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嘞
羽生睥睨著跪在跟前的邪務,揮劍抵著他的喉嚨道:「你把東西給誰帶走了?」
「我就不告訴你,有種你殺了我!」邪務倔強地笑道,身體止不住顫抖著,四肢傷口的血汩汩流了一地。
辰夜就在一旁看著,心中忽然對邪務生出了一絲敬佩,因為他明知道是個陷阱,但還是冒險過來想尋回父皇的遺物。
「這麼說來,你是不想要全屍了?」羽生冷冷道,劍刃在邪務脖子上輕輕劃過,割開了一絲細長的血痕。
「你先別動他,我知道他把東西給誰帶走了!」辰夜說著跑去把酒樓大門打開了,他本是想出去追雲濼,但令他震驚的是,打開門的瞬間便看到雲濼正站在門口,淚流滿面地望著自己。
邪務回頭見雲濼還在那裡,大吼道:「我不是叫你帶著東西走嗎,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雲濼立即抱著包裹跑了進來,將包裹遞給羽生哀求道:「東西我給你們,求你不要傷害他!」
「誰叫你把東西給他的啊!」邪務低喝一聲,掙扎著站起身體,想從羽生手中搶東西,不料羽生信手一刺便將他一劍穿心,隨即又毫不留情地把劍拔.了出來。
雲濼眼睜睜看著戀人倒在自己跟前,抱著他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啜泣聲在這空蕩的酒樓里隱隱回蕩了起來。
而羽生則若無其事地把包裹打開,檢查其中的金印,此印乃純金製造而成,其上盤踞著麒麟,底部則雕刻有夜郎王的字樣,看來是真物了。
這時辰夜上前沖羽生呵斥道:「拿金印就拿金印,你為什麼要殺人?」
羽生將金印收起來,掃了邪務一眼道:「此刻我若不殺了他,主上還是會派其他人過來殺他,作為夜郎王的遺孤,他早死晚死都得死。」
辰夜悲憤得說不出話來,的確就算羽生不殺邪務,邪務還是會被其他人追殺……
雲濼嚶嚶啜泣了一會兒,便趁羽生和辰夜不注意,拾起地上的劍朝羽生刺了過來。不料羽生扣住她的手臂,反手一劃便將她一劍割喉。她憤恨地瞪著羽生,流著淚倒在了邪務身上。
「你怎麼又……雲濼!」辰夜慌忙去搖了搖雲濼,但是她的眼睛卻漸漸閉上了。
「這麼可憐的姑娘,你為什麼又要殺她啊!」辰夜紅著眼眶怒叱道,這個白髮魔頭竟在短短一刻之內,就斷送了兩條鮮活的人命!
羽生只是淡淡道:「這姑娘身體羸弱,而今又沒了依靠,留在世上必遭人欺辱,還不如讓她隨心愛的人去。」
辰夜本來又氣又難過,但聽羽生這麼一說,竟還覺得有些道理……他鬱悶地抬手覆住臉頰,哽著聲音道:「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但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殺人了!我討厭看到你殺人的樣子!」
羽生垂眼默默看著辰夜,伸出手想摸一下辰夜的腦勺,但又遲疑著把手收了回去,想必他應該很討厭被自己這種殺人魔觸碰吧?
隨後辰夜喚了幾名店小二過來,給了他們一些錢,叫他們把屍首抬出去葬了。然而店小二們剛把屍首抬走,酒樓的大門又砰地一聲關上了,懸在頭頂的燭燈也在那瞬間熄滅,一股詭異的氣氛頓時瀰漫開來。
昏暗中傳來兵刃交擊的聲音,以及鐵索拽地鞭打的聲音,辰夜隱隱看到有人在打鬥,焦急地喊了羽生一聲。
「你就站那兒別動!」
黑燈瞎火的辰夜也不敢妄動,誰料一條鎖鏈冷不防抽到身上,將他整個人甩飛了出去,哐啷幾聲把桌椅板凳撞得東倒西歪。
聽到辰夜的慘叫聲,羽生當即擋開黑暗中的敵人,然而他剛跑到廳堂中央之處,身體便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只聽得鐵索互相摩擦的聲響,身上的束縛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沉重,將他整個人困得無法動彈。
辰夜掙扎著從桌椅間爬起來,拔出火摺子扔到頭頂的燈架上,上面的蠟燭重燃了起來,漸漸照亮了昏暗的廳堂。辰夜這才發現羽生身上纏滿了鐵索,而那些鐵索則反覆繞在幾根木柱上,使得羽生就像困於蛛網中央的獵物。
此刻,還有兩個人站在廳堂兩側,手中各執著鐵索的一端。此二人正是風舜和鬼堯,他們在這家酒樓苦苦蟄伏三天,神不知鬼不覺的布置好陷阱,就等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你們怎麼在這裡?」辰夜驚詫道,說著沒忍住乾咳了兩聲。
風舜便沖對面的哥哥責備道:「你那鐵索怎麼甩他身上去了?」
鬼堯沒好氣道:「誰叫他一身黑衣,黑咕隆咚的我怎麼看得見!」
這時羽生幽幽笑了兩聲道:「還以為你們兄弟整不出什麼名堂,這兩日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來是我太大意了。」
「就你現在這樣,還以為自己逃得掉嗎?」鬼堯說著把手中鐵索拽得更緊,又對弟弟道:「東西到手就殺了他吧,此人是陳立的心腹,留著遲早是禍患。」
還不等風舜回應,辰夜就譏諷道:「你們以為大魔頭羽生的名號是吹出來的,秦始皇陵他都能砸個窟窿,就這破鎖鏈能困住他?」
「知我者莫若君也。」羽生沖辰夜淺淺一笑,隨即用腿綰住鐵索狠狠一拽,只聽得鐵索抖擻一聲,鬼堯便被連帶著狠狠摔到了地上。
鬼堯急忙支起身體,不料那鐵索上又傳來一股力道,竟將他整個人撂飛到空中。情急下,他只得鬆開鐵索落了下來,誰知鐵索的那一端竟朝弟弟掃了過去。
風舜見狀陡然調轉鐵索方向,欲圖控制羽生的動作,哪料羽生竟逆著套索的方式,迅速而靈活的轉動身體,鐵索飛快從各個木柱上抽離,而他身上的鐵索也一圈圈解開。
「糟糕!」風舜索性扔掉鐵索攜劍飛掠而上,就在他掠到羽生的近身之處時,羽生剛好掙開了所有鐵索,借著旋轉之勢揮劍朝他刺了過去,而這一切就發生在彈指之間。
只見風舜那一劍奇快,而羽生的劍更是快中之快,可就當他要刺穿風舜心口時,忽然想起了辰夜之前說的那句:請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殺人!
「你們都住手啊!」辰夜厲聲大喊道。
羽生手中的劍略微一滯,僅是這短短一瞬的遲疑,風舜的劍就已貫穿他的肩膀,將他釘在了身後的木柱上。
這時辰夜急忙沖了上去,一把推開風舜怒叱道:「搶東西就搶東西,不準殺人!」
說罷辰夜又轉向羽生道:「你忍耐一下,我這就幫你把劍拔.出來。」說著便將手摁在羽生肩口,然後另一隻手握住劍柄,緩緩將劍刃抽了出來。
羽生疼得微微皺了皺眉,但看著辰夜小心翼翼的樣子,竟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風舜就在一旁愣愣看著,他對自己是那麼凶,對羽生卻那麼溫柔。
鬼堯提著金印包裹走上來道:「算了,拿到東西我們就撤吧。」然而風舜卻固執地站在那裡,對著辰夜的背影遲疑道:「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你想起我是誰了?」辰夜回頭驚喜地望著風舜,卻見風舜皺眉搖了搖頭,於是他又道:「你都不知道我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你……不是我的戀人嗎?」
辰夜冷笑道:「戀人?你忘記你上次想殺掉我了?」
鬼堯本想幫弟弟說兩句,但他還沒開口辰夜便狠狠瞪了過來,於是他只得緘口不言。
只聽辰夜又道:「你們兄弟覺得我好欺負是吧,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告訴你,只要你一天沒回想起來,我就永遠不可能跟你走!」
風舜怔了會兒,這才道:「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走,那我就留這兒陪你。」
「隨便你。」辰夜冷冷丟下這句,便轉身將羽生扶了起來,向樓上房間走了過去。
風舜眼睜睜看著兩人進了房內,砰地一聲摔上房門,心中泛起一陣難言的酸楚。
鬼堯安慰地扶住弟弟的肩膀,不料弟弟卻怨恨地瞪了自己一眼,悶不吭聲地走開了。他望著弟弟落寞的背影,心中也很不是個滋味……
房間內燈火晃動,辰夜坐在床頭用水打濕毛巾,替羽生擦拭肩口的血漬,然後再替他上藥包紮。而羽生則一直看著辰夜,唇角浮著淺淺的笑意。其實他的傷並不重,還能再戰個幾回合,但就是因為辰夜這突來的溫柔,以致他連自己的任務都忘記了。
「現在金印被他們兄弟搶走了,你回去沒法兒交差,太守會要了你的命嗎?」
羽生笑答道:「我好歹跟了太守十多年,他倒是不會要我的命,但肯定免不了皮肉之苦。不過還有時間,我可以再把金印搶回來啊。」
「那太守要你殺了我,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動手?」
羽生認真地看著辰夜道:「因為我喜歡你。」
「你喜歡的不是我。」
「就是你。」
辰夜無奈地嘆了一聲,心想還是不說這個了,於是又道:「你不要跟他們兄弟搶金印了,跟我一起去雷山找我姐吧?她正帶著族人在遷徙的路上,我怕他們半路遇到漢軍圍剿,也許再晚兩天就來不及了,所以我不能再耽擱了。」
如果族人真的遇到漢軍,也許有羽生出面能挽回大局,所以辰夜想要羽生一起去。
羽生的神色有些許遲疑,辰夜便扶住他的肩膀道:「跟我一起去吧,我需要你。」
「那你親我一口,明日就陪你啟程。」羽生狡黠一笑,臉頰上浮出兩抹俏皮的紅暈。
辰夜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傢伙還真是個親吻狂魔啊。於是他握起了羽生的手,那隻手上還纏著布帶,由於傷口太深至今沒有痊癒。
「你這隻手是為我而傷的。」辰夜說著閉上眼睛,輕吻住了羽生的手心。這一吻,謝謝你一直以來的袒護,但是我無法回報更多了。
只是這輕輕一吻,羽生便心滿意足了,至少他終於有了回應,不再是自己一廂情願。
爾後,辰夜讓羽生躺下休息,自己則悄悄開門出去了。他來到酒樓最高的那一層,這裡被他們包下后都沒客人,整座樓都顯得冷清清的。
辰夜鬱悶地趴在了欄杆上,他明明魂牽夢縈地想著風舜,但一見到他卻又忍不住發脾氣。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還沒等辰夜回頭,一個溫暖的擁抱便從背後環住了他。
「誰允許你這樣擅自抱過來的?」辰夜斜了風舜一眼,只聽他在耳邊呢喃道:「我想你了。」
縱然辰夜有千般委屈,但聽到這一句,心中那股無名火便煙消雲散了。他轉過身幽幽看著風舜道:「你又不記得我,怎麼會想我呢?」
風舜將額頭抵在辰夜額上,難以啟齒道:「自從在始皇陵那次之後,我滿腦子都想著和你做那種事……睜眼閉眼全都是你,這些日子我快瘋了……」
「你當初不是還說我噁心嗎?」辰夜紅著臉瞥了瞥眼睛,這時風舜的手忽然落在了他唇上,拇指在他唇瓣上揉捏起來。
「我想你了。」
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這一句似乎包含著更多的意義,聽起來是那麼的蠱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