支撐,因此才能形成今天的規模。
淩霄閣正如其名,整座樓宇仿佛立於雲端,與一般富麗堂皇的酒樓客棧絕然不同,既貴氣又高不可攀,在上京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能出入淩霄閣的客人非權貴莫屬。
薑臻沿著轉角樓梯一層層上去,到了最高層,眼前赫然出現了一條弧形廊道,上麵鋪陳著白玉磚,廊道兩邊是結實的欄杆,旁邊還有玉砌的廳柱,上麵繪著祥雲白鶴,頂上鑲嵌著顆顆暖光明珠,發出了溫潤剔透的光。
頂樓清淨,薑臻抬眼望向蒼穹,天色漸晚,天幕亮起了幾顆星子,仿佛伸手就可抓住。
頂樓風亦急,顧珩聽見她的腳步聲便回頭看了過來,素色長裙隨風搖曳,勾勒出她纖儂有度的身形,鴉青色的發絲淩空飛舞。
他拉過她的手,將她拉至欄杆前,從身後虛摟著她:“你看,上京的夜色好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
上京是大渝的京都,從六樓可以俯瞰整個上京城,自有雄渾壯麗的氣派。
上京地處中原,開闊平坦,猶如一副棋盤,經緯方正,其間車馬如龍。
一條黎河將上京隔成兩半,一邊充滿著煙火氣,一邊亭台樓宇橫立,錦樓綺戶相連,說不出的富貴逼人。
二人都沒有說話,良久,薑臻側著回頭看他,玉樹臨風的華袍男子,眉色淡淡地看向她,眼裏全是她看不懂的內容。
他也看向她,小巧挺翹的鼻,飽滿紅潤的唇,光潔飽滿的額,雙眸如水霧般迷蒙,有一種清新脫俗的美感,此刻被他圈在懷裏,看起來乖巧的很。
其實都是做戲。
其實都是假意。
“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他看向她,淡淡問道。
她卻轉過身,背靠著欄杆,雙手甚至主動摟住他的脖子,紅唇靠近他,嬌俏道:“大表哥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所謂美人,自然是任何動作做起來都比別人更動人,一怒一笑,一嬌一嗔皆是風情。
她挺著腰,仰著脖,略略踮腳摟著他,後背就是數丈深空,顧珩握住她腰的手忍不住收緊,將她往自己懷裏帶些。
另一隻手扶在欄杆上,慢慢收緊,指關漸漸發白。
她前腳能約男子去相看,被他發覺後,又能在他懷裏嬌笑,善變又擅藏。
“是你對不對?你從中做的手腳,所以任公子才沒有赴約。”她輕輕問道。
他看著她,毫不掩飾,目光湛湛:“當然,他一個寒門舉子如何敢冒著風險和我顧珩搶女人?算他識實物。”
薑臻點點頭,“怪不得,確實是強人所難了。”
二人竟像聊天似的,談的也似乎是別人的事。
顧珩想起她給任舸寫的信:不願意這門親事也沒關係,希望他先答應下來,過了明路,他再悔婚也行。
如此視婚姻為無物,以為是做買賣麽。
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再也掛不住,三日來積攢的怒氣席卷,似再也遮掩不下去了,他扶在她腰上的那隻手開始施力。
“你眼裏就成天盯著那些未娶的男子?以後還要繼續相看?”
她因為吃痛而皺眉,又因為他的話而展顏:“不盯著未婚男子,難不成盯著誰家的少爺公子少了侍妾通房,或者是玩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