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花與信
二叔給我打來電話,問有沒有什麼動靜。我說:「啥動靜,隔壁啪啪啪算不算?這啥酒店啊,隔音那麼差……」
話沒說完,二叔就掛了電話。又過了幾個小時,已經是凌晨兩三點,二叔又打來電話,問:「還沒動靜?」
我睡意朦朧的問:「你誰啊?」
電話又掛了……
十分鐘后,二叔踹開房門,把我從床上抓起來,劈頭蓋臉一頓打。
「我們在外面辛辛苦苦的看著,就怕你出事!可你倒好,竟然睡覺!」他大吼大叫,像只被激怒的雄獅。
我委屈到了極點,等了一天,都沒什麼異常,幹嘛不睡覺。在警局的二十多個小時里,我幾乎沒合眼好嗎?二叔其實也並非真的氣我,他是覺得這樣白等半天,很是不爽。至於那個降頭師為什麼一直沒出現,我猜測,會不會被阿贊孟塔的反擊弄死了?二叔說,阿贊孟塔已經確認,釘降在兩個小時前被人破解,反噬已經失效了。這說明,降頭師沒死,只是不知道在哪裡藏著。
這時候,房門被人敲響,我們紛紛回頭,見大律師站在門口。
他看到房間里的人,並沒有太過驚訝,想來之前應該都見過了。律師進屋后,與幾位阿贊打了招呼,不等他跟二叔說話,阿贊孟塔忽然走到他背後,伸手取下一樣東西。端詳兩眼后,拿過去問:「這東西哪來的?」
那是一朵花,白色的,看起來很漂亮。律師有些驚訝,因為這花是從他背上取下來的。他搖搖頭,說不知道。二叔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阿贊孟塔面前看了看,然後用泰語問話。阿贊孟塔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二叔臉色微變,立刻打了個手勢,並指向律師。一位阿贊走過來,在律師身上用力聞了幾下,又隨手拔下一根頭髮看了會,最後搖搖頭。二叔鬆口氣,而律師被他們弄的一臉疑惑,問:「怎麼,我身上有東西?」
二叔搖搖頭,說:「沒東西,對了,這花哪來的?」
律師正要說這個,他從沒見過這種花,自然說不清是哪來的。二叔問,路上是否接觸過什麼人?律師想了想,說:「只有在學校和醫院取證的時候,有可能接觸過別人。之後我一個人開車回來,酒店門口有一個泊車的服務生,除此之外,一直到進入房間,沒再見過誰。」
二叔又打了個手勢,一位阿贊師父立刻轉身出門,想必是去確認那服務生的身份去了。律師看著阿贊孟塔手裡的花朵,問:「這花有問題?」
二叔回答說:「這是曼陀羅花的花瓣,之前我懷疑,幕後真兇是一名擅長花降的降頭師,所以循著線索去了學校,卻沒想到,他跑來這裡襲擊了娃仔。幸虧有阿贊孟塔在,才逃過一劫。我以為他藏在這附近,所以帶人回來蹲守一天,也沒等到人來。現在卻在你身上發現了曼陀羅花,而如果酒店的那個服務生沒問題的話,說明降頭師很可能在醫院或者學校里與你見過。這個該死的傢伙,跑來跑去,到底想做什麼?」
律師問:「那這花瓣,不會是某種降頭吧?」
二叔說,阿贊已經確定這只是普通的曼陀羅花,具備一定的毒性,但只要不直接服用,沒有大礙。這就讓人奇怪了,降頭師藏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為什麼又偏偏放一朵花在律師身上,以此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地呢?
我們猜測了很久,最後覺得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對方想用調虎離山之計,把二叔等人再騙去學校。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他如果足夠謹慎的話,或許會察覺二叔等人請君入甕的計劃。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不先把幾位阿贊調開,根本無法接近我。
至於第二種,就比較讓人憤怒了。這個可能,是律師提出來的。他說,對方很可能是想用這朵花來告訴我們,你們以為我在學校,其實我不在。你們以為我不在學校,其實我在!他就像在耍猴一樣,把我們耍的團團轉。
花是一種信號,代表對方自傲的態度!
二叔聽的腦門上青筋都快炸了,說:「他要真敢這樣耍我們,老子一定讓他死的很慘!」
這話有點吹牛皮的嫌疑,找了接近兩天都沒摸到對方的人影,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能逼得阿贊孟塔給連體鬼胎喂血,已經可以說明對方的實力強大。只要他不故意送死,正常來說,我們沒可能實現二叔的「願望」。
身邊無緣無故冒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敵人,我是又無奈又害怕。連二叔都拿對方沒辦法,我怎麼辦,等死嗎?
去樓下核查服務生身份的阿贊回來后,說那人沒問題,花朵應該就是從學校或者醫院帶回來的。在這種情況下,二叔已經無法準確判斷對方的位置。一朵花,既表明了態度,又讓事情增添了一層迷霧。
就在這時,酒店的服務生走進來,說有人在幾個小時前留下了這封信,要轉交給我們。
阿贊孟塔接過來,仔細查探一遍,確定沒有異常后,才拿給二叔。二叔打開后,看了一遍,越看臉色越難看,最後直接把那張紙摔在地上,大罵:「這個狗日的,簡直就不把我放在眼裡!」
律師把紙撿起來,我在後面跟著看了下,紙上的內容很簡單,一行用印表機打出來的字:「花會隨風飄蕩,固定的,是腐朽的枝葉。我玩的很開心,再見。」
前半段,像一個詩人,後半段,又像個頑童。
毫無疑問,這是那個降頭師留下的,因為信封里除了紙,還夾著一朵與律師帶回來一模一樣的曼陀羅花瓣。
這行字,充滿調侃與戲弄的味道,難怪二叔會氣的罵人。差點把人弄死,這也能算玩嗎?我比誰都憤怒,卻沒任何辦法,心裡反而很期望對方說的是真話,再見!最好再也不見。
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這封信的意義,是告訴我們,事情已經結束。他不會再來找麻煩,我們最好也別去惹事。律師和我想的一樣,他認為,對方應該知道我們不好惹,尤其阿贊孟塔的反擊,可能讓對方負傷。這種情況下互相消耗,是毫無意義的。
二叔氣的想殺人,幾十年來,令他束手無策的事情不是沒有,但非常少。這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是最讓人煩躁的。而且,我們很難確定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萬一二叔這邊走了,他又跑來找我麻煩怎麼辦?
這封信,比那朵花,更讓人感到迷惑。
律師說,對方的心思細膩,思維縝密。看起來是要告訴我們結束戰鬥,實際上還是留下了一個難題。
二叔哼了哼,說什麼狗屁細膩,就是個不敢露頭的縮頭烏龜!有能耐站出來,真刀真槍的干一場!
這自然是氣話,誰也不會放在心上。在這沉悶的氣氛中,律師帶來了好消息。他的取證非常成功,所獲得的證據,完全可以幫我洗刷所有嫌疑。當然了,這是他的說法,警方仍然會把我當作嫌疑人,所以那幾萬塊的保釋金,是別想要回來了。
二叔倒不在意這點錢,他只覺得挺憋屈。最重要的是,我們始終弄不明白,究竟是誰在找麻煩,為了什麼。我一個普通學生,就算做過幾次佛牌生意,也不可能得罪那麼厲害的降頭師。二叔懷疑過那位香港降頭師,但從三叔反饋的情況來看,對方應該沒這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