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將帥(九)
小傢伙以命令的口氣說,「不許動,這都是我的,我要自己做。」
明光哭笑不得,「不知好歹吧你。行啊,既然你願意自己干,那我們就不摻和了,小幺同志你加油啊。」
可小幺最後還是沒有獨自把這項工作做完,因為晚飯好了,寧熹光和明光準備吃完晚飯去黑市販賣野兔,時間趕的很,所以也等不上小幺磨蹭了。
姐弟幾個快手快腳將東西分揀出來,裝在麻袋裡,而後洗手吃飯。
今天的晚飯依然是雜糧粥……
還是那句老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不過好的是,桌上有兩個菜:一個涼拌薺菜,一個小雞燉蘑菇o(╯□╰)o另外寧熹光還給姐弟幾人每人煮了一個野雞蛋。
雞蛋啊,這玩意兒幾個小傢伙從小到大都不記得吃過幾次。
這野雞蛋他們以為是大姐準備拿去換錢的,沒想到卻煮來給他們吃。
這太奢侈了。
姐弟幾個想著一個雞蛋能換兩盒火柴,總共六個雞蛋,換來的火柴都夠用兩年了,把雞蛋吃了實在可惜。
可他們的喉嚨卻咕隆咕隆的響不停,饞的不得了。
「快吃啊,不吃就涼了,會有腥味兒的,到時候就不好吃了。」寧熹光催促著月光和明光快吃,一邊拿過小幺的雞蛋,敲破了殼,剝乾淨后,將圓溜溜白嫩嫩的雞蛋遞到小傢伙手裡。
今天這當真是非常非常不錯的伙食了,姐弟幾個在寧熹光的催促下快速吃了,而後留下月光收拾善後,寧熹光和明光則將兔子再次敲暈,裝在麻袋裡,而後又將麻袋裝在背簍里,姐弟兩個交代完月光一會兒鎖上門睡覺,就快步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農村裡沒有什麼娛樂,加上幹了一天活兒都累得很,又不想浪費那點煤油,所以吃過飯後,幾乎家家戶戶都熄了燈睡覺。
寧熹光和明光走出門時,村裡只剩下幾戶人家還亮著燈。
有狗叫聲從村子里傳來,聲音在寂靜的山村裡顯得特別悠長響亮。
寧熹光拉著明光的手,輕聲說,「大姐牽著你,咱們走快些,爭取十二點之前回來。就留下你二姐和小幺在家,我擔心他們害怕的睡不著。」
「行,那咱們快些走。」
姐弟兩個幾乎是小跑著往縣裡去。
得慶幸兩人走慣了山路,翻山越嶺也不覺得困難,且今天正好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圓又亮,灑下的銀色月輝給兩人照著路,倒不至於摔跤。
正因如此,兩人一路上跑的飛快,還不到兩個小時,就跑到了縣裡。
這時候寧熹光面不紅氣不喘,而明光則大汗淋漓。
他的身體到底是虛的,儘管這兩天來,寧熹光一直用固本丹和強身健體丸給他們調理身體,但他們的身體虧損的厲害,要完全恢復過來還要一段時間。
「已經到縣城了,咱們不急,你先坐下緩緩,大姐去探探看哪裡有黑市。」
明光腳抽筋了,疼的臉扭曲,可他不放心大姐一個人離開,就硬是撐著說,「我和大姐一起去。」
「行吧。」寧熹光這時也注意到,明光一隻腳不自然的勾了起來,她問,「扭到了還是抽筋了?」
「抽筋了。」明光說,「大姐我一會兒就不疼了。是剛才跑的太快了,裡邊的筋骨扭著了。這沒事兒,也不疼,我晚上睡覺也經常腿腳抽筋。」
那是缺鈣缺的很了。
寧熹光心裡念叨,嘴上卻沒說,她蹲下身捏著明光的腳,不知怎麼一用力,只聽明光哎呦一聲,那扭到一起的筋脈似乎就被拉開了。
明光立馬就感覺不到疼了,站起來蹦了兩下,驚喜的說,「好了。大姐咱們快走,還要找黑市呢。」
姐弟兩個都只聽說過黑市,可從來沒去過。
不過這不妨礙什麼,誰讓寧熹光有作弊器呢。
她的精神力延展出去,很快就在一條隱蔽的小巷子里,看到了不少若隱若現的燈火,還有許多遮頭蓋面、身影躲躲藏藏的人。
不用說,那就是黑市了。
原本寧熹光是想單獨離開一會兒再回來,只說碰上了路上,打聽到地方了,可剛才沒成功離開,現在也只能試探著摸索過去。
好在他們很碰巧的看見了一個行跡匆匆,懷裡似乎還抱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人,寧熹光「精神一震」,拉了拉明光,「跟上去。」
明光也看見了那個形跡可疑的人,心裡想到了什麼,毫不遲疑跟了上去。
兩人順利摸到了黑市,明光就發現這裡人竟很多,不過卻格外安靜。
就是有人達成買賣,大家說話的聲音也都壓得非常低,只除了附近兩三個人能聽見,其餘的再聽不見了。
寧熹光卸下背簍,在最外邊擺了攤子。
她沒將野兔拿出來,而是先盯著路過的人瞧,隨後像是發現了目標,快步過去接洽,「要兔子么?」
被寧熹光搭訕的,是一個衣著光鮮,臉色卻有些憔悴的大姐。約莫三、四十歲模樣,面容姣好白皙,身材也保養的很好,可見家境絕對不俗。
那婦人初時還以為自己聽差了,不由張口問了一句,「你說啥大妹紙?」
「有野兔,今天剛逮到的,還活著,大姐要麼?」
「要要要!」
這婦人激動的就差拍大腿了。
最近家裡事兒是真多,先是婆婆去澡堂洗澡滑了一跤摔骨折了,再是娘家弟妹生了孩子要進補,小兒子偏偏又趕上小升初的關鍵時期,孩子天天補課,上的頭暈腦脹壓力大增,頭髮是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她今天來黑市,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尋摸兩隻野雞,給娘家弟妹送一隻,好讓她喝了多下點奶喂小侄子。自己這邊留一隻,給孩子和婆婆補補。
可轉了一圈了,見到的都是一些賣米面細糧雞蛋的。這些家裡不多,但也不缺,主要缺的就是肉!
家裡多少天不見葷腥了,孩子饞肉饞的眼珠子都綠了。
猛一聽說有野兔,婦人可不就激動了。
野兔好,還是活著的野兔,新鮮著呢!
買,一定得買!
「大妹紙你想換什麼?是都換成錢,還是要些工業券?」
寧熹光原本沒想過工業券的事兒,可此時一聽,心思就動了,她說,「兔子肉按一毛五一斤算,另外一隻兔子你再添補我五張工業券。要是有布票、棉花票也可以,大姐有什麼給什麼。您看可以么?」
現在市面上的肉,都是八毛錢一斤,外加一張肉票,就這還供不應求,去的晚了絕對買不到那種。
雞肉和兔子肉價錢比豬肉還貴,最少一塊錢一斤。這些肉一般人家買不到,都屬於特供,只在國營飯店有供給,另外一些政府要員,逢年過節會得到一兩隻。
而黑市的物價本就比外邊高很多,甚至是外邊的一倍有餘,如今這大妹紙只要一塊五一斤,外加五張票據,這屬於實在人了。
大姐立馬就說,「行,就這個價,大妹紙有幾隻兔子,我都包圓了。」
包圓?
這話好聽,就怕你一下拿不出那麼多錢和票啊。
如今生意談成,寧熹光就帶著人,招呼明光收拾好東西,背上竹簍,尋摸著一個巷子進去了。
她先讓大姐看貨,四隻兔子,個個肥肥胖胖的,兩隻十二三斤的,兩隻八九斤的,加起來得有四十多斤。
這大姐滿臉驚喜的感嘆,「這麼多!」隨即又興奮的摸了把兔子的肥屁股,「是夠肥的,肉肯定香。行,就這四隻,我全要了。」
寧熹光也高興,可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沒帶秤。她剛想讓明光去找人借個,到時候給人一張票據當酬謝,這大姐就開口了。
「大妹紙要是信的過我,我給你說說這幾隻兔子的份量。不瞞大妹紙,我就在咱們縣機械廠後勤部工作,是負責採買的,每天從我手上過的東西多了去了,如今我是一掂,就知道這東西的份量。」
說著就開始報數,「這隻有十二斤八兩,這隻十二斤五兩。剩下這兩隻輕點,一隻八斤半,一隻整九斤。大妹紙要是覺得不放心,就再去找個秤稱稱。」
這數和自己私下估摸的差不多,寧熹光知道這大姐沒忽悠人,就連忙擺手說,「看您為人就正派,我怎麼會信不過您。行,咱們就按您說的算,總共四十二斤三兩,您就按四十二斤的錢給我,剩下的三兩,當妹子高攀結交您這個朋友,咱們就不算了。」
「你這小妹子,做事可這利落。」大姐一聽更高興了,算出四十二斤得六十三塊錢,她利索的從口袋裡拿出幾張大團結,數了六張出來,又從另一個口袋裡取出三塊的零錢。
之後,才從一個小手絹中,拿出大把的票據。
這大姐是真富裕,她手上的票據種類也多。寧熹光問她要了十張工業券,五張棉花票,另外兩張油票,一張電燈票,一張肥皂票,一張紅糖票。
這其中最貴的屬那張電燈票,屬於一票難求那種,這大姐是想交好寧熹光,這才在寧熹光提及時,忍痛將票據給了她。
而寧熹光意外得到一張電燈票,心裡也是高興的不行。儘管她能夜視,可以後免不了還要趁夜抹黑出來賣東西,不可能那麼好運,每次都碰上月圓夜,所以有個電燈真的方便不少。
她空間扣中倒是也有不少照明工具,可都沒理由拿出來不是。
倒是可以用電燈票換了電燈后,再偷龍轉鳳一番,將空間扣中的電燈拿出來用。
寧熹光正想入非非,那大姐又開口了,高興的和寧熹光說,「大妹紙以後再弄到兔子野雞啥的,也別來黑市賣了,都給大姐送去,大姐都要。要是碰見大物件,就直接送廠里,我們後勤部直接要了。」
寧熹光聞言不免問,「大姐不是負責採購的么,難道還能少了肉?」
提到這個問題,大姐也是心酸又鬱悶。
按說她一個干採購的,平常稍微剋扣二兩肉,就夠家裡整天開葷了。偏偏她家裡男人是機械廠領導,又最是清正端方的一個人,從不國家一點便宜,更別說利用職位之便給自家謀福利了,那更是想都別想。
當初她倒是剋扣過半斤肉,就為那半斤肉,男人差點沒把她拉出去,當著全廠的面,讓她作報告。
還是家裡的婆婆硬頂著杠了幾句,她又是懺悔又是補錢的,才把這事兒混過去了。
可以後,她再是不敢趁職位之便購買東西了,就怕那死心眼兒的男人真把她拉到全廠人面前,讓她當眾懺悔,那才真是把臉面都丟盡了。
寧熹光聽了一番大姐的吐槽,也是好笑。大姐這男人是死板的太過了,可不得不說,正是因為有這樣立場鮮明、節操和堅守都過關的領導統帥,才能保持一個廠子風氣的清明。
寧熹光毫不吝嗇的誇了幾句,誇得大姐紅光滿面,只覺得和寧熹光相見恨晚。
如此這番又交談了幾句,大姐要離開了。
寧熹光擔心她提不動那四十多斤的肉,想著乾脆好人做到底,將大姐送回家。不料這大姐說,「我男人在外邊等著呢。」
說著就笑,「要是沒他陪著,我一個人可不敢夜裡出門。不過他這人好臉面,不太願意露面。唉,他能同意我來黑市給兒子、婆婆買肉都不錯了,不能要求他太多,就這就很不錯了。」
又將家裡地址留給寧熹光,才歡快的拎著幾隻野兔離開了。
她走後,寧熹光也喊上一直沉默的聽兩人說話的明光,「走,咱們再去黑市買些米面去。」至於那些肥皂啊,香油啊,電燈啊,暫時是沒法兌換了,只能過幾天白天有空了,再來一趟。
兩人又去了黑市,花了大價錢買了十斤糙米,十斤黑面。
寧熹光還見到有人在賣古董,知曉這東西幾十年後會升值,說不得幾千萬都能賣,可她現在錢不趁手,而且人家只換米面不要錢,明光捨不得將米面給出去換一個破瓷器,寧熹光也不好表現的很有見識的模樣,告訴他這東西以後鐵定會大漲,只能飲恨錯過了那樣一件宋代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