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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慈禧慈安(上)

  養心殿。太后和軍機們議事,談到景壽,「六額駙的處分,全免了吧!」太后吩咐。


  如果真是這麼辦,又何以服人心?所以反而是恭王不肯。折衷的結果是「著即革職,加恩仍留公爵並額駙品級,免其發遣」。他的罪名,也改輕為「身為國戚緘默不言」了。


  穆蔭、匡源、杜翰、焦祐瀛的罪名,是「於載垣等竊奪政柄,不能力爭」,而最倒霉的是穆蔭,認為他「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已久,班次在前,情節尤重」,革了職充軍,但也加了恩,由「發往新疆」改為「發往軍台效力贖罪」,其餘的都是「即行革職,加恩免其發遣」。


  肅順原以為憑著家裡的那些來信可以要挾住陳孚恩乃至地方督撫,可惜皇太后既往不咎,一把火付之祝融,反倒叫肅順所謂的后招發不出來,更有陳孚恩這樣的狗腿都無需擔心被清算,所謂的大勢在絕對的名義和絕對的實力面前自然就猶如沙上樓閣,不堪一擊了。


  「端華載垣他們兩個的爵位怎麼樣?」太后立即介面問道:「應該把他革了吧?」


  「跟皇太后回奏,這怕不行!」


  「怎麼呢?」


  「怡、鄭兩王,都是『世襲罔替』,本人犯罪怎麼樣處置都可以,他們的爵位是另一回事。」恭親王回道。


  「那應該怎麼辦?歸他們的兒子承襲?」皇太后又說,「載垣沒有兒子,端華的兒子是肅順的。」


  「就算他們有兒子,也不一定可以承襲。照規矩,由本房近支中挑賢能的襲封。」


  「歸誰挑呢?」


  「自然是皇上挑。」說了這一聲,恭王覺得不妥,立即又接了一句:「先由宗人府會同軍機上共同擬定,請旨辦理。」


  這前後不符的話風,太后已經聽出來了,封一個親王是極大的恩典。她不肯輕易放棄,便看著恭親王說道:「慢慢兒看看再說吧!要挑當然得好好挑,也叫大家心服。」


  「恩,還有一件事叫禮部去辦。」皇太後面向禮部滿尚書全慶,「孝靜皇后的謚號是?」


  恭親王心裡一動,抬頭看著端坐在寶座上的皇太后,全慶微微思索,出班回道:「回太后。孝靜皇后的謚號為『孝靜康慈弼天輔聖皇后』。」


  「軍機擬旨,加謚康慈太后四字,系宣宗皇帝謚號『成』字,將鋪字改為撫字,孝靜成皇后神位升祔太廟。」皇太后微笑看著恭親王,「昔日先帝在時,念及孝靜皇后撫育之恩,每每不能自己,屢次想下旨加謚孝靜皇后,奈何均被肅順所阻。反而叫你和先帝之間的兄弟情誼生分了不少,這事兒是先帝的遺命,本宮自然要遵循之,」太后看著桂良吩咐:「桂良,你叫人寫旨來看,特別要聲明,這是先帝的遺言。」


  桂良還未答言,恭王已含淚在目,俯伏在地,碰頭辭謝:「臣不肖。有負先帝的期許。實不敢當此殊恩,請皇太后,千萬收回成命。」


  「非也,六爺。這並非你一人之事,」皇太后正色道,「實在是先帝苦心,彰顯你們兄弟之情,更是表國朝以孝治天下之意,你切不可如此妄自菲薄。」


  咸豐帝為康慈皇太后擬定的謚號為孝靜康慈弼天輔聖皇后。不系道光帝謚,也就是不加道光帝謚號——「成皇帝」中的「成」字,不稱「成皇后」,神位不祔太廟,強調孝靜「皇后」和其它皇后嫡庶有別,不能享受後代的香火,也不能得到宗室的承認。


  皇后不系帝謚,始於明代,有很多明朝皇帝是庶出,也就是說他們的生母不是先朝皇后,即位后照例要追尊自己的母親為皇太后,但規定她們的謚號中不加皇帝的謚號,以區別嫡庶,所以明朝的皇后中只有原配皇后的謚號中才有皇帝的謚號。但此制度在清朝未曾實行,例如順治帝生母孝庄文皇后也沒當過皇太極的皇后,但照樣加上皇太極的謚號——「文皇帝」中的「文」字。咸豐帝不以家法而沿用前朝故事,一來認為自己已經尊博爾濟吉特氏為皇太后,實在是加倍報了撫育之恩,二來覺得畢竟嫡庶有別,博爾濟吉特氏既不是先朝皇后也不是自己的生母,出身也遠遜於道光三后,能被尊謚為皇后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帝謚是不能系的。然而恭親王卻仍然不滿,對此,咸豐帝毫不讓步,認為自己做法無可厚非,對恭親王的防範也愈發明顯,這也是咸豐朝後期兩兄弟鬧翻的一個重要導火索。


  改「輔佐」之「輔」字為「撫育」之「撫」字,美化孝靜皇后不是「輔佐」而是「撫育」了咸豐帝,從而大大抬高孝靜的身份。在皇太后的堅持之下,到底把這通諭旨,降了下去。恭王感激之餘,心裡有數,這不是什麼先帝的「恩旨」,只是慈禧太后,希望他趕快把垂簾章程議了出來的表示。


  商議好這件事,軍機和內閣大臣們跪安,楊慶喜又來稟告,鍾粹宮鈕祜祿氏前來請安,這時候大事已定,葉赫那拉氏也不好意思再避而不見,點點頭,「請太後進來。」


  這話說著有些彆扭,「太后請太後進去呢。」但是楊慶喜知道,這新朝,將會有兩位皇太后了。


  鈕祜祿氏進來,抬頭見到杏貞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連忙大禮跪下參拜,「臣妾鈕祜祿氏參見皇太後娘娘,皇太後福壽康安。」


  杏貞放下了手裡的奏摺,看著地上恭順的鈕祜祿氏,凝視片刻,隨即站了起來,彎下身子親自扶起鈕祜祿氏起來,笑著拍拍鈕祜祿氏的手,「何須如此大禮,從今往後,你和我是一樣的了。」


  鈕祜祿氏雖然早就從禮部哪裡聽到了自己最後的定位,但是親眼聽到皇太后所說,渾身還是震了一震,連忙又作勢要跪,「臣妾不敢,這個勞什子太后原本是肅順來誑皇上的,是不算數的,臣妾不敢和皇太后比肩,臣妾何德何能,怎麼能忝居太后的尊位!」鈕祜祿氏哭了起來,杏貞怎麼拉也拉不起來,「有娘娘在這裡,臣妾怎麼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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