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閻王麵具
第91章 閻王麵具
我雙手成拳,主動出擊,在空中飛舞起來,形成一股強勁的旋風,將小勿忘魄一個不落的卷入其中,加速它們的死亡。
漸漸地,它們的數量肉眼可見的少了,但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我越是用力,它們越靠近我,我便越容易受傷。
我心想,“不行,要徹底收拾幹淨了,閻王那邊才會好動手。”我非但沒停下,反而加快了旋轉的速度。
我累到手都快抬不起的時候,最後一隻小勿忘魄終於消失了,我身子一軟,便往下跌,可就在這時,花奶奶突然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出現了,她抓住我的頭,像提塑料袋一般,將我拎在半空中,她輕輕鬆鬆的樣子,不似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
花奶奶發出莫名尖細的聲音,“閻王,放了我們,不然我殺了她。”
閻王此刻身上的透明罩子也碎了,他停住了手,依然將勿忘魄王困在他周圍,“你如今和花幸福是一體共生?”
“不錯,沒了我,她會死,沒了她,我也會死。”原來這是勿忘魄王借花奶奶的嘴在說話。
這陰損的招!我們怎麽可能殺了花奶奶!
我虛弱地回她,“你隻是利用了花奶奶而已,她不可能像你一樣歹毒。”
“哈哈哈——”花奶奶哈哈大笑,“我可是花幸福自己求來的,她有所求,我有所應,怎麽算得上歹毒?”
“她隻是有阿茲海默症,不想忘記和餘爺爺的回憶,但是你卻用她的這片真心,幹出來這種勾當!還妄圖毀了整座城市!”
“你住嘴!你知道什麽!從古至今,多少人在搜尋我的蹤跡,那些人為了得到我,他們不擇手段,讓這個世上無我容身之處!為了留住我,他們喪盡天良,逼我不斷地生下勿忘魄!他們最後是封侯拜相、金銀無數,可我卻受盡了折磨,就連我躲到了一座名不見經傳的白龍寺,都不得安寧,你們都該死!”
我不服氣它的詭辯,“冤有頭、債有主,那是你和他們的仇恨,不該算計到一個無辜老人身上!”
“那又如何?成王敗寇,是從你們人身上學的,你現在是打算殺了我嗎?”
我知這勿忘魄已是走火入魔,聽不進任何話,但方才這點時間已足夠我恢複些許力氣,我一個轉身,掙開花奶奶的鉗製,她不遑多讓,和我在空中纏鬥起來。
我擔心她這副身子骨經不起折騰,處處留手,反而給了勿忘魄王可乘之機,我被逼得接連敗退,回頭一看,閻王那邊也好不到哪裏去。
很快我和閻王都被逼至一處,我們彼此背靠背,各使神通,勉力應付。
“七哥,這鬼東西殺又殺不了,捉又捉不到,它一味地拖延,也許有詐。”
“不能讓他們結合,否則隻會有更多的勿忘魄出來,那時更難處理。”
“好。”
三人一鬼在空中糾纏,花奶奶的精氣神迅速消逝,我心中著急,怕她真的喪命於此。
眼見她突然不再動彈,就要生生受我一招,情急之下,逼著自己收回了招式,卻讓自己遭到了反噬,嘔出一口血。
閻王見我出事,一時分心,被那狡詐的勿忘魄王鑽了空子,讓它再度附上花奶奶的身。
這回小勿忘魄們以之前十倍的速度誕生,鋪天蓋地的白色光點照得夜間猶如正午,我被閻王摟在懷裏,看見無數勿忘魄朝我們襲來。
我受傷不輕,隻得依賴於閻王,可就算閻王再怎麽強大,在“人海戰術”之下,亦是被逼得節節告退。
那勿忘魄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他們攻擊一切存在的縫隙,周圍的三千鬼兵亦是受其侵擾,妄圖突破這裏的包圍。
一想到這片世界都會失控,孰輕孰重,我應當分得清,我狠了狠心,“七哥,殺了那隻勿忘魄王吧,丟了記憶總比丟了命好,餘爺爺和我奶奶那邊,我去解釋。”
閻王沒說話,隻是出招的速度更猛烈了,可這小東西猶如飛蛾撲火,前仆後繼往前撞,“哢嚓”,在一片沉鳴之中,我聽見有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細微,但足夠引起我注意。
閻王的麵具,碎了。
我抬頭,第一次看見了真正的閻王,他的眉眼、唇角、汗水流過的發梢,是那麽讓我心驚。
“你——”我正想說些什麽,頭頂傳來劇痛,我伸手去捉,下意識地狠狠捏住,等我看清這是什麽時,已經晚了——
一隻吞噬了我記憶的勿忘魄,死在了我的手裏。
頭痛欲裂,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身子癱軟在閻王懷裏,最後看到的,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頜角,和笑得陰森的勿忘魄王。
*
兩天後,我坐在特異部專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曲羊和嚴羅,恍如隔世。
“晴晴,你終於醒了!”
“咩咩、嚴羅,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我怎麽了?”我腦袋空空,不知道自己怎麽進醫院了。
曲羊佯裝生氣,“你還好意思說!單槍匹馬帶著人去收拾那隻勿忘魄,差點活活把自己累死!”
“勿忘魄?那是什麽?”
曲羊拍拍我的臉頰,“完蛋了,你不會什麽都不記得了吧?你說,這是幾?”她伸出手指,在我眼前比劃出一個“1”。
我拍開她的手,“我是不記得了,不是傻了。你們誰來和我說說到底怎麽了?”
嚴羅插進話來,舉著手機,“曲羊,李誠在找你,讓你回個電話給他,聽著很著急。”
曲羊偏頭,“這家夥找我幹嘛?不會又被人揍了吧?晴晴,我先去問問,等下我再回來。”
曲羊走了之後,嚴羅坐到我身邊,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剛才是把曲羊騙出去的,問他,“你騙她走幹嘛?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嚴羅白我一眼,“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
他慢慢告訴了我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從奶奶帶餘爺爺上門找我開始,一直說到了他後來受傷,“你下次能不能找個靠譜的送我去醫院,我的頭都差點被甩成腦震蕩。”
我頗為不好意思,但在他的提示下,我隱隱約約想起後來的事,比如全城失憶、比如閻王、比如勿忘魄王、還比如……欸,還有什麽來著?我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我錘錘自己的腦袋,被嚴羅一把攔下,“別錘了,再打就更笨了。”
我放下手,“嚴羅,誰送我來的?”
“你的老公,閻王。”
“你見到他了?”
“對啊,他也受了不少傷,但他先把你送了過來。你被勿忘魄咬了,但是他知道你要寫結案報告,就給我說了後來的經過,你睡著的時候,我都整理完了。”
我嘀嘀咕咕,總覺得哪裏不對,一拍大腿,想起來另一件重要的事,“花奶奶呢!她怎麽樣了!”
那一巴掌太響,都把嚴羅嚇了一跳,“你別著急,她正在重症病房,但是……”
嚴羅這話沒說完,曲羊衝了進來,“晴晴,花奶奶要不行了!”
我一慌,拖鞋都不記得穿,光著腳飛快朝重症病房跑去。
我趴在病房的玻璃窗前,看著醫生進進出出,不停往花奶奶身上插管子、拔管子,那根示意著生命的曲線在一陣動蕩之後,終於成了筆直的狀態。
花奶奶,死了。
我的手腳都是冰涼的,一絲溫熱攀上我的腳踝,來人將拖鞋套在了我的腳上。
我低頭看著他,“嚴羅……花奶奶……死了。”
嚴羅抿著唇,隻是輕輕拍拍我的肩膀。
“我要怎麽給奶奶交代?怎麽給餘爺爺交代?”
一想到裏麵這人之前還送我免費的腐乳吃,給我說她曾經的幸福故事,我悲傷地不能自已,“她有什麽錯啊?隻是想記住自己曾經的幸福回憶,但是為什麽?怎麽會這樣?”
我一時情緒過激,加上身體尚未恢複,竟然又昏了過去。
“陰晴!陰晴!醫生快來!這裏有人暈倒了!”嚴羅反應快,一把摟住我,大聲呼喊我的名字,我迷迷蒙蒙半睜著眼睛,看見嚴羅的側臉,竟然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觸碰他的臉,下意識喊了一句,“七哥”,而後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