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大軍閥(二十五)
兩人轉了一上午,中午去了傅萱極力推薦的一家酒樓吃飯。
酒樓的大廚據說祖上都是御廚,這位大廚的父親,似乎還給前邊退了的那位太后做過御膳,還備受好評,得了不少賞賜。
雖說現在是新社會,已經不流行舊社會那套。舊時的太后、皇帝,也都沒有了什麼特權。但這話說出來,無形中就拉高了逼格,讓人很想嘗試一下,這給那為太后做過御膳的御廚世家後人,廚藝究竟如何。
似乎是因為老闆認識傅萱的關係,上菜速度很快,不過片刻功夫,兩人點的幾道菜都上來了。
除了兩人點的四菜兩湯外,老闆還另贈了兩道近日改良的菜肴讓她們嘗鮮。一道鍋塌白菜盒,聽老闆說廚師在腌制豬肉時放了五年份兒的紹興陳釀進去,會使得這道菜口感更加鮮美有口感,同時有些許醇厚的酒香,讓人回味悠長。另一道是芫爆貝邊鴨腸,問及老闆這道菜的改良之處,老闆神秘兮兮的讓她們嘗過後再說。後來他們才知,原來這裡邊的貝邊和鴨腸,全都是用豆腐做的。可口感卻絲毫不差,比之原汁原味的那道菜肴要更清新些許,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一頓飯吃下來,寧熹光心滿意足的摸著肚子和傅萱說,「都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看不然,這家店裡的菜肴就挺好的,廚師非常有幾把刷子。」
傅萱驕傲的挺胸,「那當然。你別看我年齡小,我可也是個老餮,但凡京城的美食佳肴,就沒有我不知道的地方。這饕餮樓的菜肴經過我這些年的品嘗,自然是好的。不過,也還有不少小巷餐館,或是隱在鬧市中的私房菜,也很不錯。不過,那些經年小店,必須得有人帶領才摸得過去,一般人拍找不到地。」
她一臉得意的看著寧熹光,臉上赫然寫著,碰上我是你運氣好,以後有我帶著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等著享福吧。
寧熹光心裡笑噴,面上卻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那可不一定。話說,我嗅覺特別好,尋找美味佳肴我有獨特機技巧。不瞞你說,但凡那裡有美食,都逃不過我的鼻子。」
傅萱驚恐,「你那是狗鼻子么?」
兩人都哈哈笑起來。
出了饕餮樓兩人去旁邊戲院坐會兒,去聽聽最近新出的那出《平遙傳》。據說這是講一個接受封建教育的女子從被夫家拋棄的小可憐,逆襲為一代政客的傳奇故事。
似乎戲中女子自立自強的精神頗符合時下京城女大學生們的追求,劇中平遙的成功也讓她們羨慕,正是因為那些女大學生的追捧,這出《平遙傳》無端火了起來。
到現如今的京城,若是誰敢說沒看過《平遙傳》,似乎就落後與時代,追趕不上時髦似得。
平遙傳在京城大火時,傅萱剛好去了瀋陽,還沒來得及看,這不一回到京城,就迫不及待的被好友催促著來看了。
當然她極力勸說寧熹光也來看,怕就是另一番心意了。
寧熹光認為,傅萱大概是覺得平遙和她處境相同,看了這部戲應該會讓她感同身受。平遙都可以自立自強,都可以走出婚姻的陰霾,她自然也可以。
寧熹光接受了小姑娘的一片好心,可無端就是想笑。她可不會自卑自棄,更不會面上不露聲色,暗地裡哭的不能自已,她可不是那種為了男人不死不活的人。最重要的是,傅恩銘也沒那麼大魅力不是。
等兩人出了戲院,已經是兩個半小時后的事了。
不得不說,《平遙傳》這部戲在京城這麼火不是沒道理的。不管是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豐滿別緻的人物性格,亦或是男女主人公的高超的演技,和他們超高的顏值都足夠撐起一部戲。
寧熹光出了戲院后,也忍不住嘖嘖稱嘆,「這部戲確實挺好的,立意新型不落俗套,我願意為最後男女主人公會在一起,卻沒下想到是個悲劇結尾。」
「對啊對啊。」傅萱非常贊同她的話,「男主人公是進步分子,可他的家庭依舊封建古板,他的父母不接受二婚的媳婦,更要求女主人公退出政壇回家相夫教子。所為的借口只是擔心女主人公壓了男人一頭,讓丈夫沒有在她面前不能挺直腰桿。這樣的婆家,不要也罷。太噁心人了。」
傅萱說著話,突然意識到什麼,嘿嘿嘿笑起來,「不過你放心,我們家可開明了,我父母才不會……哎呀,寧姐姐你幹麼?」
傅萱抬頭看向剛才搗了她兩下的寧熹光,「寧姐姐你怎麼了?」
寧熹光都沒來得及給她使眼色,傅萱就聽到一道熟悉無奈的女聲,「萱兒,陪朋友聽戲來了?」
傅萱:「……娘,娘你今天不是要在家待客么,你,你怎麼也出來了?」
站在距離傅萱和寧熹光五步遙的燈柱下,有兩位富太太和兩位侍女,他們周圍還散著幾個若有似無觀察這邊動靜的侍衛。只看這排場,就知道這兩位絕不是常人。
而其中有一位穿著墨綠色綉纏枝花紋小襖和襖裙,年約四旬左右的美婦人。她頭髮梳的整齊,額頭鬢角沒有一根碎發,頭上簡單的插了兩根釵,皮膚白皙,長相不算特別出色,最起碼對比起她身旁長相美艷的婦人來說,她的五官只算只是端正,並不是太過出彩。
然通身的氣派,不,更應該說是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氣質,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雍容大氣、典雅端方,那種玄妙的氣場當真難以言說。總之,這是一個只要讓人看見了,便會忍不住對她注意起來的太太。那通身那種底蘊和氣質,當真讓人敬畏又想要親近。
寧熹光自然第一眼就注意到她了,更讓她不得不多加幾分注意的是,她敏感的發現,這位夫人和旁邊的傅萱在面部五官上有些細微的想象。
當然,那種相似處並不太多,可卻不難讓人想到,她和傅萱絕對是有著親屬關係的。
而自從她和傅萱走齣戲院后不久,這位夫人就看到了她們。她看向傅萱的眼神有寵愛和無奈,卻對著寧熹光友好的點點頭。
這人是誰不言而喻,絕逼是元帥大人的這輩子的媽啊。
她連忙提醒正在瞎說話的傅萱,可惜,這人太遲鈍,反應不及,不知她的話被傅母聽到了多少。
傅萱拉著寧熹光走近,傅母嗔了女兒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文姨許久不回京都,我帶她四處轉轉,我們又不是人老的走不動了,怎麼就非得一直在家呆著不成?」
「那裡,那裡。娘您可別說瞎話,您年輕著呢,就是繞京城三圈都沒問題。」
傅萱插科打諢一番,傅母和她身邊的婦人都被逗笑了。
「啊,娘,文姨,我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是我……寧姐姐。她叫寧熹光,娘您叫她熹光就好。」
傅母似乎就在等她這句話,聞言就笑看著寧熹光,拉著她的手拍了拍,「是個俊俏丫頭,長得這般好,性子也好,我看了倒是喜歡。丫頭沒事兒去家裡玩,就當陪我說說話。」
又說,「今日出來沒帶禮物,這個鐲子就當是見面禮。」說著就從手上退下一個鐲子,要順到寧熹光手腕上去。
寧熹光早就注意到父母身上的幾件收拾。說實話,作為京城最有頭面的夫人,父母出行真的夠低調了。她只配了兩根玉釵,一對耳鐺,以及手腕上兩個鐲子。
只是,別看這首飾少,卻樣樣都是精品,每樣都貴重至極。
而這首飾是成套的,不管是釵、耳鐺,還是鐲子,都是水頭上好的翡翠所制。
雖然不是帝王綠翡翠,也是上好的冰種,價值不俗,完全可以留給子孫當傳家寶。
這東西貴重,寧熹光卻見慣了。
不管在哪裡,元帥大人都不會委屈她。她的首飾珠寶裝了不少箱子,尤其是上一世,那些貴重珠寶她每天帶幾樣,每次都不重樣,一輩子都帶不過來一遍。
不扯這些遠的,卻說當下,寧熹光連忙推辭,「這鐲子太貴重了,熹光不能收。」
「能的。」傅母笑著將鐲子順到她手腕上,看了看覺得很滿意,就笑彎了眸子,「你這丫頭我看了就喜歡,這鐲子給你,我也歡喜。你就好好收著,下次來府里,我可要檢查你帶沒帶。」
又說了幾句話,傅母就和文姨離開了,臨走前,還叮囑寧熹光和傅萱,「有空就來府里玩。」「萱兒陪熹光轉轉,熟悉熟悉京城。」
兩人接連應是,看著傅母的身影走遠。
「嘿嘿嘿。」傅母和文姨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傅萱才扛了扛寧熹光的肩膀,嘿嘿傻樂著揶揄她說,「收了我娘給的鐲子,以後可就是我家的人了。」
寧熹光瞪她,「小孩兒家家,懂得倒是不少。」
「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寧姐姐你別不信啊。我給你說,你這鐲子是我娘的陪嫁,是從我姥姥的姥姥那輩人手裡傳下來的,傳了好幾輩了。」
「哦,這鐲子還有這說頭?」
「那當然了。更有說頭的還在後邊呢。」傅萱唏噓道:「早先的早先,這鐲子是我曾曾曾姥姥的,是一對,我曾曾曾姥姥恰好生了一男一女,就準備屆時一個鐲子給媳婦,一個給閨女當嫁妝。結果,兒子臨成親前,得病去了,這鐲子就全都留給了我曾曾姥姥。我曾曾姥姥,以及後邊幾個姥姥,非常稀奇的一生都只得了一個女兒,所以這鐲子傳來傳去,就傳到我娘這裡。我娘生了我哥,原本是準備把這兩個鐲子都給我哥未來媳婦的,誰料到,十二年後又有了我……」
傅萱臉頰一鼓,有些無語的說,「我娘說,她以為這輩子也是一個孩子,沒想到多了我個拖油瓶,她那麼大年紀了,還得生養我,很不容易,讓我凡事多順著她,別惹她生氣,不然,她一不高興,就把我重新塞回肚子里。」
寧熹光噴笑。沒想到自己未來婆婆,看起來嚴肅端莊,私下裡倒也有如此風趣幽默的一面。
「有了兩孩子,這鐲子自然是媳婦一隻,閨女一隻了。所以說,嘿嘿嘿,寧姐姐你既然接了我家的鐲子,以後就是我哥的媳婦了。都被我娘圈住了,寧姐姐你之後可跑不掉了。」
寧熹光:「……」我沒想跑啊。
兩人又逛了一會兒,便一道回了少帥府。
因為寧熹光將傅斯言的行程告訴傅萱了,傅萱滿心想著等哥哥回來后,她蹭車和哥嫂一塊兒回老宅吃飯,誰料,兩人等來等去,等到該用晚膳了,也沒等來傅斯言。
「哥哥肯定因為公事耽誤了。」傅萱狀似不以為然的拍了拍寧熹光的胳膊勸慰她,「大哥這樣不守時好些次了。早先他還在國外時,每次回來的時間,都比他通知給我們的晚上一兩天,我在就習慣了,寧姐姐你不用擔心,出不了事兒的。」
寧熹光心裡有點但心,但也只是一點而已。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傅斯言,也清楚他的實力,元帥大人足以化解所有的為難困境,她信她。
不過,傅萱說元帥大人不守時這話,她就有點不以為然了,最起碼,她記憶中元帥大人都很守時啊。元帥大人不管對自己還是對別人,要求都非常嚴格,所以,從來說一不二,說到做到,他最守信用了,才不會說空話。
嗯,這次絕逼是意外。
晚上九點時,傅斯言還沒回來,傅萱這當妹妹的也是心累,一邊擔心大哥,一邊還要勸慰「沒見過世面」的嫂子,還為防嫂子有情緒,就給家裡打了電話,她今晚就住在少帥府。
夜色深沉,外邊的風呼呼的刮著,卷著呼嘯奔騰而過。
寧熹光身體疲憊,頭腦卻很清醒,她睡不著,來回在床上翻滾到將近十二點,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可也只是一瞬間,寧熹光就醒了,她察覺到有人推開門進了房間。
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那人身上攜裹的寒氣也到了鼻尖,寧熹光打著機靈一下坐起身,「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