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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兩處齊發(六)

  原本八個鐵1帽1子1王,免了兩個,現如今還在盛京看雪,當然這會子既然是肅順回來了,那兩個差不多也要回來,只是這麼多年,他們還有膽子和朝廷斗?只怕是不見得,混吃等死就好了,不指望別的。另外廢了兩個,這兩個腦袋被驢踢了的人自然不用多說,沒爵位,什麼都別提,庄親王剛用大價錢從宗人府里換了那個從逆的老子出來,今個他就坐在人群的跟前,卻是半句話也不說,這態度也夠明顯了,是絕不會多攙和一點點事兒的。禮親王世鐸是軍機領班,他的意思很清楚,不干涉不反對。兩個郡王是禮親王代善一系,素來都是跟著禮親王府一起的,今日更是來都沒來,只怕到時候也是默認的,慈禧太后殺了這麼多王爺,自然不怕再多殺幾個,巴巴的省出俸祿來貼補國用呢,何況他們世1襲1罔1替,根本不怕爵位怎麼改,怎麼改都改不到他們頭上來,自然好落的個清凈,奕詢說他們是疏宗,就是離著帝系遠了的宗親,但是世1襲1罔1替裡面,還有最為重要的一個人物,到現在都還沒有發話!

  那就是居家養疾的恭親王,他也是世1襲1罔1替!

  「別的王爺不必多說,那麼恭親王爺的意思才能夠代表我們宗親,」奕詢看上去已經咬牙切齒把寶押在了恭親王的身上,「他秉政多年,朝廷的事兒看的最清楚,免得你們用什麼朝廷困難的名義來糊弄了我們!」


  「對!」大傢伙被奕詢帶歪了方向,似乎有了一根新的救命稻草,紛紛叫嚷了起來,「咱們就等著恭親王府的意思,他老人家點個頭,我們都服了這事兒!」


  醇親王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外頭的蘇拉不失時機的高喊一聲,「澄郡王到!」


  載澄快步走了進來,環視四周,他的臉上有鬱郁之色,卻顯得十分堅定,少了往日尋花問柳放蕩不羈的樣子,似乎成熟了不少,不少人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心裡咯噔一下,頓覺不妙,他朝著上頭的醇親王點點頭,又朝著惇親王喊了一聲「五伯,」坐在了原本屬意禮親王的位置上,他是實授的郡王,當得起這個位置,他淡然開口,「恭親王乃是國朝忠良,自然是全力支持八旗改革之事!」


  「你!」許多人是不知道如今載澄和恭親王是父子失和的狀態的,只是知道載澄在此,說明立場,以子代父,沒有半點的錯誤!

  載澄說完了這句話,沒有理會殿內的嘩然,似乎獨自陷入了一陣恍惚之中,他想起了前段時間,自己還在紫禁城內當差的時候,突然被慈禧太後傳召而來的事情。


  自從母親無故在宮中去世,載澄已經許久沒有靠著養心殿和儲秀宮了,他一直在躲避著這一切,甚至從此不再回恭親王府,只是居住在別業之中,意氣有些消沉,慈禧太后也不見載澄,甚至榮壽公主也不太見了,似乎也是有些愧疚之心吧。


  今天居然召見了自己,他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不來,站在養心殿西暖閣的地上,他靜靜的低著頭,聽著慈禧太后吩咐。


  「載澄,」慈禧太后慢悠悠的開口了,「你父親怪我殺了你母親,你信嗎?」


  「奴才不敢。」載澄心臟劇烈的跳動,沒想到慈禧太后居然這樣開門見山的問這樣的問題!

  「不敢也就是說你可能還是信了,你父親也覺得信了是我殺了你母親,所以才會進了御前打了我一巴掌,」慈禧太后的聲音在載澄的耳邊想起,載澄瞧不見她的臉色,但是從慈禧太后蕭索的語氣上聽得出來,她的臉色一定不會很好,「我殺過很多人,但是絕不會殺身邊的人,這一點你不管信不信,這話我都要說給你聽。」


  「是,奴才阿瑪其實也知道的,」載澄連忙說道,「只是心裡過意不去,要,」他這時候突然停了話頭,無論如何,長輩的感情生活不是自己一個晚輩可以評判的,「多謝太后不加罪之恩。」


  「他是情有可原,我卻是無法推脫,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桂祥是我的親弟弟,我不能殺了他,但是我會給你父親,你母親,和你一個交代,」慈禧太后疲倦的說道,這時候已經是快要子時了,夜幕沉沉,西暖閣內雖然十分溫暖,卻是只點了幾盞宮燈,照映的慈禧太後分外憔悴,「這件事你放心。」


  想著這樣以前都陪伴在同治皇帝身邊的伴讀,居然有了這樣的蛇蠍心腸,載澄無意識的點頭,他似乎絲毫不在意桂祥到底要如何處置,他這一輩子,似乎已經沒有了可以盼望的消息和事情,活著猶如一個行屍走肉,僅此而已。


  「你來看,」慈禧太后從炕上站了起來,親自拿著一盞八角八仙渡海的宮燈,朝著載澄招手,把燈籠照到了牆壁上,「看看這幅畫。」


  載澄依言上前,看到那幅畫,不由得呆住了,上面是畫著兩個孩童一起在花叢之中玩耍,邊上站一個婦人含笑看著,一個孩童穿石青色補服,內里襯出了明黃色的吉服,一個穿著黃馬褂,黃馬褂的孩童略小些,拍著手哈哈大笑,看著穿石青色補服的孩童在踢著毽子,踢毽子的孩童神色飛揚,似乎被小一點的男孩的歡呼叫的越發興奮起來,毽子踢的高極了。那個婦人穿著紫色的旗裝,站在不遠處,捏著帕子含笑看著兩人熱鬧的場景,這幅畫筆力其實十分稚嫩,根本不配擺在養心殿內,要知道養心殿內都是放王羲之的真跡的,這幅畫掛在這裡十分古怪,且上面還題著一句詩,蓋著一方章。


  慈禧太后神色複雜的看著這幅畫,「你認識嗎?」


  「自然是認識,」載澄顫抖的伸出右手,撫摸了畫上面那個穿著石青色補服看上去年紀略大一些的孩童,他動作十分輕柔,就怕驚擾了上面那個專心致志在和夥伴一起踢毽子的孩童,他慢慢的念了念上面的那句詩:「最是兒童熱鬧時,兄弟二人踢毽子。」他的眼角濕潤了,話語也哽咽了起來,「是英宗皇帝作的畫,奴才寫的字。」


  同治皇帝擅長畫畫,但字寫的不如載澄好,兩個人幼年時候塗鴉之作,沒想到被慈禧太后保留到了現在,載澄是宗室年輕一輩之中作詩寫字都上佳的人,幼年的打油詩,如今看來卻也有一番風味,「載澄,這畫我一直留著,時不時的拿出來看一看,想著以前的時候,就不由得要笑起來,小時候,你們兩個是多麼的可愛啊,每天都膩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用膳,一起騎馬射箭,從來都不分開,好像是雙胞胎一般,可是現在,哎,」慈禧太后對著載澄說道,她的眼角波光粼粼,「載澄,你想他嗎?」


  載澄沉默不語,慈禧太后自說自話的走開了,只留下了載澄在這裡沉思,「我很想他啊,」她轉身坐到了炕上,「我的兒子,你的兄弟,我無時無刻都不在想他。」


  「你和英宗皇帝是最要好的,如果你登基為帝,他必然不會有什麼意見,兄終弟及,最合適不過了,可我卻不想你當皇帝,你和先帝一樣,都是風一樣的性子,不喜拘束,你如果當了皇帝,這麼多事兒壓著,肯定是不會開心,你不開心,先帝九泉之靈也不會開心,害了你,更是害了你阿瑪,所以我沒讓你坐上這世界上最煩惱的位置,我雖然不明說,但是你也應該明白,我最疼的就是你和先帝,你想他嗎?我很想他啊。」


  載澄眼角的熱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滾燙的眼淚劃過冰冷的皮膚,流到了他那冰冷的內心裡去,他跪了下來,「我不敢當。」他這時候也拋開了身份尊卑之心,直接說著心裡的實在話,「我……」他的臉色柔和了起來,「我不配先帝的兄弟之情,也不配您的喜愛。」


  「沒什麼配不配的,」慈禧太後站了起來,親自扶起了載澄,她這時候早已經是珠淚滾滾,「先帝最想做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他賓天了,什麼想做的都沒有做到,永遠都做不到了,他想看到的孩子,他也沒有看到,你有了你的孩子,有了血脈傳承,你已經比先帝強了,你懂他,明白他,也應該幫他做了他最想做的事情。」


  載澄的思緒被殿內吵嚷的聲音拉了回來,雖然是回憶了許多,可在殿內不過是片刻之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許久不見的爽朗表情重又展現出來,他抬起頭,「怎麼地?」載澄威嚴大氣的說道,「你們說要恭親王府出面表示,我來了,說了話了,你們怎麼還有如此多的廢話?看來你們對著恭親王的尊敬都是假的了!是要鬧什麼!」


  殿內的人一時間被壓了下去,載澄微笑了起來,眼神又放空了起來。


  萬歲爺,你在那邊怎麼樣?

  你知道嗎,我很想你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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