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盜亦有道
「嗷嗚——」夜空中突然響起狼嚎般的聲音,眾侍衛紛紛循聲望去,只見宮殿上方竟屹立著一隻雄獅般的白影。
「雪獒!」風舜眼神一顫,就在這時只聽得轟的一響,白色煙霧瞬間擴散開來,緊接著眾侍衛間一陣騷動。風舜急忙揮開煙霧,然而雪獒已經不在原處了。
片刻之後煙霧散去,但辰夜已經逃得無影無蹤了。
邪務氣急敗壞地大吼道:「給我分頭去搜!抓到就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跑!」
竹陽正要帶人去追,風舜卻攔住他道:「不要盲目行動,各大宮門已經封鎖了,今晚他是逃不掉的。我猜他最可能去兩個地方,第一是北宮道,因為他知道北宮道的人最少。第二就是皇子寢宮,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你帶兩隊人去北宮道搜查,我留一隊人在宮殿附近巡視。」
「你這麼聰明,我都聽你的。」竹陽說罷便行動了。
濛濛細雨一直在下,潺潺流水從檐角滑落。在皇子宮殿後某個幽暗的角落,有兩人正靠在屋檐下呼呼喘氣。
「你怎麼會過來?」辰夜看向一身侍衛裝扮的巫曉,方才他被眾侍衛劫持的時候,有人悄然從身後握住了他的手。他驚愕的一抬頭,便看見雪獒正在前方宮殿上,所以他就知道那隻手一定是巫曉的。
「我擔心少主的安危,就悄悄混進了宮內,之前還差點兒被侍衛抓住,幸好我打昏一名侍衛趁機混在了隊列中,好險啊。」巫曉說著緩了口氣。
辰夜一想巫曉就是之前侍衛說的刺客,不由得斥責道:「胡鬧!這麼危險的地方豈是你能過來的?照說我喬裝成別人,你又怎麼知道是我?萬一是個圈套怎麼辦?」
「畢竟我跟了少主十年,哪怕只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是少主啊。只要是為了少主,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萬一哪天我死了也死無憾呢!」
辰夜忙用手指按住巫曉的嘴唇,「不準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也不准你隨隨便便就死掉。」
「好那我不說了,不過話說回來,少主你和神偷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幫她偷東西咧?」巫曉一臉呆萌道,辰夜不禁一頭瀑布汗,敢情這傢伙真是有夠遲鈍啊。
「以後再告訴你,我們先想辦法逃出去。」辰夜想了想,之前風舜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將宮中各處的部署都說了出來。記得北宮道的侍衛是最少的,所以他們從北宮道逃走最容易。
他正打算拉著巫曉去北宮道,但轉念一想,以風舜的聰明才智,說不定是故意告訴他那裡人最少,就等著他們去自投羅網呢。不行,也許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跟我過來吧。」辰夜拉著巫曉一路左彎右拐,巧妙地避開了有侍衛的地方,他好歹在這裡待了兩天,對這裡的布局早已了熟於心。
兩人來到寢宮旁的廚房后,打開窗戶翻了進去,廚房裡黑咕隆咚的,只有窗口透進一抹微藍的光。兩人摸索到角落裡的桌子,背靠背坐在桌子上休息。
「這裡晚上應該沒人過來,等天亮我們就冒充買糧食的人,看能不能混出去。」辰夜盤算著,這時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遲疑著問道:「阿曉……你最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巫曉愣了一愣,他冒死到皇宮裡來找少主,不全是因為擔心少主的安危,還有一層原因是他被人脅迫了。如果他不時刻關注少主的動向,並向那個男人彙報的話,恐怕他和少主的性命都將受到威脅。
「沒有呀,我能有什麼事兒?」巫曉勉強笑道。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中,四周一片寂靜,靜得只剩兩人的呼吸聲。突然廚房外傳來動靜,似乎有人正在開門!辰夜見狀慌忙拽住巫曉,骨碌一聲翻到了桌子底下。
門咯吱一聲開了,兩名女奴走了進來,一邊點燈一邊道:「你看見了么,小姐床上全是血,可嚇人了!」
「是呀,小姐本來就是冰錐之體,這會兒暖身的寶玉也被人偷走了,那小臉慘白得跟鬼似的。殿下大半夜的要咱們給她熬薑湯,依我看喝什麼都不管用,她准活不過今晚!」
「我看她就是報應,前兩年毒死了王后,這會兒王后的鬼魂找她復仇來了!」
這時辰夜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冷不防將一名女奴打暈了過去。另一名女奴看到一臉陰森的辰夜,嚇得正要喊人,不料又被巫曉敲暈了過去。
「她們說的一床血是怎麼回事?」辰夜心裡納悶道,他決定冒死回去看一看雲濼,只怕她真有個什麼閃失。
於是兩人將女奴的外衣脫下來,再將她們拖到桌子底下綁好,然後再換上女奴的粉色長裙,戴上她們的花珠髮飾,並在臉上塗了一層薄薄的麵粉。
不一會兒,兩人便端著薑湯出來了,來到宮殿門口時,正逢兩名女奴將一床染血的被子拿出去。辰夜看到那刺目的血紅,心裡狠狠咯噔了一下,他明明只是把雲濼打暈了啊。
一轉眼,辰夜又看見風舜正從門口出來,身旁的巫曉不禁頓住了腳步,辰夜慌忙小聲提醒他道:「別緊張,神態放自然點,天色這麼暗他認不出來的。」
二人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幸好風舜步伐匆忙,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終於平安進到房間內,此刻四周都擺上了暖爐,整個空間顯得十分悶熱。
邪務一臉凝重的坐在床頭,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狀態。一位老大夫站在一旁道:「她的病灶出在小腹內,任憑這屋子裡再溫暖,也解不了她體內的寒意。再加上她又來了紅潮,身子是最脆弱的時候,恐怕……」
「別跟我找借口,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得陪葬!」邪務大手一揮便將滿桌器具打翻在地,屋內的奴婢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辰夜猶豫了片刻,便上前用女聲道:「我們女兒家來了紅潮,喝薑湯最管用了,身子會暖和很多的。」得虧家裡有個姐姐,不然他還真不知道這種事。
他說著便端著湯碗走了過去,將雲濼從床上扶了起來。這一扶真感覺她身上像冰似的,再看她氣息奄奄的模樣,一陣愧疚感頓時襲上心頭。
於是這一刻,辰夜做了個重要的決定,他決定放棄赤火玉。
「你快餵給她!」邪務太過心切,絲毫沒有注意到辰夜的臉。
「先別急,喝薑湯前得先用熱手揉揉肚子,這樣薑湯的效力才能更好的吸收。」辰夜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將手伸進被子里假裝給她揉肚子。其實是用手探進雲濼的衣服內,將那塊溫暖的赤火玉按在她腹部,輕輕摩擦起來。
一旁的巫曉是看得滿頭汗,心想少主這個大壞蛋,莫不是在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吧?
辰夜的臉也漸漸燒紅了起來,雖說他對女孩子的身體不感興趣,但他這樣做的確是在當眾揩油啊!
昏迷中的雲濼輕輕噫了一聲,邪務見狀忙上去將她扶在了懷中。辰夜便識趣地退了開來,輕聲道:「不如由殿下來給小姐喂湯吧,有殿下的關懷也許她暖得更快呢。」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沒有下毒……」雲濼迷迷糊糊的喊道,邪務伸手拭去她額上的冷汗,愛憐道:「好好好,不是你,不是你,我相信不是你。」
辰夜欣慰地笑了起來,心想自己幹了那麼多缺德事,總算是當了一回好人。於是他便轉向房內其他人道:「小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大家都退下吧。」
人們聽令退下了,辰夜也拉著巫曉往門外走去。
凌晨時分雨停了,雲間透出些許微光。
辰夜和巫曉走在殿前的大道上,他正想著要何去何從,不料一道黑影突然從身側撲了上來,將他整個人狠狠撲倒在地。巨大的肉爪扣在胸口,似乎要將骨骼壓斷,疼得他是齜牙咧嘴。
「少主!」巫曉正要過來幫忙,卻被少主擺手制止了。
一名紅衣男子走了上來,漠然望著辰夜道:「我本不想動用青獒,但是人命攸關,還請你把偷的赤火玉還回來。」
「你自己沒本事,就知道放狗咬人!我呸!」辰夜氣得啐了一聲,青獒似乎感受到了他對主人的侮辱,當下就一口猛地咬向他的脖子,霎時間鮮血飆射,伴著撕裂的慘叫。
「住口!」風舜厲聲呵斥,青獒這才停止撕咬的動作,不料一道寒刃冷不防抵在了他喉下。
「放了少主,不然大家就同歸於盡!」巫曉咬牙道,握匕首的手臂微微顫抖著。
眼見巡邏的侍衛正在飛快趕來,辰夜掙扎道:「阿曉你別犯傻了,快跑啊!」
風舜斜了巫曉一眼,冷不丁用手肘一捅,同時另一隻手扣住對方的手腕,反手一扭便將匕首奪了過來。巫曉吃痛地叫了一聲,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而此時侍衛已經將他們包圍了。
辰夜掙扎著支起半邊身子,只見風舜走到跟前蹲下來,手落在自己胸口四處探了探。他不禁諷刺道:「別摸了,赤火玉不在我身上,就算你殺了我也找不到的。」
「有人因為那塊玉命在旦夕,我想你也不希望這樣吧,勸你還是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會請求陛下給你輕判。」風舜說著拿出一塊白色手帕,按住了辰夜脖子上流血的傷口。
辰夜一把打開了風舜的手帕,冷笑道:「少用那種悲天憫人的眼神看我!我雖然是個偷兒,但我盜亦有道,如果你真的夠聰明,就不會再問我要赤火玉!」
這時邪務疾步從殿門口跑了出來,邊跑邊沖這處高聲喊道:「赤火玉已經找到了!還不速速將逆賊拿下!」
風舜怔了一怔,再看辰夜那一身女奴裝扮,便知道他已經把東西還回去了。然而邪務一個飛身落在跟前,拔劍就向辰夜砍了過去:「敢碰我的女人,我先斬了你的手!」
「人犯未經審問,不得濫用私刑。」風舜揚起劍柄擋住了邪務,邪務不由得怒叱道:「混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說著又是一記猛攻,兩人竟就這樣眾目睽睽的打了起來,周遭侍衛見勢都不敢輕舉妄動。
「少主!」巫曉急忙將辰夜扶了起來,辰夜不經意抬頭望向夜空,只見濃雲退散月華似雪,唇角忽的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差點忘了我可是個幻術師。」辰夜說著彈出一顆藥丸似的小東西,那東西在半空中爆裂開來,詭異的花香也隨風擴散開來。
風舜見狀抵開邪務的劍,迅速用衣袖掩住了呼吸,而其他人卻沉醉在了香風裡。
「來抓我啊!」辰夜眼神妖冶,邪笑著攤開手臂,長發衣袍翻飛而起。
邪務和眾侍衛顧目一看,周圍竟漸漸出現了無數個辰夜,每一個都在說來抓我啊,就像洗腦似的不斷重複,以致他們面面相覷卻不知從何下手。
辰夜趁機拉著巫曉逃到了人群外,還以為已經逃出升天,不料風舜和青獒竟站在前方路口,而風舜的手已經落在了劍柄上。
「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