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神君(十五)
聽說世間有魂力與願力,二者疊加,有神鬼莫測之威。
寧熹光隱隱約約知道些魂力與願力作用,實際上內心裡並不太懂。
跟在她身後的扶桑見狀,立即體貼的為她講了兩個故事。
其一,故事的主人公是大三千世界中一位氣運逆天的修士。
他少年成名,前半生尤為順遂,不僅修鍊速度逆天,拜得高門太上長老為師,且還與青梅竹馬的女子結為道侶,兩人恩愛有加,並在不久后,有金丹修為的妻子,竟罕見的懷了身孕。
修士有神鬼莫測的手段,他們也通過一些特殊的窺探手法,測出即將出生的女兒身負三靈根。
為人父母,總是想為兒女準備最好的東西,這一對夫妻也不例外。
聽說在一個秘境中有專門洗去靈根的洗靈草,男修便準備走一遭。好為女兒找來靈草,洗去其體內的一根靈根或兩根靈根。這樣一來,不管之後女兒是雙靈根還是單靈根,資質都不會太差,大道可期。
男子其妻勸阻無效,到底讓他進了那秘境。男子走前承諾,若行程順利,半月可出,然男子進入秘境后不久,就被同門師兄夥同敵手偷襲,雖最後僥倖保得一命,可卻重傷在身,加之被陣法所困,竟整整二十年後才走出秘境。
出秘境后他火急火燎去尋妻女,卻得知,在秘境關閉,而他遲遲不出時,妻子太過憂心他,便親自在距離秘境不遠的地方租了個小院,等著秘境再次開啟。
然而,租了小院后第一次外出,妻子不知因何緣故遭受妖獸攻擊。有人說是親眼見到妻子偷走了那妖獸看守的靈草,有人說是親自盜走了妖獸剛產下的崽子,流言紛紛,不知真假。
而其中一條幾乎讓人忽略的流言,卻傳進了他耳里,讓他心陡然涼的徹底——有一位煉丹師,當天晚上尋到他,告知他,他妻子遇難時,他曾趕到現場救助,然已經晚了。她妻子的金丹已經被那妖獸掏走,肚腹中的胎兒也被吞了,她的屍體只剩下上半部分,沒多長時間就含恨而亡。
煉丹師告知他,他從他妻子身上嗅到了引獸草的氣息。這種草對妖獸有致命的吸引力,但因為其生長環境苛刻,只喜濕熱,一般只有南部沼澤之地才有,且價格非常昂貴,一般人買不起。只有一些大眾們,才會在弟子們歷練時,特意放出一株引獸草,引來妖獸,讓弟子們沾沾血氣,學會殺伐果斷。
煉丹師的話雖簡單,卻帶來了一個重要的信息:他妻子不是自然死亡,是被人謀害了。
那人界的氣運之子之後走火入魔,整個人差點就廢了。之後他消失在人前整整五十年,再出現時,他已是大乘修為,比害他的師兄剛好高一個大等級。
而他也查清了殺害妻子的兇手,乃是同害他之人為同兩人,自然殺之後快。
可心愿已了,他卻再無活下去的念想。整日飲酒度日,思念妻女的思心思越發沉重,那思念漸漸化為念力,願力越來越濃,直至他飛升成仙時,願力達到巔峰。
「後來怎麼了?」寧熹光迫不及待問。
「之後他真就將他妻子,四散到三千世界的魂魄都喚回來了。」
第二個故事,同樣說的是大三千世界的一個修士。
不過,不同於之前一個修士,氣運逆天,修鍊天賦過人,堪稱那一屆的氣運之子,這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物。
出生與一個破落村莊,陰差陽錯走上修仙道路,其貌不揚,性情良善可欺,修仙資質極差,體內靈根駁雜,四靈根的粗細非常不均勻,加上又沒有靠山,又不會說話辦事,這明顯就是備用的炮灰啊。
結果,他真就差點被炮灰了。
他早先在一個大宗門但雜役弟子,且被同為雜役的弟子們欺辱毆打,分到手的資源被立刻搶走,粗活累活都是他做。
如果僅僅是這樣,他忍忍就過去了。
可性情良善木訥的父母,聽從他的勸告,帶著幼妹搬遷到宗門下的小鎮,準備在這邊找些靈活做,總好過靠著家裡兩畝薄田苦苦挨日。
他回家探親,那尾隨他而至的幾個雜役弟子,卻看上了妹妹的美色,公然將之欺辱了去。
父母哭鬧被摔了出去,頭破血流,腿腳都短了,他抗爭不過,也被打的斷了筋骨,被搶走了乾坤袋,而妹妹性格剛烈,更是忍受不了那種侮辱,咬牙自盡了。
其父母在兩日內,也先後去世。
男子憤罵蒼天,報仇的願力直達蒼穹,他賭咒發誓,誰若能助他報仇,他願將神魂獻祭。
「然後呢?」寧熹光艱難的吞咽一口口水問。
「然後竟陰差陽錯喚來了魔神。」
「魔神?」
「對。修著有順應天道而為的修士,當然也有違逆天道而為的修士,我們稱之為魔修,魔修之主,是為魔神,地位等同於仙神界的神君。」
這裡的魔修,很顯然,和下界中那些魔修,並沒有明顯的差別。
寧熹光微蹙眉說,「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你一說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天庭中,竟然沒有一個魔修。」
扶桑有些無語,這種常識問題她竟不知?
「那當然。」他無奈道:「因為魔修飛升后,都去了魔神的領域。就比如正道修士飛升后,會自動升入天界。」
「哦,那後來呢?」
那男子喚來了魔神,便和魔神做了交易。
他將神魂永生永世獻祭給魔神,魔神則給了他足以報仇的力量。
因為魔神干預,那個大三千世界,最後成了魔神的領域。而獻祭出神魂的男子,成了那一世界的主宰,也就是如今魔神的左膀右臂,魔神頗為倚重的臣子。
寧熹光聞言,不停的點著小腦袋。
說不上為什麼,她將這人的信息記得非常牢靠,因為內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似總有一天,他們會和魔神的這位左膀右臂打交道。
扶桑解說了這麼多,寧熹光終於明白了魂力和願力的強大作用,那確實是能夠撼天動地的好東西。
「就是因為過往的三足金烏一族的前輩,都渴望見到聖君風姿,甚至可能就連聖君大人,也以自己獻祭時的那母場景為榮,所以,聖君的骨骸……才會重新站下來么?」
「對啊。」
這次回話的卻是烏戰。
他慨嘆的口氣中,有著難以言喻自傲和哀婉,「如今也算是……盛景重現了。」
不再多打擾烏蒙聖君,寧熹光在行過禮后,便默默拜別。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覺,在即將轉過彎,粥到祭殿的前殿時,她隱隱約約似乎看到,烏蒙聖君似乎又在對著她笑。
是幻覺吧?
畢竟,烏蒙聖君早已消失在天地間了。
寧熹光眸中就也有了惆悵之色。
傅斯言握著她的手緊了些,牽著她往前走。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結果卻被扶桑搶了先。
扶桑神神秘秘的說,「烏蒙剛才在看你。」
「烏……蒙?」
「就是他。」扶桑指指那具龐大的骸骨,有些羞赧的說,「他對著你笑。現在又消失了。」
不僅寧熹光驚呼一聲「不會吧」,就連烏戰,此刻都顧不上緬懷了,異口同聲的和寧熹光說了同樣的話。
「為什麼不會,明明就會啊。」扶桑對寧熹光客氣,對烏戰這個老男人,卻一點都不耐煩。哼,從小就是頑劣份子,從以前開始,他就沒幹過一件好事,小時候還放火燒過他的樹枝,見燒不斷,還借來了神斧砍,不行又在樹根處挖了大坑,放了好多蟲子進去……
說多了都是淚,總之,因為這小王八蛋,他睡覺都不安生。
雖然他的作為對他來說無傷大雅,但任是誰睡覺時被打擾,都惱火的想走人不是。
他性情好,不打人,可他也會記仇的。
哼,如今他睡醒了,要給烏戰一個小教訓,從今以後,這萬年內,都別在他身上睡覺了。
還不知道馬上就要大難臨頭的烏戰:「……」
不說扶桑和烏戰的小糾葛,且說元帥大人為拉回寧熹光的注意力,此刻不得不開口和她解說剛才一事了。
「之前有關願力與魂力一說,你是不是沒聽進心裡。」
「自然聽進心裡了。」
「如此就好。烏蒙的骨骸都能站起來,你以為,在如此渾厚的願力之下,他的魂魄重新出現在世間的幾率有多大?」
「不……會吧。」寧熹光震驚的都結巴了額,「不是說,聖君他們的神魂都獻祭了么?」
「我們現在說的是願力的強大之處。」傅斯言不緊不慢道:「願力強大道一定程度,就會被天道注意。若天道有意,願力自然可成真。」
這話的潛意思還不夠明白么?
寧熹光若是再不明白,她就是個棒槌!!
她不是棒槌,所以下一刻,她就驚喜的叫了出來。一下撲到傅斯言懷裡,吧唧吧唧給了他幾個濕吻。
烏戰後知后覺也反應過來傅斯言的意思,忙不迭的趕緊行禮。後知後覺又醒悟,神君大人腦後沒有長眼睛,他在他身後行禮,他自然看不見,便又訕訕的起了身。
不過,這絲毫不改烏戰的興奮。他腦子充血,現在激動的要暈過去,心心念念的都是,若是這個消息被其他大妖族群,亦或是那些老祖宗們知道了,不知道要激動成什麼樣子呢。
諸位聖君、聖后說不得就要轉世頭胎了……
下一秒,烏戰就知道了諸位老祖宗們的反應——他們簡直高興瘋了!!
就見外邊一條條虛影繞著祭殿飛的更快了,他們歡快的沖著長天嘶鳴,擺著璀璨的尾羽,還抑制不住激動地大口吐出金烏之火……
外邊那群沒見過世面的小金烏,見狀有些累覺不愛。
他們不知道今天到底是腫么了?
先是扶桑神樹化身而出,再是老祖宗們亢奮的跟打了雞血似的。
之前都在嚴詞教育他們,不要隨便亂噴火,尤其是在他們自家地盤,更要愛護那些花花草草,不要亂搞破壞。可如今,霧草,老祖宗們一口血的破壞力,頂他們十年破壞的花草了,想象外邊金烏地盤可能會有的慘象,他們突然想去閉關一段時日,不然,被拉壯丁修正「家園」,那日子簡直苦逼到極點了啊。
烏戰激動的狂奔出去,安撫那些小兒心性,高興的四處搞破壞的老祖宗們去了。
寧熹光則喚上扶桑跟進點,一邊無視元帥大人的黑臉,和他說,「我現在才發現你當神君的好處。不,準確點說,你當天道的好處,就是可以憑心意行事,就是徇私一點,也沒人敢有意見啊。」
早先的大妖族群,在原天道的掌控下,日子過的多慘啊。
一個個大妖,哪怕戰鬥力再高,也是那些仙人的騎乘,還一點反抗的意志都不能有。
他們作為人人可欺的畜生存在,供仙人們蹂躪、踐踏、取笑、玩樂。
反觀元帥大人成了天道的代言人後,大妖的日子不要太好過。
如今,就連那些早先的聖君、聖后,都有可能轉世投胎,大妖們不喜大普奔才怪。
兩個天道的行為對比不要太明顯,這就導致,寧熹光對原先天道的某些作為,越發不解起來。
「他微什麼要如此針對大妖族群呢?它們好像都沒怎麼他吧?他是高高在上的天道,它們則和山石草木一樣,只是能化形的生靈。他不針對仙人,不針對山石草木精靈,獨獨對大妖族群有偏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緣故?」
這問題早在下界時,寧熹光就想問了。可那時候問也是白搭,因為元帥大人再博學廣志,想來也不會懂聖人們的言行,看不透天道的意志。
不過,從重明鳥的提醒中,她多多少少猜到,早先生人們將大妖們困在天地戰場中,應該是聖人們看出了天道的意思,在按照天道的意志行事。
所以,話題又轉回來了,天道為毛對大葯族群有這麼大的偏見,甚至要將他們除之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