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針鋒相對(三)
等到了法國人的援軍從海防港登陸,依舊在紅河岸邊朝著升龍府殺去的消息傳到中國,大傢伙更是群情洶湧,大有野火燎原之勢,人人喊打,人人要求宣戰,大有大修武備興兵,明日就攻克凡爾賽宮之雄心,身為上國天位,為一小藩屬伸張正義,乃是本分之事,更何況這是必勝之事,有人早已清清楚楚把中法若是開戰中國有三種必勝之法說出來了。
捅破天的是前往福建履新不久的張佩倫,他到了南洋,主戰論調從他連續十份奏章裡面一覽無餘,他在摺子里強調中越唇齒相依,越亡,中國必受其害。認為中國有三大理由取勝:一、普法戰爭剛剛結束,法國失敗后割地賠款,國力相當貧乏;二、中法間距遙遠,法軍由本土到達越南要二三十日,而清軍至越南快則三天,遲則十日即可到達,在人數上佔優勢;三、法國佔領越南后,施行暴政,只要派人進行號召,越南人民就會其而響應,陷法軍於四面受敵中。
一言既出,震驚天下,張佩倫一躍從原來的蘭台清諫變身為敢為天下先的對法強硬先鋒,就連左宗棠也為之側目,對著身邊人說道,「此子之心,有如陳湯」。
對法宣戰之意似乎成為了朝中的主流,就連之前一直認為不可浪費銀錢在越南上的寶鋆似乎有了些頭疼,他也認為法國人居然又派大軍出馬重新在北圻作戰,明顯是要想著讓越南亡國,絕非之前所設想只是要逼越南簽訂城下之盟,這樣膽大來摸老虎屁股,焉能容得下法國人?
太后的意思卻一直讓人琢磨不定,三天之前才下過旨意宣稱中法友誼堅不可破,任何的矛盾和糾紛都不能讓兩國攜手共同走入二十世紀的決心有所動搖,所有要求宣戰的摺子都留中不發,表明他對於這件事是很不贊成的,許久未見法國大使的郭嵩燾也出面召見艾伯特,再三抗議並表示,希望法蘭西共和國能珍惜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在越南事務上保持克制的態度,並通過雙方談判來解決相關的糾紛,這樣的表態,似乎中國人就從未有對法作戰之意,群情洶湧,若是上位者有了定奪,猶如這江心之中的金山寺,縱使你驚濤駭浪,他亦巍然不動。
亦有人把這樣的謠言慢慢的散步出來,「朝廷那裡不想打,只不過有人沾了那個鬼子六的稱呼,巴巴的朝著洋人那裡搖尾巴,倒是忘了自己姓什麼,說不得,如今借了洋人的勢力,來壓迫朝中的忠臣孝子呢。」
平時被人十分鄙夷的都老爺們這次倒是大出風頭,在李鴻藻徐桐等人的帶領下,一撥又一波的上摺子請願開戰,聲勢甚是了得,四九城見到了御史們都頗為尊敬,倒也有不少人心存鄙夷,「這些都老爺,嘴上功夫了得,開不開戰,原和他們沒關係,將來若是開戰,他們只要在南邊幫忙轉運一番糧草,老子就佩服他。」
一輛帶著法蘭西徽章的馬車急急的駛入了東交民巷,之前幾天法蘭西大使館前門庭若市,不少人借著紙橋大捷的聲勢前往大使館前看熱鬧,可這到底什麼事兒也不會擺在市面上說,所以這幾日見沒什麼新鮮事兒可看,也就都散了,馬車上下來了一個夾著公文包的文官,疾步走進了大使館,他穿越過了走廊,徑直到了法國大使艾伯特的辦公室,他敲了門,得到允許之後進了辦公室,驚訝的見到了艾伯特的辦公室里居然還有別人,一個瘦瘦高高的東方男人,若不是身上那件如今清國人根本不會傳的燕尾服,文官一定以為是大使和中國人在密謀什麼。
是日本大使田邊太一,他見到了文官進來,於是中斷了談話,「大使先生,我希望我們可以進一步來達成合作,」他把手裡的本子合了起來,把鋼筆插到了上衣口袋,站了起來,「今天我就告辭了。」
等到田邊太一出去了,文官把手裡的一封信遞給了艾伯特,「大使先生,這是總理大人給您的私人信件。」
「親愛的艾伯特,很高興我能在兩院通過在越南軍事行動的具體支持之後給你寫信,是的,我相信你在接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知道了我們會加派軍隊和建立一支旨在順利的控制和平息北越局面的艦隊,具體的款項已經支付到位,馬上就可以採取具體的行動,哦對了,在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其實應該已經開始了行動,電報的速度比古老的書信要快一百倍。我希望你能夠對北越的失敗表示克制,就像我們之前的皇帝陛下在色當被俘虜一樣,這是無法拒絕的事實,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崛起,都需要血的代價,這一點來說,我是十分佩服德國的俾斯麥的,縱使他是踩著法蘭西的骸骨才幫助德國成為了歐洲強國。」
「.……關於我們的國家政策,作為一起從外交部出來的同僚和朋友,我覺得我有必要和艾伯特你解釋清楚,我們和德意志是需要積極對抗的,這當然是沒錯的,但是當俾斯麥拋出了橄欖枝的時候,我們也不防接住,在避免兩國因為沒有任何經濟和政治效益存在的情況下一直進行無謂的對抗下,積極的開展海外殖民,拓寬在世界範圍內的影響力,這是既定的政策,無法更改,而且德國對於法國在海外殖民的行為表示了支持,他們只是在非洲南部進行了小範圍的殖民,別的地方他們都放棄了。德國和法國都有一個對手,那就是英國,我和俾斯麥都希望兩國以此為契機,聯手對抗英國,建立兩大西歐國家的聯盟。作為和德國暫時的妥協,我們付出的代價只不過是暫時不在民眾之中鼓吹收復阿爾薩斯和洛林,是的,這只是暫時的,任何想要法蘭西的崛起跌倒的人和國家,都必將失敗,我們現在所做的不過是收起自己的心意,假裝潛伏下來。」
「所以,這也就是我們在越南所需要達到的目標,既要表示自己的決心,但是不能過度強勢,讓人看出來,我們需要急切的恢復往日榮光的心情,所以,我需要你,親愛的朋友,在遠東主持好和中國的外交事務,第一,要表明我們對於越南的渴望,我們在南圻的統治已經許多年了,就是越南國王具有遠東最強大的武力,都無法驅除我們在南圻那根深蒂固的勢力,這種渴望需要通過積極又有限的行動,用外交和軍事結合起來進行表明,積極的行動是在北圻的軍事,任何人,只要膽敢傷害了法蘭西她那光榮的孩子們,就要付出血的代價,黑旗軍我們必須要予以打擊,所以我需要你來保證中國人不會插手越南的事務,起碼在軍事上不能讓中國人插手,外交人員在順化城的存在無關緊要。」
「只要我們迅速的解決了北圻的黑旗軍,那麼中國人也不可能有由頭來干涉越南的事務,那麼外交手段就需要為了軍事來服務,能不能夠迅速的解決越南的問題,不僅僅是代表了我這一屆內閣的執政力,更是是否證明法蘭西在普法戰爭之後能夠重新崛起的標誌,絕不能夠有任何問題的出現,現在在國內的民意已經被煽動了起來,戰爭只要獲得勝利,任何都可以暫時退步,包括蘇伊士運河股份的歸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