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昭陽節使(五)
這是名正言順為了兵部的職權而爭之,慈禧太后倒是覺得英桂不錯,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聽到他說「恐生事端,」又問:「哦,會有什麼事端?」
「兵必自召,將必自選,訓練、指揮自主,糧秣薪餉自籌。每營只服從營官一人,每軍只服從統將一人,營、軍彼此獨立,互不統屬,都只服從團練大使一人,兵部無權管轄。」英桂說道,「這是團練之弊,可如今丰台大營,也是沒有兵部之管轄,可這軍機處,似乎也說不上什麼話,微臣斗膽,請問,這統帥之權在那裡?」
太后險些脫口而出,「自然是在我這裡。」隨即掩口不言,「自然是在皇帝那裡。」
英桂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太后似乎想到了什麼,似乎也帶上了一點憂色,點點頭,「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得空上摺子給皇帝吧,用秘折。」
「嗻。」英桂應下,「此外漠北蒙古已經派了提督總兵等職,這軍費甚多,戶部說沒銀子了。」
太后流汗,這是要打內庫的主意嗎?「哎,這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內庫也沒有多少銀子了,你告訴寶鋆,也別老是巴望著內庫的這點銀子,皇帝留著有大用呢,再說了,如今也不是我當家,我做不了主呢。」太后打了個哈哈,「你且和軍機處打擂台就是了。」
英桂也只是這麼一說,「可接下來這年底了,預備著各藩屬國來朝要展示軍威,這是一場閱兵,還有明年的大練兵,這都是不少的開銷……」
「到了明年,稅收銀子就上來了,怕什麼,年底的閱兵么,大規模的就先停掉,就展示一番騎射和火炮就得了,花不了多少錢,其餘的,」太后雙手亂擺,似乎要把英桂朝外推出去,「你自己問議政王,不,恭親王就是。」
三日之前,恭親王再三上摺子推辭,終於把議政王的頭銜卸了下來,皇帝也不小氣,加了榮壽公主雙固倫公主的俸祿,以示恩寵,軍機處九位大臣之中,三位新進,沈桂芬當仁不讓的居中統領分派事務,曾國藩默默無聞,只是循例做事當差,只有塞尚阿最為顯赫,府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近來可謂是紅得發紫。
英桂退下了,安茜在請示皇太后出門要特意帶什麼衣服,「男的衣服帶一套,」太后悄悄的說道。
安茜有些擔憂,「這又溜出去,可不妥當,這次是太後娘娘自己一個人出行,怕露了痕迹。」
「不溜出去的,放心吧,」太后笑道,「只是去莊子上瞧瞧,穿著男裝,行止方便些。」
安茜這才放下心來,轉身離開,沒一會,又進了來,對著哼著小調在坑上樂呵的太后說道,「塞尚阿大人來了。」
「他怎麼來了?」太后微微一愣,「哦,我糊塗了,他是承恩公,自然是能進宮的,叫進來吧。」
穿著仙鶴補服,紅寶石頂戴白髮蒼蒼的塞尚阿精神抖擻得走了進來,雙手交叉一揮,把馬蹄袖子蓋了下來,雙膝跪地行了大禮。
「起來吧,承恩公,」太後點點頭,「安茜看座,你是皇后的祖父,又是珣嬪的父親,算起來,還比我高一輩,不用這樣行大禮。」
「奴才的承恩公還是皇太後娘娘體恤老臣,這才給了奴才一個恩典,這是不敢忘的,怎麼能在太後跟前倨傲無禮呢?」塞尚阿告了罪坐下恭敬的回道。
「先帝登基第一年,你就是領班軍機大臣,」太后微笑道,「朝中論資歷,怕沒人比得過你了,難得是你又是這樣的老當益壯,看上去身體極好,皇帝這才要你這個老臣辛苦些,入軍機處再帶帶年輕人,你若是嫌累,那我可就不敢說了。」
「太后說的那裡的話,」塞尚阿聽到這句帶帶年輕人,臉上越發紅光滿面起來,謙遜不已,「奴才舊年就因為平叛不力免了官職,太后和皇上想起了奴才,這才給了奴才一個機會,不敢嫌累。」
「這就是最好,」太后吩咐唐五福,「前幾天賜給左宗棠的龜板鹿角遼東參,也拿些賜給承恩公,讓他好好補補身子。」
塞尚阿又是感謝不已,太后說道,「這是小意思,你入宮,去見過皇后珣嬪了嗎?」
「未曾拜見皇太后,不敢先論私情。」
「你公心是看得見的,」太后笑眯眯的說道,話裡頭似乎有別的意思,「你是老臣,見多識廣,這軍機處裡頭,都是你的晚輩,你這個長輩,除了提點皇帝,還要多照看軍機處,所謂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