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太上忘情(三十九)
小金烏和傅斯言又飛了一個日夜,才遠遠聽到前邊的打鬥聲。
一人一鳥對視一眼,腦中泛過同一個念頭,「找到了」,便迅速朝前邊飛去。
前邊的打鬥果然很激烈,遠遠的就讓人察覺到山崩地裂之勢,距離近些,便見整個沙漠像是被人操縱著一般,在極速的涌動著,又像是被一道利劍從中間劃開了似得,中間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峽谷,那峽谷好似無底深淵,即便有大乘修為的一人一鳥,也看不到底部。
而那激烈的打鬥聲,便是從峽谷底部傳出來的。
「怎麼辦,下去么?」小金烏托腮思考說,「下邊好像很危險的樣子。我感覺裡邊有妖獸啊,還是修為不可估量的妖獸,最起碼比我的修為高,你感覺到了么?」
「嗯。」傅斯言面色也凝重起來。劍修不僅戰鬥力驚人,洞察力同樣也是驚人的,他不僅感覺到下邊那妖獸的修為遠在他們之上,還隱隱嗅到無邊的戾氣。
「有可能是上古時被囚禁至此的凶獸。不過,天地戰場這些年來靈氣減退的厲害,又有修為壓制,那凶獸即便早先修為再高,現在也不會超過大乘期。」
天地戰場中有修為壓制的禁制的消息,還是他們從掌門分發給他們的銘牌中得知的。
這裡的修為壓制,是特指壓制生活在其中的妖獸的。不知那禁制早先是做什麼用的,但到了現階段,不得不說,有了個壓制修為的禁制,即便他們真碰上活了幾十萬年的兇手,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然而,話又說回來了,若真是碰上凶獸,他們也是凶多吉少,勝負只在五五之數。
畢竟,凶獸之所以稱之為凶獸,就因為其血腥殘忍,殺戮嗜血,殺傷力彪悍。同樣,又因為活的時間太悠久,即便他們的修為提升不上去,但他們的底蘊豐厚,戰鬥力驚人的強大,因而,在和人修交手時,也絕不會落後。
傅斯言能想到的事情,小金烏後知後覺也想到了,當下就有些猶豫,「要不我們在上邊坐收漁利?嘿嘿嘿,我覺得這個辦法好啊,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省我們的靈力,避免受傷不說,還不用擔心血魔老祖趁我們不備逃脫了。我們就在外邊等,你說好不好?」
「好。」
一人一鳥商量定,就各自在身上貼了隱匿符,靜等下邊的爭鬥結束。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下邊的打鬥不僅沒有結束,反倒更激烈了。
小金烏閑著無事,就靜靜默算著下邊峽谷中,可能會有的人數。
血魔老祖就在其中是肯定的,與此同時,一直緊追著血魔老祖的悟道佛陀自然也在其中,另外,北冥宗那位大乘期修士也是在的。除此之外,裡邊不時有凶獸的吼叫聲,還有幾道不太明顯的威壓,像是返虛修士的。
偷偷和傅斯言傳音說,「裡邊人不少啊,大概有九個。」
「現在剩下八個。」
「啊?」小金烏放大神魂,默默的感知片刻,嬌俏的吐了吐舌頭說,「確實,死了一個返虛修士,現在裡邊也只剩下八個活著的了。」
傅斯言沒有再說話,然他看著小金烏的眸光,卻越來越沉。那魆黑的色澤,好似有著難言的魔力,要將小金烏吸進去一樣,讓她不由自主就紅了臉。
片刻后,反應過來,自己竟因為元帥大人的視線羞羞的不敢看她,小金烏就惱了。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傲嬌的抬起小腦袋四處打量不看他。
傅斯言的眸色便更深沉了。
他微抿著薄唇,若有所思的想著,如今小金烏十三歲有餘,再有兩年就成年了,似乎可以舉辦雙.修大典了……
等了半個月有餘,下邊的打鬥終於到了尾聲。
伴隨著一道凄厲的哀嚎,下邊的凶獸似乎喪命了,而下一秒,就在小金烏和傅斯言的嚴陣以待中,接連兩道身影從深淵底部竄了出來。
其中一道自然是血魔老祖,另外一道緊追著他而出的,便是悟道佛陀。
小金烏一運氣便準備跟上去,傅斯言卻及時拉住了她,「現在不是時機,再等等。」
「……好吧。」
兩人說話的功夫,又有兩人相繼從深淵底部竄出,其中之一是北冥宗名曰北辰的大乘修士,繼而還有一位返虛修士,貌似是位神劍宗的劍修。
這位劍修好敏銳的感知力,剛一竄出來,便朝小金烏和傅斯言隱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而後,不再仔細觀察,徑直朝遠處竄去。
這是……不準備繼續和血魔老祖等人糾纏了?
小金烏偷偷捏捏傅斯言的手,「剛才那人,身上的劍氣幾乎成型了,他在劍道上的修為肯定很高深,不過,還是比不上你。」
「嗯。」
「他怎麼就走了?」
「不知。」
「總不可能是發現我們了,以為我們是血魔老祖的幫凶,才幹凈離開這是非之地的吧。」
「不會。最大可能是不想再插手此事。」
「哦,這樣一說也解釋的通。不過,剛才他們在下邊爭什麼東西啊?那東西似乎被血魔老祖拿到手了。」
第一個問題傅斯言也答不上來,倒是第二個問題,那就明顯了。
因為血魔老祖是第一個逃出來的,同樣,也因為如今不僅悟到佛陀在他身後緊追不捨,就連北冥宗的北辰也緊隨其後,步步緊逼,這情況,明顯是血魔老祖後來居上,將那件被凶獸看管的寶貝弄到手了,只是,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竟讓悟道佛陀這等佛門清凈之人都打紅了眼。
「跟過去看看。」小金烏雀躍的說。
「嗯,凝神屏氣,注意隱形。」
「好。」
一人一鳥循著血魔老祖等人打鬥的痕迹,快速追了過去。
遠遠的,小金烏和傅斯言就又察覺不妥,因為那裡如今不止是三個大乘再打鬥,而是五個。
小金烏激發雙目遙遙看去,就見那裡竟然有三個血魔老祖。
另外兩個血魔老祖和他們最先見到的血魔老祖,容貌、穿著全都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僅在於,三人中一人手執幽冥萬骨幡,這骨幡乃是修士骨頭鑄成,高有數丈,白骨上俱是硃砂符印,能夠亂人心魂,使人法力盡失;一人手執小噬魂鏡,據傳此鏡是模仿天界的噬魂鏡煉製,但此鏡上卻沒有代表生門的白色,全是代表死路的紅色,但凡被鏡子晃到,即便是大乘修士,也非死即傷;另外一人手中拿著九枚陰陽斷心釘,此釘長約七寸五分,放出黑紅光華,聞聽血魔老祖曾用此釘釘死了三個大乘喜事,連他們的神魂也沒放過。
小金烏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傳音和傅斯言說,「我以前只聽說過血魔老祖手下有這幾個寶貝,樣樣都能要人命,每一件都讓人頭疼。可從沒想過,他竟然還有分.身術啊。」
一個人拿著三個寶貝打架,和三個一模一樣的人每個人拿一個寶貝打架,那效果是絕對不同的。
就比如血魔老祖,他如今就是一人分成三人,然而,這三人卻似乎都有他全盛時的修為,根本沒有常人所說的,因為使用分.身術,修為降低一個大等級的事情,那如今要怎麼搞?
一個血魔老祖都夠他們頭疼了,更何況三個,那是要他們命啊。
小金烏整個人都頹了。
傅斯言卻鎮定的很,他糾正小金烏說,「他修鍊的不是普通的元神分化之術,應該是傳說中的血魔裂魂大法。」
「簡單的說,這是門上古流傳下來的頂級魔功。若是修成,一人可分成九九八十一人,乃是上古修士下界歷練用的。」
「歷練?」
「對。古人感悟天地造化,因一人的感悟畢竟有限,便想出此種功法,將一人分成幾十人。如此,幾十數百年後,將這些裂割開的神魂收回本體,便可體會到這幾十人的感悟,這也是增加修為的一種捷徑。」
小金烏無聲的豎了個大拇指。
「不僅如此,這也是逃命秘法。遠古時的魔修,為防被仇人殺死,再不能輪迴轉世,拜年提前割裂神魂,放在不同的地域,或是不同的修真界中。若是本體死亡,其餘也可代替本體修鍊成仙,如此,便代表此人仍舊存貨。」
「簡直可怕至極。」小金烏忍不住吐槽,「這要是和某個人結仇,殺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他徹底幹掉啊?只幹掉一個,還要擔心數不盡的他來報仇,想想都可怕。」
「嗯。所以之後這魔功就消失了。」
「那怎麼又落到了血魔老祖手裡?」
「不知。」
小金烏無奈的聳聳肩,「那咱們現在過去幫忙么?我看北辰和悟道佛陀有點扛不住了。」
「去,為什麼不去。」
一人一鳥對視一眼,利箭一樣飛奔過去,加入戰鬥圈。
此刻,不僅血魔老祖震驚了,就連北辰和悟道佛陀也吃驚的微挑了眉。
北辰自然認出這「兩人」是北部的修士,更準確點說,是北冥宗的修士。他對傅斯言的記憶尤其深刻,因為這小輩據說僅用三年時間,便成功實現從金丹越級到化神的三級跳,且他渡劫還是在北冥冰域的屬地,他對他就更加記憶深刻了。
而傅斯言身側那名容貌清麗絕俗的女修,身負大乘修為的北辰簡單掃過一眼,自然就看出這是一隻血脈高貴的妖修。這倒不是說他眼力多佳,可以下看透本質,而是這女修額頭正中間處,有個羽毛形狀的金色印跡,這是妖族王者身負的印跡。由此可見,這妖修血脈絕對高貴。
而這一人一妖,在來到天地戰場五年後,竟直接從化神期,升到大乘初期,這又讓北辰震驚了。
不過,他心裡多少也有點數的。
畢竟,從早先的跳躍式升級的情況來看,這姓傅的小輩,明顯機緣深厚,所以,此刻看到他升級到大乘初期,貌似也不那麼吃驚。
況且,如今他還是他們的助力,明顯可助他一臂之力……
北冥就開口喚道:「傅道友小心,血魔三個法身想布法陣,可誅大乘修士,萬萬不能讓此陣成型。」
傅斯言輕「嗯」了一聲,便凜冽的舉劍朝血魔老祖一具法身攻去,小金烏更是不甘示弱的直接放出金烏之火,短短瞬間就將血魔老祖的成名法器幽冥萬骨幡燒毀一個角。
這可是頂級法器!!!!
幽冥萬骨幡稍有破損,威力便大不如前。且這幽冥萬骨幡乃是血魔老祖心愛之物,裡邊的魂魄萬萬數,且多數修為在化神以上,是他專門收集來,準備突破大乘時用的。萬萬想不到,如今竟毀在一個扁毛畜生手裡。
「畜生誤我大道,該殺!!!」
血魔老祖喊著話,氣著雙目血紅的朝小金烏攻來。
而此時,被兩個血魔老祖夾擊的悟道佛陀才得以脫身,有了喘息之機,不由微微鬆了口氣。
他一開始時沒有認出小金烏和傅斯言,只感覺到面熟,之後仔細一想,便回想出當時的一面之緣。由此,不由對兩個小輩更溫和了,雙手合併道了一句「阿彌陀佛」,沖著傅斯言和小金烏微微頷首。
一人一鳥看到了,也給悟道佛陀頷首行禮,之後卻更加凌厲的攻擊血魔老祖的法身。
小金烏的金烏之火可焚盡世間萬物,傅斯言的劍更是含有肆虐的毀滅之氣,他們二人聯手,只讓血魔老祖連連哀嚎,怒罵「豎子而敢!!豎子納命來!!」
然而,血魔老祖嘴上喊得厲害,行動上卻有些不給力了,他竟引著兩人越戰越遠,慢慢離開北辰和悟到佛陀所在之地。
小金烏和傅斯言火速對視一眼,而後,就好似不知道這情況一般,順著血魔老祖的牽引,慢慢往遠處而去。
與此同時,另外兩句血魔老祖的軀體,也引著北辰和悟道佛陀,越行越遠。
等到三方相距足有萬里遙,小金烏才冷笑著說,「血魔,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早先你欺我們辱我們,如今血債血償,把命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