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方過了十來日,季紅蓮上門來找她,季海棠見季紅蓮一人前來還有些意外,攜了她至榻上問道:「你今兒怎麼想得起我來了?」


  季紅蓮方未落座,便跪在了季海棠腳邊兒:「大姐姐要救救我。」


  「怎麼了?」季海棠去扶她。


  季紅蓮怎麼也不肯起來,仰著腦袋,已是滿臉淚痕:「我……我許是懷孕了。」


  「你說什麼?」季海棠驚得忽地起身。


  季紅蓮哭道:「就一次,就一次,我就有了,上個月沒來月事。」


  季海棠失魂跌坐在榻上,指著季紅蓮罵道:「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季紅蓮只嗚嗚哭著不說話,季海棠腦中折過好幾晌,終於冷靜下來,扶了她起來:「那你是要拿了,還是要去給何雨亭做妾。」


  季紅蓮慌亂地捂著肚子:「不,不,我不能拿掉他,他是我的骨肉啊。」


  季海棠倒期望她說拿掉,若是這樣悄無聲息處理掉,多養些日子,她再嫁也行,只是她想留下,季海棠嘆了口氣……也是,自己的骨肉,怎麼能狠心不要?

  季海棠想起何雨亭前幾日才求親,遂問道:「那你怎麼不應下這門婚事?」


  季紅蓮道:「阿爹他們不知道這回事兒,表兄來求親之時,我也不知道我懷上了,因而沒來求您。」


  「你這丫頭,死到臨頭才來抱佛腳!」季海棠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挽救的法子來,將季紅蓮訓了一頓,又問:「你說明白,如今你要怎麼辦?」


  季紅蓮滴著眼淚,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季海棠看季紅蓮實在可憐,也不能總這樣訓她,坐在那兒想了一會兒,心道季紅蓮懷上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季紅蓮若是回去,難保家裡人知道,若是知道了,季紅蓮就得脫層皮。


  這一想,季海棠便令人去季府傳消息,就說季紅蓮與她久久未見,甚是想念,將季紅蓮留幾日。


  晌午後謝靖回來,瞧見季海棠與季紅蓮一起迎了出去,目光落在季紅蓮的身上,微微挑了挑嘴角:「紅蓮來了?」


  季紅蓮見過謝靖幾次,雖然他生得太銳利,但他是她姐夫,又總是這樣溫和疏離的笑著,故而面對謝靖也不是特別害怕,低低喊著「姐夫」。


  季海棠想與謝靖商議此事,便令人讓季紅蓮下去歇息。


  季紅蓮下去,謝靖捧著茶吃了一口,轉眼就笑道:「這丫頭是惹事兒了吧。」


  「你怎麼知道?」季海棠此話方出口,又想了一想:「何雨亭跟你說了?」


  謝靖揚著眉似笑非笑:「那倒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季海棠伸著脖子,非要問個明白。


  謝靖攜了她的手坐在榻上,端了熱湯遞給她:「她不常來找你,能找你必定是要找你幫忙,前些日子你才說她看上了何雨亭,除了那些事兒,她還能有什麼事兒?」


  季海棠撇了撇嘴,原來他是推出來的,她還以為是何雨亭同她說話了。


  「到底怎麼了,她想嫁給何雨亭?」謝靖問。


  季海棠端著那盞湯水,根本無心食用,擱在案几上:「她懷了何雨亭的孩子,我正想讓你幫忙呢。」


  「懷上了?幫忙?請何雨亭過來?」


  「如今還能有什麼法子?何雨亭來了,若是還打算娶紅蓮,我就幫著想法子,若是不想娶,我只能讓紅蓮把孩子拿了,這事兒總要有個決斷才是。」


  謝靖垂眸想了片刻:「明日下朝了就帶他過來。」


  「嗯。」季海棠倚在謝靖的肩上,有些不可思議:「你說大表兄怎麼那樣莽撞?」


  謝靖也輕輕吐出一口氣,面色有些複雜:「他是真喜歡紅蓮吧。」


  夫妻二人將此事商議妥當,季海棠便去側房探季紅蓮,將明日要請何雨亭來的消息送了過去,季紅蓮又哭了一會兒,哭累了就睡了過去。


  次日,季紅蓮期期盼盼等了半日,等到了晌午就站在門口朝外面張望,直到看見謝靖後面跟著的紫衣兒郎,提了提裙擺就要出去,但邁出一步,又覺得不能這樣低賤,就進門去扶季海棠。


  何雨亭也看見了季紅蓮,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待謝靖與何雨亭進門,季海棠先吩咐人奉茶,待二人吃過茶,才開始說正事。


  季海棠拍了拍季紅蓮的手:「你和他說吧。」


  季紅蓮點了點頭,起身望著何雨亭,低低福了一個禮:「大表兄,你要做父親了。」


  何雨亭從謝靖口中已經得知這個消息,一路壓制著歡喜而來,可聽見季紅蓮親口說出來,便再也掩不住欣喜,起身來扶著她的手:「過兩日我再去提親,再去。」


  他倒是很自知,不待他們詢問,他就知道要再去提親。


  季海棠與謝靖對望一眼,謝靖點了點頭,季海棠也才說:「大表兄,你是娶她,可.……怎麼娶?若說是家中人知道她懷了孕,她定能嫁給你,可按著阿爹的性子,她勢必得脫層皮,你可忍心?」


  何雨亭道:「您不必擔憂,這些日子我正在辦和離。」


  「和離?」季海棠受到的驚嚇真是不小,他竟然要和離?!

  和離不同於休書,休書是丈夫單方面懲罰妻子,而將妻子驅逐,但和離則是夫妻雙方商議后各自安好。


  季紅蓮也有些受驚:「和離?她答應?」


  何雨亭點頭道:「我與她不睦,自該和離。」


  「夫妻不睦?大表兄,恕我直言,我聽聞是她懷不上孩子,可是?」季海棠問。


  何雨亭道:「正是如此,不過我與她和離確是因夫妻不睦。」


  「可你這樣做可是拋棄髮妻,如何堵得住悠悠眾口?」


  「因而我不寫休書,而是和離,只因夫妻不睦,並非她有錯,也並非我有錯,外人如何看與我何干?」


  季海棠坐了半晌,終究是會心一笑,想不到她前世所見的那個輕裘黑馬的男兒竟然也是個任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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