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嘴炮朱贏
朱贏看著李延年與柳鈺珍這親密無間的配合,想象不出屏風后的文靜姝會是何等表情。
其實這就是她從不苛求李延齡的真正原因了。於她而言,一個男人,你憨你儍你窮你笨都沒關係,但就是不能渣,心理生理的出軌她是絕對不能忍。
而這種男人,偏是這個時代最稀缺的,李延齡卻恰好就是這樣一個男人。
說到這一點就不得不感謝李承鍇和穆王妃了,若不是他們的冷酷無情讓李延齡從小脫離了這個膏粱錦繡軟玉溫香的王府,說不得李延齡現在就是李延年第二。
想到這裡,朱贏忍不住把李延齡的形象與李延年的做派糅合了一下,結果要不是捂嘴捂得快,差點當場笑出聲來。
「怎麼眼下之事讓弟妹覺得很開心么?無端笑起來?」盛歆培一直注意著朱贏,見她不知想到什麼笑得那般開心,頓時滿心不爽。
朱贏笑容不改,道:「就眼下來說,二哥安然無恙,元兇即將抓獲,我開心難道不應該么?在這裡朱贏倒是要奉勸大嫂一句,雖然大嫂姓盛,但現在已是王府的人,這輕重內外可一定要分清了,別盡做些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我做什麼親者痛仇者快之事了?」盛歆培本就脾氣欠佳,懷孕之後荷爾蒙失調,更是易怒。
「你為了將二哥被綁之事扣在我頭上,不惜綁了我的貼身丫頭嚴刑拷打,企圖屈打成招,於此,我十分憤怒及痛心。好在我尚有理智,知道來找王爺主持公道,如若我與大嫂一般喪心病狂,當即帶著滿府僕役打去輝先院,大嫂又當如何?妯娌成仇王府內亂,外面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豈不拍手稱快?這還算不得親者痛仇者快么?」朱贏慢條斯理道。
「你——」盛歆培理屈詞窮,真恨不能上去撕了朱贏的嘴。
「弟妹侍婢被綁一事父親尚未有定論,弟妹也不必急著這麼快就定旁人的罪。」李延壽道。
「人證物證俱在,只要沒有旁人從中作梗,我就不信王爺審不出來。便真的審不出來也不打緊,這等事情,只有那不想做的,絕沒有不會做的,以後大家都各自小心罷了。」朱贏說到此處,掃了李延壽一眼,道:「我與大嫂說話,大哥這有一句幫一句的什麼意思?是欺負大嫂不長嘴呢還是欺負朱贏夫君不在家沒人幫呢?同是一個爹生的,這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大哥二哥高坐華堂享盡富貴,夫君卻在隴北抗雪救災,也不知凍成什麼樣?」朱贏泫然欲泣地拿起帕子掖眼角:「我那可憐的傻夫君,為了不辜負王世子這三個字,什麼髒的累的要命的活都搶著去做,卻不知在有些人眼裡,這三個字不過是坐在屋裡玩玩心計使使陰謀就能奪去的。我呸!便真奪去了,能服眾么?當緬州百姓都眼瞎不成?」
一句話說得在場的父子三人都黑了臉。
「夠了,就事論事,休要胡攪蠻纏胡言亂語。」李承鍇斥道。
「朱贏哪有胡言亂語?老三不是去了隴北抗災?老大老二不是坐在這裡享福?哪一句說差了?王爺偏心也要有個度!依我看,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就先審朱贏侍婢被綁一案,反正口供朱贏都得了,將人帶上來再問一遍,細節都對得上便是板上釘釘之事,沒什麼好說的。王爺若是現在沒心思審,我來審,真論起來她們妯娌不合,我也是有權過問的,不是么?」穆王妃忽然道。
朱贏:「……」穆王妃居然也有智商上線的時候?難道對穆王妃而言,賣慘比講理有用?
李承鍇與穆王妃目光較量片刻,大約覺得自己也不能做得太過,便應穆王妃所言,使人去把綁了凌霄的那幫人帶上來。
等到那幾個衣衫破爛鮮血淋漓的人被押上來時,李延壽第一個嘴角浮現出冷笑,李承鍇意味不明地看了朱贏一眼。
朱贏只想扶額:穆小峰你就算要化心疼為暴力,也考慮一下旁人的觀感啊。不過比起凌霄,這幾人還真不算慘。
有小酒館夫婦作證,這幾人對於他們綁了凌霄並對凌霄用刑一事沒什麼好抵賴的,不過關鍵之處卻反了水——他們自稱不認識盛府之人,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看不得朱贏一個大旻公主在緬州作威作福,所以想給她一個警告罷了。
盛歆培一直緊咬的后槽牙明顯鬆懈下來,連帶著整張臉的表情都自然了。
她斜眼看著朱贏不無嘲諷道:「現在怎麼辦呢?人說了不是我指使的,都打成這樣了,難不成再用刑?再用刑估計都要死了,你公主的侍女就這般金貴,受點傷要旁人用命來抵?」
「我朱贏做事用的是腦子,腦子不夠用的人才會時不時地想用拳頭說話。你拳頭再大,能有我大?我夫君是王世子,是驍騎營將軍,你夫君是……咳!對了,順便說一句,因為已經出嫁了,所以不比爹。當然了,若是大嫂一定要比,萬般無奈之下我也只能奉陪。」朱贏說完,不等盛歆培反唇相譏便回身對李承鍇道:「既然這廝反了水,可見用刑也沒多大用處,不如交由朱贏來審吧。」
「你一個女子,還有什麼特殊的審訊手段不成?」李承鍇頗不以為然。
「朱贏忝為王府世子妃,總要有些旁人不及之處,方能服眾不是?」朱贏手一伸,鳶尾又遞來幾張紙。
眾人目光都集中在那幾張紙上,只見朱贏拿著紙道:「何有光!」這個名字一說出來,下面跪著的幾人中便有一人身子一顫。
朱贏看在眼裡,唇角微微勾起冷笑,照著念道:「現年三十七歲,家住城北桂芳街楊柳衚衕。此人原是地痞無賴,后因姨家表兄成了盛府盛夫人身邊得臉潘姓管事媽媽兒子的連襟,此人便順著這條裙帶關係認潘媽媽做了乾娘。自從認了乾娘之後,此人一路飛黃騰達,先是原本一事無成的大舅子去龍台府巡防司謀了職,再是自己接連開了幾間鋪子掙了錢,休妻另娶廣置家業不說,還做了整條街上地痞無賴的頭頭,可謂鹹魚翻身的典範。不過,何有光,你這般聰明的人,怎會把你乾娘叫你做的那些缺德事樁樁件件都一五一十地記下來呢?莫不是想著將來萬一出事能留作保命之用?」
何有光猛然抬起頭來,血污的臉上一雙眸子目光如刀地盯著朱贏,沙啞著嗓子道:「禍不及家人,在我尚未定罪之前,你敢亂動我的家人?」
「這麼說你承認了你是何有光?」朱贏微微笑。
何有光:「……」
「這樣就對了,否則還要把你七大姑八大姨地叫來相認豈不麻煩?順帶說明一點,我的人可沒有碰你那水靈靈的小填房一個指頭,不過告訴她只要把你留在她那兒的東西給我們,就不把她與人私通之事告訴你。再順帶說明一點,與人私通不過是我們詐她的借口罷了,誰知歪打正著。所以說魚配魚蝦配蝦,淫-娃配王八這些老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朱贏轉身,從鳶尾手裡拿過一本厚厚的冊子,交給侍衛遞給李承鍇,道:「王爺,證據在此,有了這本冊子,估計龍台府很多陳年舊案都可以沉冤得雪了。」
李承鍇接過翻了幾頁,便將冊子合在了桌上,閉上眼調息靜心。
盛歆培又是想把那冊子拿來看看到底寫了什麼,又是恨不得一腳踹死何有光,一時坐立難安。
唯獨李延壽盯著朱贏,目光複雜。這麼短的時間連何有光的祖宗八代都挖出來了,關鍵證物也到了手,這能耐……
「所以到底是怎樣?是盛夫人派人綁了朱贏的侍婢?」穆王妃問李承鍇。
李承鍇睜開眼睛,看著李延壽道:「延壽,此事過後,回去看好你媳婦,生產之前就不要讓她踏出輝先院了。至於其他的,我會與盛將軍說。」
李延壽愣了一下,拱手:「是。」
「憑什麼?不過是一本破冊子罷了,誰知道是不是朱贏杜撰的?她心眼多得像魚身上的鱗,能做出這等事也不足為奇。」盛歆培聽說要將自己禁足半年,登時不依地鬧了起來。
「你若自認還是王府的媳婦,就閉嘴!」李承鍇冷聲道。
盛歆培委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扁著嘴道:「我才說幾個字就讓我閉嘴,她說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叫她閉嘴。難道緬州要變天了不成?這王府大堂都成了她的一言堂,只能聽她一家之言,旁人反駁半句都不成?」
「放肆!」見一個兩個都不把他這個公爹放在眼裡,李承鍇簡直出離憤怒,指著李延壽道:「把你媳婦帶下去!」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李延壽默默地站起身去扶盛歆培,盛歆培卻一把揮開他的手,抹著淚自己往外走了。
無巧不成書,剛走到門口,那邊去盛府驗人的侍衛回來了,手裡押著一名管事,後面還跟著盛默全。
盛歆培本就滿心鬱憤不平,這下看到一向寵愛自己的爹更是不得了了,當即哭喊著撲過去道:「爹,他們欺負我,他們一家子都欺負我……」
朱贏看著李延壽背影一僵,忍不住微笑著在心裡吐槽: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然貪圖人家的家世,就得容忍人家的愚蠢。
侍衛們押著那姓王的管事進了大堂,向李承鍇彙報情況,盛府的這個王管事果然就是柳鈺珍口中那左後腰有胎記的王管事。
那王管事顯然從侍衛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趴在地上大呼冤枉。
「此女你可認得?」李承鍇命人將柳鈺珍帶上來。
王管事看了一眼,連連搖頭,道:「從未見過。」
「那她如何知曉你身上胎記?」李承鍇問。
王管事苦著臉道:「既然對方都能布局綁架二王子,那要栽贓奴才便更容易了。奴才在翠雲樓也有幾個相好,隨便找哪個一打聽,都知道奴才身上這塊胎記。」
李承鍇想想也是,便又問柳鈺珍:「你可還有其他證據?」
柳鈺珍搖頭,道:「奴只認得他的人。」
「那便是沒有證據了。沒有證據你也敢胡亂攀誣盛家管事,試圖挑起王府與盛家不合。依我看就該給這賤婢上刑,看她說不說實話!」因著有盛默全撐腰,盛歆培居然又回到了堂里,繼續充當機關槍角色。
朱贏驚訝:「咦?大嫂你怎麼又回來了?方才王爺不是讓大哥送你回輝先院的么?怎麼盛將軍一來王爺的話都不好使了不成?」
盛默全看了朱贏一眼,對李承鍇行禮道:「王爺,小女無狀,臣特地帶她前來向王爺請罪。」
盛歆培順坡下驢,低眉順眼地向李承鍇賠罪認錯。
當著人家的爹,李承鍇自是放不下身份與一個女子計較,也就任她繼續呆著了。
「王爺,臣以為方才小女之言也不無道理,畢竟這女子與對方合謀是事實,而王管事不過是被她攀誣進來的。如今既然沒有鐵證證明王管事就是與她合謀之人,不如對她上刑,重刑之下,不怕她不吐露真言。」盛默全向李承鍇建議道。
李延年一聽要對那嬌滴滴的美人動刑,頓時老大著忙,欲向李承鍇求情,又被李承鍇一個冷眼給嚇了回來。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這話可真是丁點兒不假。看盛將軍與大嫂的做派,可不一模一樣么?」朱贏不無譏嘲地一笑,轉身對李承鍇道:「王爺,這柳鈺珍身嬌體弱的,能禁得住什麼刑罰?別逼供不成,倒把人給弄死了。」
「就是,就是。」李延年急忙附和。
「聽你之言,莫非你又有什麼不用上刑便可叫她說實話的辦法?」李承鍇問。
朱贏搖頭,道:「是不是實話,我們都不知道,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知道,既如此,何不叫他們當面對質呢?也不用說旁的,柳鈺珍你只需說某月某日某時,你在何處見了王管事,而王管事若能證明自己並不在柳鈺珍所說那處,便是柳鈺珍在說謊,攀誣王管事。反之,王管事若是無法證明,則可反證柳鈺珍說的是事實。畢竟此事才發生沒多久,就算記性再不好,也不至於連幾天前自己做過什麼都不記得吧。王爺意下如何?」
「對對,此法甚好,畢竟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若是在此,便絕不可能在彼,簡單直白一目了然。我贊同弟妹的提議。」李延年道。
朱贏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後者居然還對她報以感激一笑。
盛歆培與盛默全認定王管事是無辜的,便也沒有反對。
李承鍇見狀,便道:「可以一試。」
朱贏看向柳鈺珍,道:「柳姑娘,你好好想想,事關重大,記不清的便不要說了,單撿你記得清楚的說。」
柳鈺珍怯懦地點點頭,想了片刻,開口道:「他每次過來的時間都不固定,我記不大清日子和時辰。但他欺辱我的那幾次我記得清楚。」她報了幾個時間,最早的那次在半個月前,最近的一次在六天以前。
「王管事,現在就請你說說柳鈺珍說的這幾個時間,你在哪裡,在做什麼?不要胡說八道,還是那句話,事關重大,你說出來的話都要一一驗證的。」朱贏道。
王管事努力回想了一番,臉色忽然就變了。因為他發現柳鈺珍說的那幾個時間他也記得特別牢,因為那幾個時間,恰是他陪著盛道文與大旻那邊來的人進行密談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