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馬傷人,人更傷人(二更求收)
「我想去山寨里走走」蕭振曦放她下來,她試探性的提出了這個要求,以及下面要應對的話,可以出乎她的意料,她並沒有用到,因為眼前這個笑容滿面的男子只是說了一聲好,就帶著她,走了出去。
白茫茫的天地中,他拉著她的手走著,走走停停的說著話,或高或低的聲音,裡面充滿著愉悅,壓著來自心底的內疚,陸珈任由他拉著手走著,院落里召集了所有的人,驕傲的介紹著她。
北院里,他們推門進去,院子里的人看到他進來,慌忙的過來跪倒,任由他拉著手,陸珈的眼睛在院子里搜索著,這個院子比她在夜裡看到的還要破舊,正中間的四間青磚房,兩扇破舊木頭窗戶,兩扇破舊的已經生蟲的大門,門上的鎖銹的只剩下一個環。
她的眼睛在搜索著,搜著她想看到的身影,馬槽下面的位置,她看到一個一身破布露著棉絮的黑棉襖,滿頭稻草的身影,那個身影小心的抬起頭輕描,在跟她對視的瞬間,那個小小的人兒頓時瞪大了眼睛,只不過很快的把頭低了下來。
低下了頭,陸珈心裡一陣痛,雖然只是一眼,她看到的是一個懂事的孩子,她清楚的在那孩子眼裡看到了對她的保護,在這個時候,那孩子不願意認她,其實在想保護她吧。
「這裡是飼馬監」拉著她的手,蕭振曦帶著她轉了一圈,眼睛也在馬槽旁的那個小身影旁落了下來,神情出現了煩躁,對著那孩子招手「你過來」
「是」那孩子懂事的跑過來,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一臉的稚氣,小小的臉蛋上都是泥垢,滿頭的稻草,到蕭振曦面前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請問殿下有什麼吩咐」
站在原地看著地上跪著的孩子,陸珈忍不住伸手去觸摸那孩子頭上的稻草,被那孩子爬著往後退了兩步,對著地上連連叩頭「貴人,小的臟,小命不足惜,別髒了您的手,您小心,山路濕滑,小的祝願您福壽安康,富貴無雙」
抬起頭,陸珈看著趴在地上的孩子,抿著唇,才忍住沒有打濕眼角。
「今天賞下了」蕭振曦很是高興,伸手拉起陸珈的手,轉身走向門口,走向另一個地方。
壓著心口的波動,陸珈握著他的手,在西院門口站了下來,蕭振曦一愣,轉頭,不解的看她「怎麼不走了?」
「我不想看了」低頭,她看著腳下的積雪,強壓著心底的痛,好半晌抬頭看他「你一句話都不問就帶我來看你的山寨,你真的不怕,我像文將軍說的,是姦細嗎?!畢竟我們剛剛認識」
「你會殺我嗎?」他也微落下笑意開口,認真的看著她「你會不會殺我」
「不會」她開口,這句千真萬確,她絕不會殺他。
「那這就夠了」伸手攬住她的腰身,蕭振曦帶著她往前走,看著四周的大山「不殺我就不是姦細,再者,我真的想不到你能在我這裡得到什麼,需要刺探什麼情報,這種種件件,沒有一點能成立的地方,我有什麼擔心」
「…。」這一次她真的站住了腳步,愧疚滿溢,她拉住他的胳膊,笑著看他「我說的也是真的,我不想看了」
「也行」握著她的小手,他笑的愉悅「那我帶你去看看這裡風景」
「嗯」握著他寬厚的手掌,陸珈站在他對面,嬌笑著看他「我想騎馬去」
「……」蕭振曦站住,為難了一下「現在的路太滑,我怕你摔著」
「不要」嬌嗔著拉著他的手,陸珈嬌笑,同時也在心裡狠狠地咒罵著自己「我想跟你騎馬出去看看,這裡太悶了」
「呵」寵溺的笑著,蕭振曦伸手撫著她的臉頰,伸手擁她入懷「不是不讓你去,是山風太硬,山路太滑,我不想你出去,以後的日子很多,等我們回去以後,我一定陪你玩到膩為止,好不好」
「不好」幾乎是暗暗咬碎了牙,陸珈忍住扇自己臉的衝動,壓著自己的良心開「我今天很想騎馬,我想騎馬!」
「好吧」纏不過她,他撫著她的背,對著北院里的人揮手「你們牽一匹馬出來」
陸珈轉頭看北院,一個身影閃了一下,陸珈的心頭動了一下,看著北院的養馬人牽出來的馬。轉頭看蕭振曦,很是不滿意的搖頭,蕭振曦揮手,對著北院的人開口「把馬匹都牽出來」
「是」北院的人拱手,陸珈低頭,心裡放鬆了一下,馬匹陸陸續續的出來,足有上百匹之所,排成長長的隊伍,蕭振曦拉著她的手,走向那些站的整齊的馬匹「這些只是咱們的一部分,你看看有喜歡的嗎?以後我給你弄最好的來」
「嗯」任由他握著手瀏覽著馬匹,陸珈的眼光至始至終關注著北院里的情況,秦俊卿一定在想辦法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拖的久一點,拖的遠一點吧。
面前一個馬匹的嘶鳴打斷了她的思緒,回神陸珈嚇的往後退了一步,蕭振曦愣神間,身後拉陸珈入懷,伸手拉出了腰間的寶劍,手起刀落間,馬匹的頭落地,血濺了一地,時間一片靜,接著霎時間所有人的養馬人跪倒在地,蕭振曦怒紅著眼拿起寶劍,被回過神的陸珈,緊緊地拽住了胳膊。
「……」被陸珈抓住了手腕,蕭振曦轉頭看陸珈,眉眼間都是不解「怎麼了?」
「我……我」震驚中的陸珈,手上的力道不輕的抓住蕭振曦的手腕,反應過來后,也暗暗恨自己,怎麼能在這時候節外生枝,如果鬧僵了蕭振曦要回去怎麼辦,秦俊卿沒有部署好,那豈不是功虧一簣,可是現在該怎麼做?可是能由得他殺人嗎?!
「怎麼了」寶劍入鞘,蕭振曦擔心皺緊眉頭,撫著她的臉頰「這畜生不懂事,驚嚇了你」
「……」盡量保持冷靜,陸珈躲開他的手,稍低頭,看著腳下的積雪,半晌后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但是我想說的是,每一條生命都是應該被尊重的,由不得我們按照我們的意識來定他們的生死,國之將國,是因為有它的紀律在,強者,本就是為了弱者而存在的」
「……」時間像是靜止了,所有人包括動物都沒有動靜的在原地,風又起,擦著每個人的面過,時間被尷尬的氣氛凝固住。
滿滿的懊惱,陸珈堅持不住,轉身向一旁,皺著眉頭看著遠方疊起的山脈!
她把這件事有辦砸了,如果蕭振曦現在氣的轉身離去,那她用什麼拖住這些人不讓他們回北院。
哎,在心裡重重的一嘆,陸珈暗暗咬牙,伸手拽過了就近的一匹馬!
既然如此,就來破釜沉舟,騎一匹馬出去,馬受驚后,肯定會跟著跑的,沒辦法,現在的情況看,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心下定主意,陸珈的心一橫,伸手抓住馬的韁繩,翻身上馬!
拉住韁繩的瞬間,陸珈頓時覺得大事不妙,胯下的馬野性十足,直覺她可能根本駕馭不了,果不其然,那匹馬瞬間驚著了一般,前蹄揚起,情急之下,陸珈死死的扯住了馬的韁繩往後拉,可是不拽還好,一拽,馬受驚之下,揚起蹄子,往前直衝,坐在馬上,陸珈頓時嚇白了臉,馬匹直衝北門,外面是懸崖峭壁。
幾乎是同一瞬間,蕭振曦一躍而起生生的抓住了駿馬的脖套,用全身的重心,拽著馬往下落,可是蕭振曦落地的瞬間,馬蹄也重重的落地,穩穩地,重重的踩在了蕭振曦的左肩上。
心裡咯噔一下,陸珈從馬上利用時機從馬上跳下來,駿馬隨著陸珈下馬的重量揚蹄,陸珈大驚之色之下往後躲,蕭振曦已經翻身站起,擋在陸珈身前推著陸珈往後走,伸手抓著馬匹的頭部,一切發生的時間非常短,短的像是一霎那的事情經過,卻又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站住蕭振曦身後,陸珈一直在發懵,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經過發生。
身邊的馬夫紛紛跑過來,往前跑拉住馬匹,再次紛紛下跪,蕭振曦只是抖著緊抓著陸珈的手,對著這些人擺手「把馬匹整頓一下,這麼野的性子,是要傷人的」
「是是是」馬夫們紛紛叩頭,站起身拽著馬匹往院子里走,陸珈突然想起了什麼,脫口而出「等等」
「……」仍然是驚魂未定,蕭振曦轉頭看她「怎麼了?」
「我……」握著蕭振曦的手,陸珈有意無意的看著蕭振曦剛剛被馬踩踏的肩膀,想說話終究還是不忍心?!
怎麼了!
北院準備的怎麼樣?!
現在還能不能讓這些馬夫馬匹回去。
可是不回去,看著蕭振曦肩膀的上的淤泥,陸珈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是人,可是沒有辦法,她,她得把控全局。
北院里的暗影閃了一下,沒來由的,陸珈在心裡重重的鬆了一口氣,伸出另一隻手,輕撫掉他左肩上的污漬,擔心的開口「我是說,不如騎馬到山下,帶你去看看吧,馬踩了一下,看看嚴重不嚴重」
「……」重重的短嘆,蕭振曦對著身後的人揮手,示意他們回去,然後伸手拉著陸珈往前走。
跟著他的腳步走著,陸珈心情沉重,在正門的位置站住,看著遠方疊起的層層山脈,儘管是隆冬,卻也不乏青松綠柏挺立山頭。
「我們梁國的景色比這裡美」攬住她的腰肢,蕭振曦的笑容里都是想念「我們的梁國山川比這裡秀美百倍,你一定不會失望」
「…。」跟他依靠著站著,陸珈看著疊起的山脈,心裡十分的不好受,半晌后低頭開口「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看到你殺人,沒有事實根據,不應該那麼說你」
「傻瓜」淺笑,他伸手擁她入懷,輕嘆「我知道你擔心我,我都明白,沒有人跟我這麼說過話,他們說的都是奉承的話,雖然好聽,但是聽多了,也就乏了」
「……」靠著他的胸膛,陸珈滿滿的愧疚,用手彈著他左肩上的淤泥,心裡五味雜陳。
「我總說我跟別人不一樣」看著遠方的山脈,蕭振曦靜靜地,沉思著開口「因為我懂事就有人跟我說,你跟別人不一樣,你是大事的人,做大事就不能手軟,就不能被任何事物牽絆,所以,我從沒有被任何事牽絆過,直到你出現之後……」
「……」靠著他的胸膛,陸珈低垂著眼睛,說不出任何的話。
「其實我也不明白」低頭看陸珈的側臉,蕭振曦苦笑「為什麼我會那麼迷戀你,現在我知道了,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對我是真心的,只有你,願意跟我說真話,所以我愛你」
「……」單手捂住了眼,陸珈單手握拳才忍住沒有抽自己倆嘴巴,內疚,歉意幾乎要從心口湧出來將她湮沒。
「殿下」門口有人跑出來,拱手后,看著陸珈很是猶豫,最後還是在蕭振曦冷下的神色里拱手「這裡冷,您回去吧」
「多嘴」冷聲下來,蕭振曦擁著懷裡的人,看著跪在前面的侍衛「回去告訴你們的文統領,若不想找不自在,就不要再生事端」
「是」那士兵躬身爬起來跑回去,蕭振曦攬著她的腰身在山口站著,展開笑顏指著不遠處的方向給她看「看,那個方向,就是梁國的位置,最多後天,我就帶著你回去,明天我們再觀望一天,後天我就去你家提親,大後天我們就回大梁去」
「嗯」任由她攬著,她至始至終低著頭,不敢看向任何地方。
身後,一個腳步聲走到門口,聽到兩人的對話后,靠在門口牆壁的石壁上,惡狠狠的咬牙后,轉身走回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