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黃雀在後
第79章 黃雀在後
今天是我入職特異部一周年的紀念日。
自從伏鬼術到了第四層後，我和嚴羅接手的幾個案子都處理得極為漂亮，得了一大筆獎金。
嚴羅買了一輛死貴死貴但是不張揚的車，出任務的時候我常坐，舒服得能在車裏睡上好久。
而我這個財迷，把這筆錢裏的絕大部分存進了銀行，剩下的則寄給了奶奶。
說起來，我也一年多沒見奶奶了，之前姑姑叮囑我務必瞞著奶奶，我便一直忍著，後來找人在門外裝了個監控器，對著大門口，我偶爾能看見奶奶從家裏出來，心裏多少安穩些。
姑姑也沒說這種不能見麵的日子要持續多久，我隻能靠著一個接一個的謊言去解釋自己不回去的理由。
曲羊知道我入職一周年了，說要大家一起聚聚，給我在某個出了名的貼心火鍋店定了一桌，就等著我去。
“晴晴，出發了沒？我們都到得差不多了。”曲羊在電話裏催促，話筒裏傳來一片嘈雜聲。
我急急忙忙往腳上套鞋子，“快了快了，正準備出門，我——”
開門的一瞬間，說話聲戛然而止，曲羊在那邊著急起來，“晴晴，怎麽了？信號不好麽？喂？喂？”
我反應過來了，硬著心腸說，“抱歉啊咩咩，我突然有急事，來不了了，你們先吃，這一頓算我的，等下次我再請你們一起吃飯。”
“喂，晴晴，喂？”
我倉促掛斷電話，看著麵前的人，我低下頭來，“奶奶……”
“晴晴，不請我進去坐？我老胳膊老腿，站久了疼。”
我慌慌張張打開門，請奶奶進來。
心亂如麻，奶奶既然都能找到我的住址了，那她對我在特異部工作的事知道多少？她今天為什麽會來？我要不要先找借口送她回去？
但奶奶沒給我猶豫的時間，她一開口，猶如一道天雷降下，“我知道你在特異部工作，我也知道詩意在那裏。”
什麽？！我瞪大眼睛盯著奶奶，手腳發麻，不知道如何作答。
“是不是傻了？先坐下，我們慢慢說。”
我到這會兒才知道，什麽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奶奶說，當初姑姑出事後，她悲憤難忍，數次傷心欲絕，要不是我爸拉著她，她差點都因為精神恍惚掉河裏了。
但後來，她托人去地府打聽，卻發現姑姑的鬼魂沒有過奈何橋。
“奶奶，你在地府還有熟人？！”
奶奶瞪我一眼，並不答話，我老老實實繼續聽著。
後來奶奶有意尋找姑姑的痕跡，那場空難看起來過於刻意，而自己的女兒又會伏鬼術，是否是被仇家惦記上了？
奶奶獨自暗中調查，一路查詢蛛絲馬跡，沒想到查到自己兒子頭上。
她自知兒子性格，於是選擇不動聲色，終於順藤摸瓜知道了特異部的存在，以及女兒陰詩意還活在這世上的消息。
此後奶奶開始盡力搜索關於特異部的一切信息，但特異部對外一直很隱蔽，奶奶這麽多年，也隻勉強得知它是個什麽機構。
我突然反應過來，“奶奶，你剛才是不是在詐我？”
奶奶笑得狡黠，“自家的孫女怎麽那麽容易被騙。”
“好啊，奶奶！”我猜測奶奶還不知道姑姑斷腿的事，於是在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說漏嘴。
“所以，您大老遠找到我，該不會隻是為了套我的話吧？”
奶奶拉過我的手，遞給我一個被層層裹住的礦泉水瓶，“我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已經煉成了陰氏伏鬼術，那這件事交給你我便放心了。”
我一層一層打開外層的步，沒想到看見了一隻奄奄一息的鬼，他看著四五十歲，渾身已經成了半透明狀。
我眉毛一擰，“他是誰？”
“是我和你爺爺的好朋友。”
朋友？爺爺陰鹿是方圓百裏出了名的壓棺人，除了奶奶許瑤，無人肯多看他一眼，哪裏來的朋友？
我疑心是這鬼在蒙騙奶奶，捏住瓶子的手悄然施法，欲探虛實。
可奶奶突然將瓶子從我手中抽走，看著有些生氣，“我是來找你幫忙的，他如今已是油盡燈枯，經不起你折騰！”
我乖乖認錯，“奶奶，對不起，他為什麽會成這樣？有什麽要我做的，盡管說是了。”
那瓶中鬼吐著虛氣，說話聲極小。
奶奶見狀，接下這份差事，“還是我來說吧，老餘你好好休息。”
*
大饑荒的最後一年，也是陰鹿和許瑤結婚的第一年。
為了養家，陰鹿沒有放棄當壓棺人的，以替人壓棺材的活為生，但這年死的人漸漸少了，陰鹿的生計也跟著變差。
許瑤給陰鹿背上破舊的背包，包裏是她剛做好的大餅，摻著野菜，她猶豫著說，“要不今天別去了，下雨天，冷。”
陰鹿揉搓她的手，看著她癟下去的麵頰，說：“沒事，你好好在家休息。”
說罷，便往南去。
走了三四個時辰，終於到了地方，東家先給了他半碗米，剩下的半碗要事成之後才會給。
陰鹿將米倒進包裏，道了一聲謝，而後安安穩穩躺在了土坑裏的棺材板上。
陰鹿有個習慣，總是餓著肚子睡，等第二天一早回家時才會吃許瑤做的飯，怕的是暈在半路。
他肚子咕嚕咕嚕叫，但他知道，再響那麽一會兒，它便安分了，於是陰鹿閉目養神，去會晤瞌睡蟲。
“沙沙、沙沙”，怪異聲自棺材內響起。
睡棺材板這麽多回，又有伏鬼術傍身，陰鹿並不懼怕隻有一塊棺材板相隔的屍體。
他視若無睹，僅僅是翻了個身。
那東西被陰鹿的動靜嚇了一跳，半天不敢再動彈，等到陰鹿的呼吸聲漸大，它又開始不安分了。
“沙沙、沙沙”，且這聲音比方才更放肆，連打嗝的聲音都有了。
陰鹿想，往常詐屍可不會這麽溫和，捅破棺材板的也不少見，這回的鬼東西，怎麽膽子如此小？
發覺陰鹿又在翻身，那晚，晚，吖東西捂住了嘴，想蓋住這聲音，它憋氣許久，最後反而打了個震天響的嗝。
這會兒陰鹿再也坐不住了，“倒要看看你是什麽奇行種。”
陰鹿蓄力一跺腳，就將那棺材周邊的八根粗鐵釘給震出一寸，再一跺腳，那釘子通通飛出葬坑。
“起！”陰鹿一聲令下，那棺材板轟的一聲往上翻飛，泥土四濺。
冷冷的月光和冰涼的雨水落進棺材裏，陰鹿探頭一看，差點沒把自己給嚇跪了，饒是他膽大過人，也沒見過這般景象——
竟有大活人正趴在棺材裏吃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