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兩江總督(中)
「令曾國藩為兩江總督,欽此。」宣召的天使拉長了調子,鏗鏘有力地宣完了聖旨,曾國藩領著一群湘軍將領山呼萬歲,叩首謝恩。
等送走了宣旨的官員,曾國荃等一干湘軍將領連忙再次拜倒,無人不喜氣洋洋,喧鬧震天,自己的大帥坐到了總督這個疆臣裡面最高的職位,誰能不高興?自己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了,「標下(卑職)參見總督大人!」
「鬧什麼虛禮,快起來吧。」曾國藩點了點頭。
「請大人更衣,升帳!」
曾國藩換了一品的仙鶴補服,鮮紅的頂戴,官靴錚亮,威嚴地升了帥帳,手邊就放著紫色的兩江總督關防大印,曾國藩環視四周,只覺得人才濟濟,滿意地點了點頭,發布了自己上任兩江總督之後第一個命令。
「命李鴻章主持江北軍務,命左宗棠主持浙江軍務,命王錦繡出安慶,自宣城出擊太湖溧水!其餘各部,跟著本帥行轅,一同東進!」
「喳!」
江南大營被攻破,對清廷來說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它不僅沒讓清廷受到損失,反而讓太平軍陷入了更加艱難的境地。因為兩江的軍政大權終於統一到了一個人傑的手上,靠著皇帝的信任,上司的照拂,自己的才幹,同仁的幫助之下,終於到了地方大吏的權位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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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除夕,皇帝終於不好意思繼續呆在圓明園了,臘月十三日的時候迴鑾紫禁城,倒是把杏貞忙得不可開交,一應的過年,年禮、祭祀、賞賜都要一一周全完畢,還好皇帝沒什麼長輩,太后也離世多年,加上杏貞執掌六宮依舊有了四五年,還有貞妃麗妃等人幫襯著。又把這一年的年關給過了。
年初一皇帝依舊在乾清宮賜宴王公大臣,杏貞吃了碗糖蒸酥酪,被室內溫暖的地龍熏得昏昏欲睡,打了個哈欠正準備睡個午覺補眠。皇帝正在乾清宮大宴群臣,沒有後宮女子可以攙和的什麼事,自己樂地偷個懶,躺一會,橫豎現在沒有婆婆在了。自己當家做主的感覺真心爽啊。
帆兒掀開帘子進了裡間,杏貞欲睡未睡,雙眼稀鬆,恍惚間只看到帆兒穿著天青色的旗裝,頭上梳了兩把刀,袖口上綉著枚紅色的滾邊,鬢邊插了一支山茶花,整個人清秀可人,但是,蹦蹦跳跳的帆兒破壞了這個甜美的造型。杏貞百無聊賴地躺在炕上,突然想到了雲嬪的託付,就來了精神,精神抖擻地和拿著新摘的紅梅花準備插瓶的帆兒說道:「帆兒,今年幾歲了?」
「娘娘記性真差,昨個才問過,今天又來問我,我今年十七了。」帆兒癟了癟嘴,翻了個白眼,鄙視地說道。、
額.……我這不是隨口問問么。誰會記住你的年紀……「那十七歲了,是應該找個婆家了,」杏貞奸笑地看著帆兒說道,「怎麼樣?有沒有自己中意的?」
帆兒把梅枝插到玉色的瓷瓶里。聽到皇后的話,險些把瓶子打翻了,只見帆兒臉上紅的比手裡的紅梅更要嬌艷,帆兒跺了跺腳,「我才幾歲啊,還想陪著娘娘多呆幾年呢。」
「話當然是不錯。我也想讓你多陪我幾年,不過呢,現在倒是可以好好挑挑,有沒有看中什麼侍衛,還是武官?」杏貞直起了身子,饒有興趣地打量帆兒。「你是我的貼身侍女,你想要什麼樣的男子,和我直說,就算是什麼黃帶子也不在話下,咱們也學著皇上,來一次翻牌子選秀,一個個地挑過去!」
帆兒終於再也忍不住自己主子的豪放言語,面紅耳赤捂住耳朵奪門而出。
杏貞哈哈大笑,懶散的精神狀態一掃而空,臘月時候,僧格林沁的大軍班師回朝,合京軍民百姓出迎,據外出看熱鬧的安德海說,場面宏大,最近幾年都沒有這等熱鬧,軍機大臣全部出迎,皇帝親自在午門上檢閱三軍,大軍三呼萬歲,皇帝布下聖旨,讓僧格林沁親王爵位世襲罔替,並親自給僧格林沁穿上御賜黃馬褂,戴上三眼花翎,余部各有封賞。
僧格林沁的軍容齊整帶給了皇帝無比的信心,皇帝回宮之後興奮地來到杏貞的寢殿,雙手搓掌,說有此雄軍,何懼洋人來犯,必然能橫掃千軍,將妖氛一掃而空,杏貞不欲在這個時候對皇帝潑冷水,只能是哼哼哈哈附和過去,心中的憂懼卻絲毫未減。
貞妃昨日送來了她在寧波府主持軍火購買父親的親筆信,果然,英國的軍火商人不欲失去中國這個龐大的軍火市場,已經表示「只要中國承諾購買軍火只用於對付國內評判的戰爭,英國軍火工廠會一如既往的給清國提供有力的支持。」
嘿嘿,果然,資本家們眼裡只看到利潤,要是利潤可觀,就連自己的國家利益也敢拋在腦後,不過杏貞從來不做這种放下碗罵娘的事情,寫親筆信指示穆楊阿不計成本地囤積和收購軍火,雖然現在英國的商人還敢售賣軍火,可要是英國下了行政令,恐怕軍火販子們也不敢明面上對抗國家政策太久。
杏貞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叫安茜,「把帆兒那個死丫頭給我叫回來,把送出宮的年禮給承恩公府送去,還有封信叫她送出去。」
「是,娘娘。」安茜應下,又開口道:「玉貴人臨產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太醫說玉貴人身子羸弱,恐怕.……」
「恐怕要早產,是吧?」杏貞淡然接話。
「是。」
「早一個月倒也不算什麼早產,只是,安茜,」杏貞說道,「玉貴人的胎生下來,保得住嗎?」
「太醫院的話都是雲山霧罩的,吞吞吐吐不肯說實話,我找御藥房的小太監打聽,玉貴人的葯都是用藥性強的安胎藥,更聽說早就燒艾保胎了,恐怕真的是情況不太好.……」
「那咱們小心點,別著了別人的道兒,」杏貞吩咐,「最近宮裡怎麼樣?」
「倒也平靜的很,貞妃幫襯著娘娘料理六宮,麗妃一心只圍著皇上,文妃聽了您的吩咐,一心只撲在編纂字典的事兒上,倒是不怎麼眷顧皇上的恩澤了,一干小主們也緊著皇上的心思爭風吃醋的,娘娘不在意皇上的恩寵,倒是把這些嬪妃們的嫉妒心轉到了別人身上。」安茜算是皇后在六宮之中的重要耳目,聽到皇后問話,把宮裡各人的動向一一細說給皇后聽。
「恩,雲嬪呢?」
「她不是一直跟著娘娘么,最近看著娘娘忙,倒是沒敢來打擾娘娘,只是時不時地在我耳邊念叨,說是武守備回京了,什麼時候把帆兒姑娘嫁出去,這儲秀宮裡外大家都知道了,大概也就帆兒這個傻丫頭不清楚了。」
「哈,我就說嘛,照著武雲迪的性子,估計這時候已經天天逼著雲嬪了,難怪她要在這裡絮叨。」
「誰說不是呢。」
兩人說笑一會,杏貞又想起了一個差點要遺忘掉的人,「德齡在哪裡?」
「他呆在後殿里,和以往一樣,只是教導著新來的小太監,別的時候,娘娘叫咱們不許拘著他,只讓他隨便逛逛便是,他也時常出去遛彎,也不知道去哪裡悠閑。」
「恩,」杏貞這會已經被帆兒逗笑地不想睡覺了,「咱們悄悄地去瞧瞧他。」
安茜扶起了杏貞,繞到了儲秀宮正殿的後頭,今天是咸豐八年的年初一,紫禁城外頭的鞭炮聲遠遠地傳進宮牆裡面,聲音悶悶的,杏貞到了東偏殿之外的一座小小報廈,牆上紅漆斑駁,前頭種著幾株不知名的花樹,正值隆冬,大雪把大門的銅把手裝飾地素凈無比,安茜上前敲了一下門,門咿呀一聲,門縫中露出了一個乾瘦的人頭,正是德齡。
德齡眯著眼看清了雪地之中的杏貞安茜主僕二人,連忙開門,跪下請安,「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
「快起來,」杏貞雙手虛扶,走進了德齡所居的住所,雖然外頭顯得有些破敗,內里倒是乾淨的緊,杏貞打量了一會,點了點頭,儲秀宮裡沒有虧待這個老頭子。
「德公公在儲秀宮住的還習慣嗎?」杏貞坐在一個烏木的椅子上,瞧著屋內點的暖爐,悄然開口。
「托娘娘的福,老奴在儲秀宮呆的很是舒坦,平日里空閑的緊,」德齡抬頭,晶亮的眼睛瞧了杏貞一眼,又低頭表示恭敬,「只是看娘娘有些忙碌,還請娘娘少些操勞才好。」
杏貞聽到德齡的話,似乎其中還有別的深意,心下一動,便開口和安茜說道,「你去小廚房瞧瞧本宮的參湯好了沒有,」等到安茜轉身離開,便示意德齡坐下,「德公公有話直說,在本宮這裡,言者向來是無罪的。」
德齡的耳朵聽到「言者無罪」這四個字的時候無人察覺地抖了一下,隨即視若無物,微微鞠躬,安然坐在了另外一隻椅子上,這麼一個乾瘦的老太監,乾巴巴說出來的話,卻險些讓杏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