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234.&
「雖然您推測的方向基本正確,但『引誘』這個詞我是不承認的。」山梔說，「我第一次飛到翡翠森林旁邊是,真的只是想要先看看雷霆之樹，證實一下它確實是我所熟知的那個『雷霆之樹』，再做定論。
「那個時候,我對精靈可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對天發誓。」
山梔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無意識地一下一下磕著,像是在思考如何更準確地給白蓉描述當時的狀況：
「那個時候我對翡翠森林和黑珍珠草原的了解,只有川柏從他小弟那裡聽來的大致的物種分佈情況,還有雷凌之樹的基本性狀。單聽他的口頭描述,那是不是雷霆之樹，我也不能十分肯定。
「在這種情況下，我是不可能一上來就算計什麼精靈族,並想用他們謀取利益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們就是精靈族,川柏給我的描述是『類人形生物,擅長中遠程攻擊，疑似精靈族』。當時我全部的重點,還是放在確定那棵巨大的樹,就是一棵成年的雷霆之樹上。
「既然我親自過去看了,雷霆之樹自然很快確定身份。之後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已經解鎖的區域聊天頻道和私聊頻道上。
「您要知道，當時是末世第一個月，就連我們也只是在幾天前才設立基站，解鎖聊天頻道。一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黑珍珠草原，居然早早地建立了基站。這給我的衝擊是十分巨大的。」
山梔停止敲擊椅子的扶手，輕笑了一聲。她將雙手收回，合攏在胸前，十指指尖相碰，托在下巴下。她身體前傾，探向白蓉那邊，做出了一個好奇心十分強烈的姿勢。
「這給我的衝擊是十分巨大的。」她又重複了一遍，「在我的反覆觀察下，黑珍珠草原上的生物們，似乎早就習慣了聊天頻道的存在。他們在公共頻道上的聊天內容，已經從頻道本身，轉向了更日常化的話題，比如八卦、情報、買賣等。
「——這說明，黑珍珠草原上的基站，已經建立很久了，久到已經讓人喪失了對它的新鮮感，讓人把它的存在融入自己日常的生活中了。要知道，在同一時間的灰岩高地的聊天頻道，大家的話題還集中在對聊天頻道的探索上，而聊天頻道本身的價值卻沒有被利用。
「而究竟是誰，早早就設立了這個基站呢。我對此十分好奇。他要麼是實力超凡，遠遠地走在了眾人的前面。要麼是運氣超凡，十分幸運地得到了基站，並且十分幸運地將這個基站在眾多勢力中保存了下來。
「通過對區域聊天頻道的觀察，我更傾向與前一種可能。建立基站的人實力超凡，或者他是依附於某個勢力超凡的人。」
她停止說話，保持那樣好奇的探究姿勢看向白蓉。
她姿勢掌握地很巧妙，並沒有向前傾斜太多，而是呈現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讓人既覺得她對這個事情很感興趣，又不覺得被冒犯。
「而現在一切都明了了，這個實力超凡的人，就是您。」
她濕漉漉的黑色大眼睛適時看向了白蓉，眼裡流露出好奇，欣賞，還有激動。
「您有好多問題想要問我，我也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請教您。關於基站、關於系統、關於……這個世界。」
白蓉對山梔的嘴皮子功夫嘆為觀止。
她的一雙眼睛簡直像會說話一樣。白蓉這還是第一次，能如此清晰地從一個人眼中讀出截然不同的三種情緒。
她敢說，山梔這個探究又誠懇的動作，還有如何通過眼神表達情緒，她私下裡一定練了百八十回。
不過，語言聲情並茂是一回事，白蓉真正想要了解的，還是山梔藏在似錦繁花的語言下的所掩藏的意思。
她說：
「謝謝你的厚愛。我多問一句，在你的心中，『建立基站』才是讓你確定我價值的主要事件。你……並不在意我是不是『那個獻祭首名的白蓉』，對嗎？
「所以在海金確認我身份的時候，才說『你是不是基站的主人』，而不是『你是不是白蓉』。只有基站主人才是你結交的對象。」
山梔說：
「是的。在黑珍珠草原的區域頻道中，有人猜測建立基站的人，就是之前完成系統首次獻祭的白蓉——現在證明，也確實是您，白蓉。但我並不是很在意您的名字，之前又做了什麼。
「我如此迫切地想要跟您合作，只是因為您一手建立了基站，並且將它完完整整地保留到今天，基站信號自從建立以後沒有一天的中斷。和您其他『獻祭首名』所展現的實力關係不大。」
說到這裡，她似乎是怕白蓉生氣，語氣停頓了一下，有意無意地看了白蓉一眼，才繼續說：
「誠然，之前您首個獻祭，不僅在黑珍珠草原，在灰岩高地這裡也是引起了軒然大波的。但是如果您只是那個『末世獻祭首名』的白蓉，我也會跟您合作，但卻不會如此重視，如此大張旗鼓。
「這個世界中的生物以千億記，實力高強的人很多。現在是末世第三個月，單是湊夠五萬經驗值，進行獻祭十次的生物你知道有多少嗎？一百萬！而且這個數量還在飛速增長，我估計用不了一個星期，就會突破兩百萬。
「在這數以百萬的高手中，僅僅憑獻祭快、獻祭多就想脫穎而出，是不可能的。而且，先頭閃耀的星星，在中途隕落的，我見過太多了。讓人能保持始終領先的是……這裡。」
山梔用右手食指指了指腦袋。
「意識上的超前，才是真正的超前，才能真正讓一個人，甚至一個團體走在時代的前列。
「基站作為一個藍色道具，直到真正的開始使用它，我才發現它的價值是被低估了的。作為開啟即時通訊功能的必要道具，它對生存的保障，甚至要超過某些紫色道具。
「本來我以為我是第一個發現這個系統『隱藏彩蛋』，沒想到還有比發現得還要早的人。」
「而這個人就是您。相信除了基站之外，您還有其他高瞻遠矚的布置。這不是單靠武力就能辦到的事情。您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並且對末世系統有著超出常人的認識。這才是我想要見您的原因。」
聽完這番話，白蓉終於確定山梔想要跟她合作的具體方向了。
雷霆之樹只是個幌子，山梔並不想把與白蓉的合作僅僅限制在商業合作商，而是謀求更進一步的全方位的合作。
就像山梔剛剛說的，她也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請教白蓉，關於基站、關於系統、關於這個世界。
她更在意的是白蓉的腦子，和她腦子裡所儲存的東西。白蓉本身武力值如何，只是決定著山梔和她交往時採取的手段，比如在白蓉拒絕合作的時候是用武力強逼，還是禮遇再三。
對於山梔想要全方位合作的意向，白蓉自然是同意的。
她自己原本就在尋找盟友，山梔表現出來的水準，完全值得白蓉與之結盟一試。
單說她剛剛說的這段看似吹捧，實則表露心跡的話，就讓白蓉不禁讚歎這人是個人才。
要知道，高手們聽到吹捧他們實力的話簡直數不勝數，聽得耳朵都要磨出繭子。因此雖然他們不會反感別人說他們實力高強，卻也不會給什麼特殊的反應。
但是意識就不一樣了。高手們被捧得高了，再自律的人，也會有那麼點飄飄然，有那麼點清高。他們追求的已經脫離了最基礎的物質，轉而奔向更高層次的精神領域。
而山梔不僅肯定了白蓉毋庸置疑的實力，還誇讚她有意識超前。她一段話說出來，上層建築和底層基礎兼顧，重點照顧上層建築的同時，也沒忘了對底層基礎的照拂。還用了舉例論證、對比論證兩種論證方法，讓她的論點更有說服力。
而且更妙的是，她這一段不僅吹捧了白蓉，還暗中拉拔了一下自己。暗示白蓉自己的優點，雖然可能武力上比不過她，但起碼見解獨到。與此同時，山梔還順道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安了對方的心，推動了談判的進程。
一石三鳥，這實在不是一天能夠練成的功夫。
真難為她怎麼想出來的！
白蓉在見到山梔前，曾經推測過山梔的其人。她以為山梔會是像甜果一樣，是智力值高達18點的學神級人物。
事實證明，山梔聰明是聰明，但她和甜果的聰明還不同。
甜果是典型的高智商學院派，雖然情商也沒問題，但明顯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不然當時她被淺水騷擾的時候，完全有可能用其他的方法脫身，而不是硬碰硬到親朋好友都死掉，最後殺了全族了事。
山梔她的智商先放在一邊，肯定不低就是了，但她更出色的是她的情商。
單就剛和白蓉見面的這幾分鐘內，馬屁就沒有停過。而且她在馬屁拍響拍巧的同時，還將雙方的狀況和意圖都摸清楚，並且將談話的節奏控制在雙方都舒適的範疇內，這就很了不得了。
跟學院派的甜果比起來，山梔更像是個實戰派，像一個靠著自己不斷摸爬滾打成長起來的商人。
對於這樣的人，白蓉沒什麼好說的，直接在他們面前展示出實力，他們自然能把一切伺候好。而自己這邊只要提供切實的好處就行。
於是，在想清楚一切后，白蓉自然而然地接過了山梔的話：
「如果你有這個意向，我自然也是歡迎的。不過具體的事情，還要再談。我記得，你已經和龍族結盟了吧，既然要跟我合作，那龍族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