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銀貨兩訖
第58章 銀貨兩訖
那日顧珩離去,薑臻多少鬆了口氣。
她倒是沒想到,他居然誤會自己在勾引他,當真可笑。
每次相見,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態,她的不堪在他的麵前無所遁形。
她會勾引一個處處看她不順眼,看穿她的虛榮心機與偽善的男人?
那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麽。
他是上京堂堂的國公府世子,自然是有自己的尊嚴的,自己那日狠狠折損了他的麵子,想必是不會再跟自己糾纏了。
胡思亂想間,菡萏院外來了錦繡居的林嬤嬤,顧章華找她。
薑臻忙起身收拾了,往錦繡居而去。
會是什麽事呢?
這兩個月來,藍玉齋的生意異常好,叔母該知道自己的誠心了吧。
雖然她覺得沒有比柳思行更好的了,但畢竟和柳思行還沒有捅破那層紙,做兩手準備總是沒錯的。
可是顧章華的神色看起來並不像是要給她介紹夫婿的樣子。
顧章華見了她,皺眉道:“我聽店裏的掌櫃說,藍玉齋的淡蘭香,每瓶都出自你的手,因為忙不過來,所以一個月僅出十瓶。”
薑臻心裏咯噔一聲:“叔母,出十瓶是阿臻特意為之的,並非是忙不過來,而是物以稀為貴……”
“夠了!”顧章華喝道:“休拿這些話來誑我,有錢掙為何不掙?”
她又冷冷看了薑臻一眼:“你把方子給我,也不勞你三番兩次往鋪子裏跑。”
薑臻一動不動,沒有說話。
“怎麽?你不願意?方子是不打算交了?”
薑臻歎了口氣,斟酌著說道:“叔母,當初您讓我製方子,我也製了,店鋪的生意較以往翻了好幾番。”
“我的誠意叔母是能看得見的。”
“叔母當初也是答應了我母親給我找夫婿,所以才能擁有這兩間水粉鋪子。”
“可我到國公府四個多月了,叔母是一次也沒有幫我的。”
“薑家是商戶,講的是銀貨兩訖。”
顧章華眯了眯眼睛,眼裏的嘲諷與輕視是遮也遮不住:“我倒是頭回見到像你這樣不知羞,時刻不忘給自己找夫婿的女子,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眼皮子淺。”
“我隻問你,方子你交還是不交?”
薑臻到底是被顧章華的口吻傷到了,隻淡淡道:“店鋪若有需要,阿臻依舊會去親自製淡蘭香。”
說完,也不等顧章華的反應,便出了花廳,也不理會身後傳來的杯子破碎的聲音。
自打陳氏過世後,薑臻再也沒有流過眼淚。
可是自顧章華院子出來後,她再也繃不住,回到菡萏院自己的閨房內,哭得淚流滿麵。
她為自己謀婚事怎麽就這麽難?
這對姑侄,都輕視她,鄙視她。
若她的母親還在……
他們隻不過欺她母親早逝、父親不慈,沒人為她做主,她給自己張羅婚事又有什麽錯?
薑臻是狠狠哭了一場,金釧兒和含珠兒也是忍不住心疼,陪著薑臻一起哭。
來上京四個月了,自家小姐的處境她們俱是看在眼裏,除了心疼,卻也是別無辦法。
等收拾好自己的眼淚,薑臻又恢複了雲淡風輕的模樣,那個哭得涕淚泗流的女子已如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
她依舊隔三岔五去藍玉齋,幸好她住菡萏院,離府裏的西門最近。
西門偏僻,府裏的主子一般往北門和東門進出。
西門守門的婆子也得了薑臻不少銀子,再一個,她畢竟不是府裏真正的小姐,隻是個客人罷了。
因此,每次薑臻出門,這守門的婆子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除了要製淡蘭香,胭脂、口脂、澡豆等都是需要她動手製作的。
不出半月,天氣也是愈來愈熱,薑臻一到夏季便有些精力不怠,這製香的活依舊是交給金釧兒了。
隻是有一日,金釧兒從鋪子裏回來後,有些神思不屬,眼神躲閃。
薑臻問了她幾次,金釧兒隻說沒事,累了而已。
這活的確是挺累的,自己還沒得到一分好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也不能和顧章華鬧得太僵。
但含珠兒發現金釧兒的後腦勺腫了一大塊,她嚇了一跳,金釧兒卻說太累了,回來的路上不慎摔了,碰到後腦勺了。
薑臻打心裏心疼自己的兩個婢女,忙和含珠兒二人給她冷敷患處。
如此又過了半個月,但奇怪的是,這半個月來,鋪子裏的女掌櫃沒有催她去製香。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打算去鋪子裏看看。
鋪子裏的客人依舊是不少,但女掌櫃卻對她說,這些時日沒有客人預定淡蘭香,暫不需要她費心。
薑臻出了鋪子後,讓含珠兒使點銀子,找個臉生的婦人,假裝去鋪子裏買香粉,探探底細。
含珠兒是個機靈的,找的這個婦人也有幾分本事,不到半個時辰便把問題都打探好了。
那婦人是這樣對薑臻說的:“這藍玉齋現在不賣以前的淡蘭香了,現在賣的香叫潤蘭香,還在裏麵添加了美顏養肌的玫瑰露,價格比以前還高了十兩銀子呢。”
說完把那盒新買的潤蘭香交到薑臻的手裏。
薑臻打開瓷瓶,輕輕聞了聞,味道與她之前調的淡蘭香無二。
薑臻心一沉,知道是出事了。
她回到府中後,把金釧兒叫到跟前,隻定定地看著她。
金釧兒臉色一白,嚇得一噗通跪倒在地,哭道:“姑娘,是奴婢大意了,那日去藍玉齋的路上,馬車卻忽然閃進了一條胡同裏,奴婢嚇了一跳,剛掀開簾子後腦勺便被人打了一棍,等到奴婢醒來發現,藏在袖裏的香粉方子不見了。”
薑臻聽聞後不由得冷笑,誰還能偷她的方子?
顧章華居然使出了這等明目張膽的下三濫手段,擺明了她不敢聲張麽?吃相也真是太難看了。
顧章華好歹是國公府的姑奶奶,衣食無憂,吃穿不愁,手裏還有不少田莊鋪子,怎的就為了藍玉齋鋪子的利錢,如此不擇手段?
而且顧章華這人平日裏並不管藍玉齋的每日營生,隻關注每月的盈利有多少,倒像是急需用錢的樣子。
薑臻壓下心頭的浮思,扶起金釧兒,“你這丫頭,怎的不早說?你早說出來,咱也可以早想辦法,總不能由著別人騎在頭上欺負吧。”
金釧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不好,弄丟了姑娘的方子——”
薑臻笑著給她擦眼淚:“一個方子而已,不值當什麽,我既然能調出淡蘭香,自己也能調出更好的來。你若真的覺得愧疚,就代姑娘我去做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