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姐爆料
吃過午飯,朱贏覺得有些倦怠,正想上床補個眠,凌霄進來道:「公主,二姑奶奶來了。」
「快請。」朱贏道。
人還未進來,笑聲倒先到了。
朱贏暗忖:這李惠寧倒有些王熙鳳的味道,但願為人不像王熙鳳。
轉念一想,便是為人也像王熙鳳,那也不打緊,這是已經外嫁的姑姐,又不是這府里的媳婦。
「弟妹。」李惠寧笑著進來,身後依然跟著三個孩子和丫鬟婆子。
「二姐,快請坐。」朱贏迎上前去讓她。
兩人在窗前的花几旁坐下,李惠寧拉過那三個孩子一一介紹,大的那個男孩八歲,名叫沈懷信,女孩六歲,名叫沈維楨,小兒子四歲,名叫沈懷瑾。
介紹完了,李惠寧笑著推三人道:「快去見過你們三舅媽。」
三個孩子便一起來到朱贏跟前,懷信和維楨兩人都行了禮,脆生生道:「三舅媽。」懷瑾年幼,動作慢一拍,糯聲糯氣地跟著叫了。
朱贏看著沈維楨,心中不免一陣酸楚,上輩子她也是有女兒的。出事時,女兒陶陶也是六歲,當時就坐在後座的安全座椅上,那場事故后,她穿越了,卻不知陶陶是生是死。
她真的不是個合格的媽媽。
擔心被人看出端倪,她幾乎是情緒剛一升起便立刻壓抑住了,吩咐鳶尾拿出早備好的荷包,一人一個,又細細問了三個孩子愛吃什麼,抬起頭來對李惠寧歉意道:「二姐,你看我這剛才安頓下來,小廚房偏還走水了,家裡真是要什麼沒什麼,招待不周之處,你不要見怪才好。」
李惠寧嗔道:「看,又說見外的話了。不過認真說來,我這丫頭,還真想問她三舅媽討件東西。」
「什麼東西?」朱贏好奇。
李惠寧看著沈維楨,示意她自己說,偏女孩子怕生,把頭埋在李惠寧懷裡撒嬌。
李惠寧無奈,抬頭看著朱贏笑道:「是這麼回事,來此之前我去見了大哥大嫂,這丫頭看到銘月手裡的布娃娃,甚是喜愛,就想借來玩一會兒。偏那丫頭把個布娃娃看得跟眼珠子一般,大嫂讓她借給維楨玩,她不樂意,哭了。倒鬧得我不好意思起來。後來聽大嫂說那娃娃是你來緬州的路上自己做了送給銘月的,我便厚著臉皮,也想替我家這丫頭討一個。」
朱贏也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那個好做,有個兩天就能做出來,二姐若能在府里多住幾天最好,若是不能,我做好了送到你府上也行。」
「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維楨,還不去謝謝你三舅媽。」李惠寧拍著女兒的脊背道。
小小的女孩抿著紅嫩的唇,走到朱贏跟前道:「謝謝三舅媽。」
「不用謝,維楨,你告訴三舅媽,你為什麼喜歡那個布娃娃?」朱贏拉著女孩的小手,笑眯眯地問。
「其實我家裡也有布娃娃的,只不過,都沒有銘月姐姐那個好看。銘月姐姐的布娃娃衣服好看,鞋子上還有毛絨球,銘月姐姐還說她的布娃娃有三件衣服呢。三舅媽,您能不能給我的布娃娃也多做幾件衣服,要做得比銘月姐姐的更好看。」女孩子似乎對銘月不肯借娃娃一事耿耿於懷,撅著小嘴道。
朱贏失笑,點頭答應:「好,舅媽答應你。」
女孩這才笑了,道:「三舅媽,您真好。」
李惠寧道:「弟妹,你還別說,那娃娃的衣服是真別緻,別說這丫頭看著喜歡,我看著也覺得好。那衣服也是你做的?」
朱贏道:「在宮裡時閑得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
李惠寧瞭然,忽又想起什麼,從身後右邊的丫頭的手裡接過一個方方正正的紫檀盒子,道:「弟妹,初次見面,我這做姑姐的也不知送你什麼禮物好。綾羅綢緞金銀首飾,想必你是不缺的,本地的吃食,又怕不合你的口味。這不就隨便準備了一些,你看看,若是合用最好,若是不合用,反正也不值當什麼。」
「二姐你太客氣了。」朱贏接過,打開盒子一看,入眼先是一疊身契。
「這……」朱贏拿眼去看李惠寧。
李惠寧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先叫奶媽帶三個孩子回去睡午覺,又打發幾個丫鬟出了屋子。
朱贏見狀,知她有私話要對自己說,便把屋裡的丫鬟也都遣了出去。
「弟妹,今天上午的事,我已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想說誰對誰錯,自古婆媳之間便很難分出個對錯來,只這幫奴才實是可恨,如今他們身契都在這兒,再不聽話,是打是賣都隨你,我娘那邊不會再干涉的。弟妹,自你嫁入王府,府中之人有什麼伺候不周之處,你多擔待,畢竟,這其中緣由,你多少應該也知道一些。以後日子還長著呢,慢慢會好的。」李惠寧看著朱贏,輕聲勸道。
朱贏道:「二姐,你說的這些,我都省得的。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自幼沒娘,在宮裡也不受寵,若非有這些緣由在裡面,哪輪得到我來做一方藩王的世子妃?自入了王府的門,我便想著要好好過日子的。我知道我父皇有些事情做得……虧欠琅琊王府,所以在王爺王妃乃至夫君面前,我都願矮著一頭說話做事。但,若連府中下人也能踩到我臉上來,便是我不顧自己的面子,難道我也能不顧夫君的面子?今日之事,雖我覺著起因不在我,但我終究也有錯處,待王妃氣消了,我便向她賠罪去。」
李惠寧伸手過來握住朱贏的手,道:「弟妹,你能這樣深明大義,我便放心了。想來我那三弟終究還是有福的。」說著,眼眶竟濕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帕子抹了抹,看著朱贏笑問:「弟妹,你是否覺著我那三弟脾氣不大好?」
朱贏訕訕,便是覺得不好,還能真說出來不成?「對夫君,我還不太了解。」
李惠寧嘆氣道:「你不了解是應該的,畢竟你們才剛剛成親。便是這府中之人,也沒幾個了解他的。嗨,我這麼沒頭沒腦的說,只怕讓你越聽越糊塗,索性便直說了吧。成親第二日認親時,你是否覺得府中人丁不旺?」
朱贏想了想,才微點了點頭。
李惠寧道:「其實也不是不旺,我爹一共娶過兩個王妃,納過一個妾。大哥和二哥是前頭那個孫王妃生的,我前頭還有一個姐姐,是庶女,也早嫁了。還有兩個庶子,一個比延齡大一歲,一個比延齡小兩歲,都成親了。王府規矩,成親的庶子都要分出去單過,沒有我爹的命令不得擅自回王府。所以你嫁來后,只看到延齡的兩個嫡出兄長了。
我娘呢,其實除了我和延齡外,還生過一個小兒子,叫做延慶,可惜十四歲那年歿了。我爹與前面那個孫王妃情深意篤,大哥延壽被皇上召去帝都后,孫王妃思念長子積鬱成疾,爹或許覺著愧對她吧,便十分寵愛二哥延年。及至後來孫王妃去后,我爹娶了我娘,我娘給他生了兩兒一女,他最喜歡看重的,仍是二哥延年。
我娘生性要強,我是個女兒家,爹對我也算寵愛,她倒也沒說什麼。只三弟延齡就慘了,自幼我娘便處處拿他與二哥延年相比,稍有不如,非打即罵。可兩人差著七歲呢,你讓個五六歲的孩子與十二三歲的少年相比,如何比得上?何況二哥延年本就是個人傑,文武兼修脾氣又好,便是同齡的,也難有能望其項背的。就這樣過了幾年,三弟始終也沒能比二哥更招爹的喜歡,倒是脾氣越來越壞,反而更不招爹爹喜歡了。
我娘見狀,便將心力都轉移到四弟延慶身上。四弟脾性跟我娘有些相像,小小年紀卻很要強,加之聰穎伶俐能說會道,倒也討得了爹的幾分喜愛。於是府里下人都知道,王爺喜歡二少爺,王妃喜歡四少爺,只三少爺是個人嫌狗厭的。三弟也不在乎,沒人管著更好,鎮日的到處闖禍。十二歲那年,有一次委實鬧得太過,被我爹著人捆起來狠抽了一頓,又在祠堂門口吊了一夜,第二日放下來他便不見了。
府里找了整整半個月,才知道他孤身一人跑到渭南的軍營里去了。爹派人把他抓回來,可一不注意他便跑了,跑了三四次后,爹惱了,給他上了家法。三弟那次在床上足躺了一個多月,可一下床,又跑了。我爹見實在管不住了,也不能真打死了他,便隨他去了。
就從那時起,三弟一年到頭在軍營里當兵,逢年過節爹派了人去叫才回來一趟,與家人之間親情也甚是淡漠。但我總覺著他心裡還是有情的,只不過不善表達罷了。小時候每逢爹娘打罵他,我總在一旁求情,如今,他每次回來,總會去沈府看我,送些東西給我和三個孩子,雖不全是名貴之物,但看得出都是用了心準備的。
弟妹,他脾氣是不好,但你別怕他,好好兒哄著他,時間長了,他的心會向著你的。」
朱贏起身,向李惠寧行了一禮,真心實意道:「多謝二姐提點,朱贏知道該怎麼做了。」
李惠寧忙扶起她道:「你也不用謝我,說實話我與你說這些,也不全是為了你。我只是覺著我那三弟頭二十年過得太苦了,接下來的日子,只盼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真心待他。說來也怪,自打第一眼見你,我便覺著與你十分投緣,更覺著三弟這回歪打正著,算是娶對人了。」
朱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李惠寧猶豫了一下,看著朱贏道:「至於文表妹那邊,你也不用覺著歉疚。說起來她八歲就與三弟定了親,可其實那時與她定親的並非三弟,而是四弟,四弟沒了,我娘才說當時定的是三弟。我娘打量著定親時三弟還小,後來又常年在軍中,當是不知個中緣由。可我這些年瞧著,三弟怕是一早就知道了,否則也不會拖著遲遲不與文表妹成婚。也幸好未與文表妹成婚,文表妹對我娘言聽計從,三弟怕是不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