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境內。
地處中南,三月初已然是鶯飛草長,春雨綿綿了,湘鄉縣城郊的一處空地上,穿著全副戎裝的榮祿動也不動的站在校場的點將台上,眼神彪悍地望著站在雨中訓練的團練壯丁們,壯丁們站在泥濘中渾身濕透,臉色發白,手上的熟鐵棒子似乎重了幾十倍,大家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幾欲轉身就逃,還好湖南漢子性子彪悍,加上一股血性,看著台上這個少爺一般的公子哥也淋著雨陪著自己個,這才咬牙堅持下來。
一陣鑼響,出操的時間結束了。
眾人喜形於色,卻也沒有亂了陣腳,榮祿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發號施令:「散了!今日加餐一頭豬,給大家補補!」
場下歡聲雷動,壯丁們齊聲喊道:「多謝大人賞!」就鬧哄哄地各自回營房了。
身後的伴當上來打了傘,關切地說道:「少爺,趕緊回去擦下身子吧。」
榮祿點了點頭,回自己的營房隨意地擦了下身子,收拾好了自己,連忙轉到了曾國藩的帥帳。
曾國藩剛剛送走了一群本地的士紳,弟弟曾國荃在邊上一臉無奈的抓著頭,對著這些門門道道自己是著實不懂,只是傻坐在椅子上木然地聽著自己的哥哥和那些士紳們談笑風生。
曾國藩看著自己的弟弟,一臉無奈,也罷,讓他統率大軍也好,少些心機也不是件壞事,自己剛和當地的士紳商量好了各家出多少份額的軍餉,安排多少個子弟進來,談判地有些倦了,剛合了眼,外頭就想起了說話聲。
「曾大人在嗎?」
「是仲華嗎?快請進來!」曾國藩睜開了眼睛,連忙開口讓外頭的榮祿進來。
榮祿進來向著曾國藩抱拳行了個禮,又向著曾國荃行禮,曾國荃不敢拿大,起身也回了個禮。
大家復又坐下,老僕送上了茶水,曾國藩揮揮手,「且慢上茶,先把後頭正在熱著的薑湯釅釅地倒一碗過來,讓仲華喝了,這天氣可別著了風寒,」曾國藩朝著榮祿說道:「仲華你也要保重身子,這風寒若是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榮祿坐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多謝大人關心,標下無礙的,不知大人和本地的鄉紳們談的如何了?」
「全靠著皇上命令老夫組建團練的聖旨,和惠道台前些月送來的銀餉和糧草,這才堪堪堅持到現在,可這養兵如同養兒,這潑天的銀子每天這麼花出去的,還好今天我和那些士紳談好了,他們派些子弟出來幫著團練當差,混個出身,我也好意思能開口從他們身上咬下幾塊肉來。」曾國藩捏了五柳須,無不得意的說道。
「如此要恭喜大人了,這銀子暫時不用愁,國荃大人和標下更能專心練兵了。」榮祿大喜道。
曾國荃搖頭擺腦地感嘆道,猶嫌不足,「可惜了惠道台去了北邊,得意了那個李鴻章,一下子分到了五萬兩軍餉,讓他組建廬州的團練,若是惠道台來了湖南,這些銀子可能讓咱們的子弟用上好一陣子了,咱們也無需如此窘迫了。」曾國荃一拍大腿,「那安徽的李布政使來咱們這邊也好,可惜了那六七萬的餉銀被逆賊奪走,若是我老曾在,豈能讓他們如此猖狂!」
曾國藩搖了搖頭,開口教訓起自己的族弟,「你懂什麼,那可是兩江的餉銀,無論如何不會到咱們湖廣來!如今湖廣總督常大人已然下令,叫著湖北總兵王錦繡整頓綠營,將那些不合規格的開出去,把團練補充進去,老夫想著那綠營還不如咱們這另起爐灶,新人馬新規矩闖出一片新天地。」
「好,大哥說的極是!」曾國荃拍了拍手,大聲喝彩,「眼下咱們也練了幾個月時間了,弟弟覺得應該拉出去讓這些新兵蛋子見見血,免得到了時候見了逆賊像鵪鶉一般不敢動!」
「國荃大人此言甚是,自從逆賊從廣西過境湖南之後,湖南這地方一直不靖,劫匪和流賊甚多,標下的意思,不如先拿這些雜碎練練手,也好叫不勝其擾的士紳們對著咱們印象好些,下次捐獻銀子也能爽快些。」榮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曾國荃的觀點。
「也好,沅甫(曾國荃的字),你去準備下,看看左近哪裡有些鬧得地方烏煙瘴氣的的流賊,讓二郎們見見血!」
「是!」曾國荃抱拳出了帳門,曾國藩看到帳內沒了他人,便對著榮祿開了口,「仲華,京城傳來消息,蘭嬪娘娘三月初三日已然被皇上封了懿妃了。」
榮祿身子震了一震,臉色變幻了一會,方用著平靜的口氣恭喜了起來:「那真是要恭喜懿妃娘娘了,入宮一年不到,已然是六宮中第一尊貴的妃子了。」
「就憑著懿妃娘娘給皇上出的火攻之計,燒去了那麼多的逆賊水師大船,這個妃位自然是無話可說,倒是咱們要趕緊的把兵練起來,不枉費皇上和娘娘的厚恩,也不讓那少荃趕在老夫這個老師的前頭,不然老夫可真是丟臉丟大了,呵呵。」曾國藩一臉堅定的神色,待我練成精兵,必然要北上殺的逆賊落花流水。
榮祿也不知道怎麼和曾國藩道別出了他的帳室,昏昏噩噩地到了自己帳中,木木的出了會神,猛地想起了什麼,掏出了在胸前揣著的杏花玉佩,那玉佩被體溫暖的微微發熱,榮祿低著頭看著那含苞欲放的潔白杏花,忍不住滴下了幾滴眼淚。
窗外的春雨依舊無言綿綿的下著。
最怕此生,已經決心自己過,也沒有機會再擁有你,
卻又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5555555榮祿是個痴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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