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直抒胸臆(五)
「臣女懇求皇太后,助臣女登上皇后之位。」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太后原本低頭準備喝茶,正打開了蓋碗,尚未飲茶,就聽到了這樣的話,太后頓時停住,褐色熱氣騰騰的茶湯泛起了一陣漣漪,太后頓了頓,喝了一口茶,把蓋碗放回到炕桌上,慈禧太后看著低著頭的靜芬,她鬢邊的那一朵花在微微顫抖,這一刻,她才似乎正視起自己的這一位內侄女,似乎並不是那樣逆來順受的普通女子。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靜芬低著頭,皇太后看不清楚靜芬臉上忐忑的臉色,但靜芬也看不見皇太后那臉上十分驚訝之後,變得頗為玩味的探索表情。
「助你登上皇后之位?」太后托腮看著靜芬,「你是這麼想的?」
「是,臣女就是這樣想的,」靜芬的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有些害怕,但是顯然她已經定了主意,「臣女是最適合當這一位皇后的。」
「哦?」太后挑眉,「你且說說看,你為什麼最適合當這一位皇后?」
慈禧太后並沒有發怒,呵斥靜芬放肆無禮,即刻就趕出去,而是這樣淡淡的發問,靜芬的心稍微放了些下來,這一次也是她孤注一擲,將所有的勇氣差不多都用在了這個時候。她定了定心神,斟酌了字句,慢慢的說道,「臣女是葉赫那拉氏的女兒,葉赫那拉氏系出名門,乃滿洲八大姓之一,身份自然是配得上的。」
「如今可是不講身份了。」太后插了一句話。
「是不講身份了,可臣女這個身份,不僅僅是葉赫那拉氏的女兒,更是母后皇太后的內侄女兒,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素,」靜芬繼續說道,她低著頭的臉上表情十分的複雜,似乎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話語,但是又有些激動,激動自己可以大膽放肆的直抒胸臆,「是皇太後娘娘的內侄女,這個便宜,臣女佔了,而且世人皆知臣女佔了便宜,這個優勢,若是臣女沒能擺上用場,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慈禧太后沒有說話,靜芬繼續說了下去,「這是臣女最大的優勢,血脈是斬不斷的,此外,臣女以為,皇太后若是在皇上親政之後,想要舒舒服服的頤養天年,最要緊的就是選好這一位皇后,而臣女,是最合適的人選。」
「這又是從何說起呢?」太後用護甲理了理額邊打理的服服帖帖的頭髮,太后的頭髮從中間分開,整齊的挽著朝著兩邊耳朵後面梳著,顯得皇太后的額頭十分的飽滿開闊,「我怎麼頤養天年,和誰當皇後有什麼關係?」
「皇太后考校臣女了,」靜芬低著頭繼續說道,「請恕臣女死罪,皇上,並非皇太后所生,這是最要緊的事兒。」
「皇帝並非我所出,這又不是什麼值得掩蓋的事實,我也不是劉后,要搞什麼狸貓換太子,皇帝入繼承襲文宗皇帝大統,天下人皆知,這件事兒,不值得你來饒舌。」
「是,可皇上若是親政,您和皇上並非親生母子,皇上是否孝順,這就是關係到娘娘將來的日子過得是否舒順了,」靜芬說道,「皇上眼下雖然孝順,但是臣女以為,少了一份親昵,就是親生母子之間的親昵,皇上對著娘娘您,畏大過了敬,敬也大過了親。」
靜芬說完了這一句最要緊的話,頓時不敢再說話了,殿內死一般的寂靜,一根繡花針落地都聽得見,廊下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了清脆的鳥鳴聲,「說的不錯啊,」太后翻著手看著自己的護甲,「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我在等著聽呢。」
「皇上如今是敬畏著皇太后,可將來如何,是看不清楚的。雖然不能指摘父母,但是臣女的阿瑪,的確是因為權力而失去了心智而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兒來,這樣的前車之鑒,皇太后應該不會看不清楚。未來的事兒,變化多端,實在是看不清楚人心如何,雖然不能夠有所忌憚,但是未雨綢繆,這是一定的事兒,也是皇太后這樣的智者,會做的事兒。皇帝太敬畏娘娘,許多事兒將來若是不敢和娘娘說,兩宮之間,必然會出現一些嫌隙,這些嫌隙若是被別有用心的小人利用,只怕是會鬧得不可收拾。」
「你的意思,」太后笑眯眯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靜芬,「將來你可以做這個代為傳話的人物嗎?」
「正是,」靜芬抬起頭來,一臉無畏的看著慈禧太后,「臣女是皇太后的內侄女,也是皇上的親表妹,親戚的關係在裡頭,許多話兒皇上不敢和娘娘說的,可以讓臣女來說,皇太後有什麼話不方便直接告訴皇上的,自然也可以讓臣女代為傳達,如此一來,兩宮彼此之間有了人聯繫,有了親上加親,自然就不會有什麼可擔心的事兒發生了,這才是最好的方式。而臣女就是這一位最好的人選。」
太后定定的看著靜芬,「這話有些不通,我若是想和皇帝說什麼,直接了當的說就是了,何須要拐彎抹角。」
靜芬微微一笑,「臣女雖然不通政事,但這麼多年來,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娘娘的秉政風格,若是能夠不自己個出面做主的事兒,您是不會出面的。若是將來皇上親政,娘娘您訓政的時候又結束了,尋常家務事自然不會臣女饒舌,可若是要規勸皇上的話兒,必然是和外頭朝政有關而且是十分緊要的話,這樣的話兒,必然不會很悅耳好聽,若是娘娘直接說,只怕是傷了和皇上的母子情分,這些得罪人的話,還是讓臣女來說最好了。」靜芬落落大方,似乎正在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所以臣女才敢厚顏說,這個位置,臣女是當仁不讓的。」
太后微微點頭,「你的話倒也不全是歪理,按照你的說法,我的確是要幫著你才是,可是,如今你找我,」她搖搖頭,「可不好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