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捕風捉影
朱贏準備派三七並兩名侍衛跟著錦和庄的船去青州訂布,屏退眾人和他在屋內詳說細節。
說的差不多的時候,李延齡回來了,朱贏看看時辰不早,便讓三七先去吃飯。
「這是什麼?」李延齡看到桌上放著的辣椒,細長紅艷的外形甚為少見,忍不住好奇。
朱贏想起昨夜之仇,便起了作弄之心,道:「這是酒果,雖為果蔬,吃到嘴裡卻如美酒一般的滋味。」
李延齡來了興趣,挑眉問:「果真?」
朱贏細長手指拈起一根,玉白的肌膚與那紅艷的色澤相得益彰,十分好看。
「夫君不信,嘗一口便知我所言非虛了。」朱贏一臉溫存地將辣椒遞至李延齡唇邊。
李延齡不疑有他,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並嚼了兩下,下一秒,他如遭雷擊地僵住了。
此時門外忽傳來三七的慘呼:「哎喲,我的嘴,我的嘴……」原是他聽朱贏說那是酒果,出門時便順走一根。
李延齡目光如刀,細細地銼著朱贏。
朱贏訕訕一笑,轉身想跑,早被他一把揪住拖過去按在桌上,頭一低便封住了她的嘴。
朱贏小腿亂蹬:哇艹,這印度魔鬼椒吧?見鬼的怎麼這麼辣!
李延齡將辣椒抵入朱贏口中之後,備受□□的舌頭就吮著朱贏柔潤的唇瓣不肯放,彷彿這樣才能稍稍撫慰他慘遭摧殘的純摯心靈。
朱贏口中也辣唇上也辣,吐不出咽不下,又推不開男人,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良久,李延齡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結束了這『火辣辣』的一吻。
朱贏捧過渣斗吐了嘴裡的辣椒,立馬放棄了中午要吃辣子雞的想法。雖然上輩子她是無辣不歡,但這輩子這具身體能不能吃辣還是個未知數,而且這辣椒的辣度也還有待研究……
第二天是李承鍇五十五壽辰,沒有大辦,只是自家人一起吃了飯。
姑太太李鑒華和姑奶奶李惠寧都過來祝壽了。
朱贏被李鑒華一頓諷刺,才知仙客來前主人居然是李鑒華的妯娌,也就是緬州威虎大將軍盛默全的老婆。
李惠寧告訴朱贏,緬州一共三支大軍,分別是威虎軍,猛龍軍和琅琊軍,琅琊軍由王爺李承鍇親自掌握,而威虎軍的盛默全與猛龍軍的沈行初(李惠寧的公公)相當於李承鍇的左膀右臂,在緬州也可說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朱贏攤手:「這樣的身份地位,完全沒必要在店鋪一事上妥協吧?」
李惠寧道:「是故弟妹你雖還未出去交際,卻已名聲在外了。」
「什麼名聲?」
「世子匪啊,匪徒的匪。外間傳言你慣會搶人東西,先是搶了文家嫡女的夫婿,再是搶了將軍夫人的店鋪,下一個不知要搶誰呢?」李惠寧用帕子掩著嘴笑。
朱贏:「……」
李承鍇壽宴過後,朱贏本以為李延齡又要離開了,沒想到他卻沒走。朱贏問起,他只說晚幾天回去也不要緊。
他沒走,三七要走了,朱贏讓穆小峰派了兩名武藝高強的侍衛與他同行,除了布料,她叮囑三七再多買些棉花回來。這緬州夏天不熱,冬天不知有多冷,滿園僕役的冬裝定要做得厚暖才行。
這天早上,朱贏照例軟腳蝦一般爬起來,吃完早點,喝過避子湯,正想去書房,敦睦院忽然來人,說王妃有請。
自那日花粉事件后,穆王妃著實安分了一段時日,連請安都免了(這回是真免了,朱贏去她也不見),不知今日相邀又為何事?
朱贏來到萱寧居,發現李延齡和張正都在。
朱贏有些莫名所以,李延齡在她可以理解,張正為什麼也在?而且看起來臉色還不太好。
見禮之後,朱贏就在李延齡身邊坐了下來。
穆王妃一開口就問了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問題:「朱贏,你與傅攸寧什麼關係?」
朱贏愣了一下,道:「他是福陽公主的駙馬,論起來,我該叫他一聲姐夫。」
穆王妃問:「你可知祿陽公主的駙馬是誰?」
朱贏:「……」這個還真不知道,事實上,若非尚嬤告知,她連傅攸寧是誰也不知道。
見她答不上來,穆王妃別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來了句:「看起來,這曾向大旻皇帝求娶過你的姐夫,與旁的姐夫,到底不同啊。」
李延齡似被穆王妃這句話刺激到,本來有些不耐的表情微微一凝。
「朱贏不知王妃此言何意?朱贏與傅攸寧素未謀面,點滴耳聞,也不過因為尚嬤曾是福陽公主的教養嬤嬤而已。」朱贏面不改色道。
「素未謀面?素未謀面,他會向皇帝上書求親?甚至於,求親不成,得知你被賜婚於我琅琊王府時,還派一位在大旻赫赫有名的杏林國手與你同行?朱贏,你當我琅琊王府的人都是傻的不成?」穆王妃聲色俱厲。
赫赫有名的杏林國手?誰?張正?雖則她是覺得張正醫術不錯,也曾懷疑過福陽公主怎會給她這樣一名大夫?但本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則,她並未過多地去深究張正的來歷。但原來,她並非福陽公主所派,而是傅攸寧?
朱贏腦中一時混亂,她原以為她與傅攸寧不過一場由單方面求親引發的雙方面悲劇而已,交集尚未開始便已結束。可……這張正又是什麼鬼?
「還是不想如實交代么?」見朱贏怔怔不語,穆王妃逼問。
「交代什麼?」朱贏回過神來。
「你是否通過張正,與傅攸寧暗通款曲?」穆王妃眼風一凜。
「母親!」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延齡突然出聲,「既然關鍵在於張正,便讓他說!」
「事到如今,你還是一味護她?」穆王妃柳眉倒豎。
「若要逼問她,就不要當著我的面。既然當著我的面,我就不許任何人這樣逼問她。」李延齡面無表情地迎上穆王妃的目光。
穆王妃攥緊手指,強自忍下一口氣,臉一側,對張正道:「你說!」
張正剛要開口,她又冷笑道:「你最好想好了再開口。」
張正無情無緒地看了她一眼,道:「沒什麼可想的,鄙人欠傅公子一個人情,此番,不過為還人情而來。」
「還人情?為琅琊王世子妃煮避子湯,便是他讓你還人情的方式么?」穆王妃的笑如一把惡毒的刀,一刀正中要害。
朱贏心揪了起來,縱她原有千般理由,避子一事此刻被揪出來做文章,也難免百口莫辯。
不料張正看都沒看她一眼,只道:「世子妃年幼體弱,不宜生養。」
「我琅琊王府王世子的子嗣,何時輪到一個奴才做主了?來人!」穆王妃正要喊人進來,李延齡倏然站起,對她道:「母親,此事且讓我與朱贏自行處理,您不必插手了。」
「李延齡,府規在前,你還想徇私不成?」穆王妃怒了。
李延齡看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府規在前,劉千福的兒子怎麼還在敦睦院當差?他犯的事還不夠從裡到外都擼乾淨么?」
穆王妃一口氣噎住。
李延齡便帶著朱贏與張正走了。
穆王妃看著朱贏消失在門外艷陽中的身影,齒間幾乎咬出血來。
前幾日李承鍇大壽,李惠寧回家,曾叮囑她不要再針對朱贏。既然李延齡難以感化,不妨先攏住朱贏,如果他們夫妻果然情深,攏住了朱贏,還怕等不到李延齡回心轉意么?
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青春美貌也就罷了,人反正早晚要服老。可,丈夫的疼愛,李延齡的真心,這些她苦心孤詣半輩子都不曾得到的東西,她那般輕易便得到了,怎不叫人嫉妒怨恨?
沒錯,嫉妒。
在她嫁來之前,這府中的女人,沒一個過得好的。便是羅氏,李延年的風-流多情不也讓她流夠了眼淚么?相較之下,自己的境遇,似乎也不那麼悲慘,高牆深院里的女人,有幾個是美滿幸福的?
可她不一樣,觀李延齡看她的眼神她就知道,這琅琊王府的后宅,將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凄風苦雨。有那樣一個女人,會過得春暖花開幸福美滿。
她不甘心,尤其是,給她美滿的這個人,是她連緩和一下關係都做不到的唯一兒子。
李延齡一回到崇善院便讓張正退下,自己與朱贏進了和光居。
屏退屋中眾丫鬟,李延齡沉默了片刻,對朱贏道:「讓張正離開,大夫,我會重新給你尋。」說著,起身欲走。
「你為什麼不問?」朱贏看著他的背影,問:「不問,是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嗎?」
「不是。」李延齡腳步停了停。
「不是?是暫時不想問,還是原本就不在意?」朱贏的處事風格是有問題就解決,不喜歡當時含混,過後再翻舊賬。
李延齡嘆了口氣,回過身來看著她,道:「我信你,所以不想在捕風捉影的事上多費唇舌,也不行嗎?」
朱贏:「……」
「既如此,那你為何又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朱贏追問。
「我李延齡雖不是小肚雞腸的男人,卻也沒有大度到發現旁的男人暗地裡覬覦我女人還笑得出來的地步。你也不許胡思亂想,這輩子安分守己地做我的女人,我不會虧待於你。至於那個傅攸寧,」男人一握拳,乾脆利落地表達了他的敵對情緒:「哼!」
朱贏目瞪口呆地看著昂首闊步出門去的某人,發現自己對自己的新婚丈夫真的還不算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