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擊鼓

  第99章擊鼓


    謝煜安的眸子還是一點兒神采都沒有,這會兒麵對著麵,竟讓容音感覺到能看透一切的犀利。


    容音有些心虛,卻還是說:“要想不連累侯府,和侯爺的關係斷絕的越幹淨自然越好。”


    謝煜安的手又緊了兩分,容音感覺下顎有些疼,周氏和眾人追來,謝煜安抓著容音繼續朝外走去。


    出了侯府大門沒走多遠,便碰上巡夜司在夜裏巡守的差役。


    已經過了宵禁時間,城中不許隨便走動,看到有人,差役厲喝出聲:“什麽人?”


    距離近些,有人認出謝煜安,一行人立刻恭敬行禮,而後又問:“這麽晚了,侯爺這是要帶著夫人去哪兒?”


    謝煜安沉沉的說:“給我一匹馬。”


    “侯爺,這是怎麽了?”


    “本侯要送夫人去擊鼓告禦狀。”


    一行人看看容音又看看謝煜安,都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這大晚上的,晉安侯要送他夫人去告禦狀,這到底是誰瘋了?

    沒人動作,謝煜安忽地出手,搶走為首那人的佩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聲喝道:“沒聽見?”


    被挾持的人連忙說:“侯爺息怒,屬下這就讓人牽馬來。”


    周氏和謝秦氏趕來看到這一幕,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氣,謝秦氏不敢上前阻止謝煜安,隻能罵容音:“禍害,真是禍害,要不是你突然說要告禦狀,我兒怎麽會受刺激變成這樣,我兒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定要你給我兒陪葬!”


    周氏立刻反駁:“明明是你不顧自己兒子的想法,讓人擬了休書要休他的妻子,這才讓他受了刺激,怪別人做什麽。”


    謝秦氏和周氏你一言我一嘴的又吵起來,不多時,巡夜司的人就牽了一匹馬來。


    謝煜安放開那人,先把容音抱上馬,自己再翻身上馬。


    “你要帶音音去哪兒?”


    眼睛看不見騎馬多危險啊,周氏一邊問一邊往前想要拉住馬韁繩,謝煜安卻猛拍了一下馬屁股,朝前疾馳而去。


    周氏沒能阻止,連忙對旁邊的差役說:“還愣著做什麽,快想辦法追啊,要是出了事你們負得起這個責嗎?”


    所有人都兵荒馬亂的忙活起來。


    容音是第一次騎馬,馬一動,她就嚇得伏低身子抱住馬脖子。


    馬的速度很快,周遭的房屋飛快地後退,風聲獵獵,鬃毛被吹得扇到她臉上,有點疼,她嚇得閉上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的速度放慢了些,容音睜開眼睛,看到了數十米外靜靜佇立著的神音鼓,夜有些深了,柔白的月光籠罩著一切,神音鼓邊上鑲的金色梵文折射出亮芒,讓人覺得憐憫慈悲。


    距離越來越近,容音忍不住提醒:“到了。”


    謝煜安勒了馬韁繩,獨自下馬朝神音鼓走去。


    月光下,他的背影寂寥又堅決,容音心裏湧起一個不好的念頭,她想下馬去追謝煜安,剛動了一下,馬就不安分的走起來,容音嚇得重新抱緊馬脖子,大喊了一聲:“謝煜安!”


    神音鼓剛設立的時候,還有官差專門在這裏把守,但這麽多年過去,敢敲響神音鼓的不超過十個人,這鼓也就成了個擺設,隻每隔一段時間派人修繕鼓身。


    謝煜安沒有理會容音,很快走到了神音鼓麵前,他伸手撫上鼓麵。


    他的手掌寬大,指節分明,一身的矜貴之氣和飽經風霜的鼓麵形成反差。


    容音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她顧不上害怕,翻身跳下馬。


    太過慌亂,容音的右腳崴了一下,她痛得悶哼一聲,卻顧不上自己,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


    然而還是太遲了。


    謝煜安收緊五指,以拳為槌,敲響了神音鼓。


    雖然數十年都不一定有一個人敲響神音鼓,神音鼓的鼓麵卻還是由技藝最高超的匠人精心挑選牛皮製成。


    鼓身上用了特別的材質能夠放大聲音,謝煜安的拳頭雖然不如鼓槌堅硬,一拳砸下去,鼓聲也如悶雷轟然炸開。


    容音頓時感覺頭皮發麻,律法規定,隻有擊鼓之人才能入宮麵聖,謝煜安擊了鼓就得替她進宮。


    容音忍著腳疼跑過去拿鼓槌。


    神音鼓比一般的鼓大得多,這鼓槌也是特製的,足有十來斤重,容音兩隻手才能拿起來,她走到謝煜安身邊,試圖擊鼓,鼓槌卻被謝煜安奪走,容音忙抱住謝煜安的胳膊:“是我要告禦狀,這鼓應該我來敲。”


    謝煜安並不受容音的影響,握著鼓槌重重的敲了一下鼓。


    這一次,鼓聲轟鳴,容音的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響,然後她聽到謝煜安說:“在我這裏,沒有休妻,隻有喪偶,你想擺脫我,隻有下輩子。”


    “我不是想擺脫侯爺,隻是這件事牽連很多,我不想連累侯爺,若是這件事後,我能活下來,侯爺不嫌棄我,我們還能在一起……”


    容音話沒說完便被謝煜安扼住脖子:“說實話,不然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謝煜安現在處於暴走狀態,什麽樣的事都做得出來,容音不敢繼續說了。


    她讓謝煜安在休書上按手印,的確是想跟謝煜安撇清關係。


    容父不會殺人,她得罪的隻有鳳佑麟和薛晴然,他們做不出這麽完美的局,她能想到的幕後之人,隻有克扣鎮南軍糧餉的人,那些人能在齊王的親衛裏安插眼線,敢在圍場公然暗殺謝煜安,自然也敢指鹿為馬、顛倒黑白。


    她和謝煜安這門婚事,根本沒有征求容父和周氏的意見,是她自己偷偷找到謝秦氏商定的。


    並非出於喜歡,隻是想謀求庇護,然後把自己之前受的委屈都還回去。


    那個時候她被鳳佑麟和薛晴然逼入死角,一心隻想報仇,根本沒有考慮過謝煜安身上背負著什麽,更沒有想過嫁給謝煜安會卷入怎樣的風波裏。


    幕後之人的勢力太大,連齊王都不能讓真相浮出水麵,遠離謝煜安,是容音唯一能想到的解決之法。


    她承認這樣做很卑劣,但她別無他法,她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幫不了謝煜安,也不能接受因為自己的任性,讓父親含冤而死。


    容音舔了舔唇,輕聲說:“謝煜安,我隻是想救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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