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宗親眾人(二)
「額娘喜歡就好,還是皇后說素日里都沒見過朕的兄弟幾個,是額娘的千秋,不妨如外頭的人一般,就一家子團團圓圓樂呵樂呵,如今看著額娘高興,皇后自然有功了。對了,老六,」皇帝轉過頭招呼恭親王,奕束手聽命,「今個是額娘的好日子,你要多喝幾杯。」
「是,皇兄有命,臣弟無不奉從。」原本瞧著杏貞的奕連忙應是。
「既然人都齊了,那就開戲吧。」絲竹聲悠揚,生旦凈末丑輪番出場,皇帝興緻極好,連素日嫌棄吵鬧皇太后也笑眯眯地瞧著戲台裡頭上演的悲歡離合。
咸豐皇帝先率著幾個兄弟敬皇太后一杯,祝皇太后聖壽無疆,隨後大家就鬆快開,各自喝酒,敦郡王連連舉杯敬酒,敬皇帝皇太后,皇帝是來者不拒,杯到酒干,敦郡王興緻勃勃,連忙灌了幾個還未指婚的弟弟們幾杯,這廂又和恭親王對上了,連幹了三杯,敦郡王福晉怎麼拉都拉不住,咸豐皇帝看到敦郡王找到了恭親王拼酒,連連叫好,杏貞看著場內熱火朝天,招手叫過小安子,叫他去吩咐御膳房,先預備好醒酒湯。
敦郡王和奕喝了酒,轉到杏貞的席前,拿起酒杯彎了下腰,笑嘻嘻地說道:「皇后嫂子,老五這裡也厚著臉皮敬您一杯。」
杏貞舉起酒杯,站了起來,笑道:「五爺客氣了,本宮先干為敬。」左手按著酒杯,一杯飲盡了。
敦郡王又轉過頭,朝著杏貞左邊的咸豐皇帝舉起酒杯,「還未祝賀皇兄喜得貴子!」咸豐皇帝笑著點點頭,也舉起酒杯和自己的五弟喝完了一杯。
外頭正演著《滿床芴》,郭子儀的七子八婿輪番上場,殿內一團和氣,春意融融,咸豐揮手叫了下奕:「老六,你來和朕一起敬額娘一杯,額娘想著當年含辛茹苦撫養咱們兩個長大,著實不易,如今朕有了大阿哥和大格格,你也有了個女兒,來,咱們同敬額娘一杯。」恭親王連忙站起來,答了「是」,便舉起酒杯,和咸豐皇帝一同朝著自己的親額娘,如今的康慈皇太后祝壽。
皇太后含笑飲盡了杯中的女兒紅,瞧著兩個多年撫養長大的兒子,不禁動容紅了眼,「好好好,如今你們兄友弟恭,哀家也放心了,皇帝,」皇太后瞧著把臂膀摟在恭親王肩膀的咸豐皇帝,「老六他性子倔,日後他要是犯渾,有什麼衝撞皇帝的地方,皇帝你可要多寬容他些。」
咸豐皇帝臉色的笑容依舊,但卻變得有些僵硬了,咸豐皇帝不留痕迹地把手臂放了下來,喝了杯中酒,對著充滿期待瞧著自己的皇太后說道:「額娘說笑了,朕與六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從小一塊長大,早就是親的不能再親的兄弟了,朕和六弟不會如此的,額娘多慮了。」
恭親王只是喝了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不卑不亢地站在地上等著皇帝的話語說完,便點了點頭,徑直回到了位置上,轉眼間似乎被酒嗆到了一下子,臉色泛出了不正常的潮紅,片刻之間又平復了下來。
殿內的氣氛有些停滯了,連粗枝大葉的敦郡王都覺得有些不對,本來在和道光帝八子孚郡王奕詥、九子鍾郡王奕譓拼酒的他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狐疑地問了杏貞:「皇后嫂子,這是怎麼了?」
「太后的意思讓本宮敬大家一杯,本是親眷,但確是第一次見面,本宮倒是要好好陪各位王爺福晉喝上幾杯。」杏貞端起了酒杯,對著敦郡王遙遙敬酒一杯,敦郡王喜不自勝,連著福晉一起站了起來彎了下腰,喝了杯中的屠蘇酒。
皇太后臉上有些訕訕的,知道自己說的話過於感性了,強撐著酒過半巡,便起身準備回宮歇息,皇帝剛才和兄弟們喝了不少酒,想起來奉著皇太后回慈寧宮,站了起來,酒意上涌,忍不住身子搖晃了一下,身邊的如意連忙攙住了皇帝,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妨,杏貞見狀關切的說道:「皇上請用了酸筍鯽魚醒酒湯再安置吧,臣妾送太後娘娘回慈寧宮就好。」
「也罷,」咸豐皇帝順勢坐了下來,「皇后你送額娘回宮吧,朕有些醉了,在這裡醒了酒再回宮。」
「額娘,兒子明個早上,再來請安。」
「皇帝若是朝政繁忙,也無需每日來老婆子這裡晨昏定省,六宮之中,有皇后陪著哀家,哀家也過的挺好。」皇太後站了起來,瞧了一眼端坐在位子上絲毫不動的恭親王,又看了看咸豐皇帝,「皇帝明個還要早朝,且早些休息吧。」
「是,兒子知道了,額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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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貞扶著皇太後上了轎攆,只覺得皇太后搭著自己手比她的護甲還要冰冷,杏貞一哆嗦,知道皇太后擔心什麼,開口笑道:「聽說皇額娘的宮裡頭,那歲寒三友的茶極好,兒臣一直沒有嘗過,趁著今日旁的姐妹不在,皇額娘何不體恤兒臣,賞兒臣喝一杯如何?」
皇太后就著夜色瞧了皇後葉赫那拉氏一眼,點了點頭,「你既然有心,那哀家自然也不會吝嗇這區區的幾杯茶,德齡,把皇后扶上轎攆,咱們一起回慈寧宮去。」
「喳。」
到了慈寧宮,兩人落了轎攆,杏貞帶著安茜上前扶住皇太后,皇太后緩步走進了內殿,神色落寞的坐在炕上,不顧杏貞在一邊,獃獃地除了會神,完全沒有壽誕的喜慶勁兒,杏貞等小宮女上了茶,擺了擺手,讓安茜等人退下,親自把茶奉給了皇太后,皇太后這才回過神來,點頭說道:「這些小事讓奴才做就好了,你是皇后,六宮之主,怎麼能做這等小事。」
「這是兒臣的孝心,別人比不來的。」
「嘿嘿,孝心,」皇太后若有所思,「皇后,你覺得哀家今個說的話是不是有些唐突了?倒是惹得皇帝有些不高興了。」
「皇上不會不高興的,這母親吩咐長子照顧幼弟,實乃天經地義的事兒,皇上以仁孝治天下,這個是理所應當的事兒。」杏貞怎麼可能說出咸豐的真實想法,只能這麼寬慰著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