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治世賢臣(十八)
入住縣衙十天後,寧熹光在泌陽縣的生活都上了正規。相對的,傅斯言也把一縣的政務都理清了,正磨拳霍霍準備大展拳腳。
然而,橫亘在他們面前的,還有幾個問題。第一個就是,這泌陽縣真他媽窮到家了!
寧熹光感嘆,「窮的連飯都吃不起的百姓我見多了,只是,那都是鄉村中的百姓,可絕對沒有縣城百姓也吃不上飯的。這裡可倒好,絕大多數人家,也只能勉強湊夠一天三頓飯。」
又嘮叨,「你把上一任縣令留下的爛賬都記好了吧,別忘了備份啊,說不定以後能派上大用場。上任縣令不是世家子出身么?那該不缺錢才是啊。可他怎麼會這麼吝嗇貪財?!!泌陽縣明明就夠窮的了,他還肆無忌憚的掠奪壓榨,大肆收受賄賂,把錢財全都卷進自己腰包,他是鑽到錢眼裡兒里去了吧?」
說到前任縣令,寧熹光是真服氣。
那位縣令上任三年,給朝廷送過的請安摺子無數,當然,拐彎抹角要錢的摺子也不少。
今天找個理由:泌陽乾旱缺水、良田顆粒無收,使得朝廷下旨減賦,偶爾還派發救濟糧。他可好,賦稅不僅沒減免,反倒又加重三層,真箇的把老百姓的血都吸幹了,而得了的賦稅和救濟糧全都收進他自個小金庫里,將他養的龐大腰圓。
明天找個理由,說是豬牙山上的土匪又來擾民了,把百姓掠奪的苦不堪言,因而,想要聯合周邊軍營剿匪。
這是好事兒啊,朝廷理所應當又派發了大筆軍餉,而後,就沒有之後了,熱熱鬧鬧唱了一場大戲后,這軍餉最後全被塞進私人腰包了。
怪道人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前任縣令在貪贓枉法這一點上,簡直做到極致了。
而如今,縣令盤剝夠了當地百姓,帶著一眾狗腿子挪窩了,反倒把個爛攤子留給了傅斯言。
寧熹光想到此,不由又感嘆,「為人父母官的,心黑到這個地步,他真是不怕死後下地獄啊。」
「你還信這些?」傅斯言握著她的手輕笑,「我倒是不知,你什麼時候改信佛了?」
「這個問題重要麼?」寧熹光無語,「現在比較重要的是,要趕緊招收衙役,把用人班子拉扯起來,另外把你備份的資料證據,都派人送給五皇子吧?」
縣衙的衙役,那些尸位素餐的,幫著前任縣令做足了惡事的狗腿子,早就跟著前任縣令跑路了,因而,。現在留在縣衙的,只剩下兩個衙役,一個師爺,都是老實人,早先沒跟著作惡,因而被邊緣化,更甚者已經被罷了官。還是前任縣令離任了,縣衙不能沒人守著,才又喚了這三個人回來,這也就是傅斯言幾人到來時,縣衙如此潦倒、空曠的原因。
至於那些賬冊和資料,都是傅斯言這幾日來收集的,有關前任縣令做惡事的證據,正好交給尾隨在他身邊,專門保護的暗衛——這些暗衛是五皇子派來了的——作為他一心要培養的心腹,傅斯言的安慰至關重要。
寧熹光這麼說著,就見傅斯言點點頭,說了句「有理」,而後又玩味道,「東西已經送出去了,你不用這麼提心弔膽的了。」
寧熹光:「……」就說么,元帥大人一向思維縝密,她能想到的事情,他絕逼已經做到了,她真是白操心了。
「那衙役呢,準備什麼時候招收?」寧熹光煩惱,「前任縣令手下那些衙役,真是把這縣裡的百姓害苦了,怕是現在百姓對『衙役』這兩個字反感的夠嗆,會有人來么?」
「會的,別擔心。只要工錢開的高,不缺人手使喚。」
……感情招收衙役和招收農民工其實是一個道理?
寧熹光是有些憂心,然而,到了第二天,看見二十個男壯丁,穿著整齊的衙役服,跟在傅斯言身後出去后,心中的一塊兒大石頭也落了地。不由感嘆,果然,在元帥大人眼裡,所有事情都是小兒科。
衙役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整頓工作,而在此際,那些一直旁觀信任縣令的縣城豪紳們,終於遞了帖子,要請縣太爺喝酒了。
奶娘聞言,就嗤出一聲,「都是些狗東西。跟著前任縣令沒少干齷齪事,把老百姓害的家破人亡,他們倒是吃香的喝辣的,過的比誰都舒服。還有膽請少爺吃酒,哼,他們是真不怕少爺抄了他們的家啊。」
「怕什麼?」寧熹光感嘆,「天塌了有高個在前邊頂著呢。」
奶娘拍桌子瞪眼,「誰是那個高個?是前任的縣太爺?」
「他那裡夠格?他頂多就是個馬前卒,事發后被丟出來頂缸的那個。真正得了實惠的,官兒大著呢。奶娘你仔細想想,若不是上沒人罩著,前任縣令真有那麼大膽子瞞天過海、欺君罔上啊?」
欺君這事兒大破天了,奶娘一時梗住,說不出話來。
寧熹光也無意與奶娘說這些話,見王叔過來了,就和王叔商量起在泌陽縣購置地產的事情來。
經過前任縣令的盤剝,現在整個泌陽縣蕭條的很,別看到五月了,可被種植了莊稼的田地也非常少,足有四分之一的田地都空起來。在以農為本的封建王朝,這簡直就是不能忍的事情。
寧熹光就說,「田地還是要置辦的,不過,可能用不著買,大概咱們自己開墾就行。不過,這事兒具體怎麼著,還要看縣衙幾天後出台的新告示。再就是種子的事情,王叔,斯言讓你去附近縣城買的良種都買來了么?斯言想先把種子都出了,讓百姓去把那些早先開墾過,現在還晾著的田地種下莊稼,等今年秋收了,再把良種還給咱們。這樣做咱們是吃虧了些,不過,都是為了百姓好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這都是斯言治下的百姓,咱們多出點銀子買種,就能多種點莊稼,就能多救活幾條人命,就當替斯言收買人心了。」
寧熹光和王叔商商量量,就決定了幾件大事兒,而此時傅斯言已經在外邊轉悠了幾天,將泌陽縣下屬的鄉村,也轉悠了兩個。
他這新太爺還沒辦事實,可這以民為本的態度著實不錯,讓百姓的心都熱乎了些,對未來也有了更多的希望。當然,又因為他容貌太出色,氣質太沉穩,言之有物,愛民如子,幾天內未曾取過百姓的一針一線,就讓百姓對他這個心態也更擁護了些。
經過半月的勘察,縣衙的政策一項項出台了,整個泌陽縣百廢待興,田野間多出許多忙碌耕種的農民,一副熱鬧喧騰的場面。
而縣裡幾家豪紳,宴請傅斯言去紅街飲酒,也被傅斯言拒絕了,而後,這些豪紳卻被傅斯言請到縣衙用餐,也不知當晚和他聊了什麼,總之,出了縣衙后,這些豪紳富賈腿軟的走不成路,一個個大汗淋漓、臉色青白,像是被什麼嚇著了。
而之後,這些豪紳富賈「有感於」縣令教化之功,百姓之苦,自動捐獻出大筆銀兩,供百姓修建草屋、耕種農田,或是開倉放糧,救濟貧民,一時間很是解決了一些人的疾苦問題,倒也算是一樁奇事了。
而有關這事的貓膩,寧熹光自然是知道的,不外乎是傅斯言敲打了一番那些人,又將他查到的,有關這些商賈與前任縣令「合作」的證據擺上檯面,由此,這些原以為萬事無憂的商賈們,可不就全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