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交易現場
第66章 交易現場
山路難走,這裏之前似乎下過雨,滿是泥濘。
走在泥巴路裏本就容易打滑,何況嚴羅身上還背著一百斤的“我”,更是行走艱難了。
但這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裏,嚴羅雙手牢牢托著“我”,喘著粗氣,腳下有些虛浮,但始終沒讓“我”被濺到一點泥巴。
等不再走上坡路了,一座古舊的村子出現在眼前,這裏還沒有通上電,村口燃著一堆篝火,熱浪襲來,我感覺隔著一層衣服都覺得自己的皮毛都有些被燒卷了。
一行人徑直走進破落的村莊大門,裏麵零散分布著幾十戶人家,家家戶戶都點著蠟燭,看見我們走進來,都紛紛打開門,走了出來。
“馬瘸子,這就是你給你兒子買的媳婦?”
“對,買回來了,等個把小時,請大家吃飯!”花錢的那人原來叫馬瘸子,他招招手向四麵八方探聽的人示意。
“今晚就洞房啊!著急得喲!讓你兒子夜裏小點聲,我孫子還要睡覺!”這話惹得周圍人哄堂大笑。
“好說好說!等會兒都記得來啊!”
就這樣,我們走到了村子裏最裏邊的那棟房子,木質的小二層房子,比起其他的房子像個樣子,難怪剛才馬瘸子能掏出錢來。
走進院子,先是看到了七八張桌子,上麵鋪著紅色的塑料桌布,門口掛著幾塊紅布做成的花球,角落裏有一輛半舊的摩托車,那車上也掛著紅色的綢子,走進裏屋,看見窗戶上貼了幾幅紅色窗花,正對著的牆壁上貼了個大大的喜字。
潦草至極。
我想起我和閻王結婚時,雖然不像別人一樣西裝婚紗或者傳統中國婚禮,但那件玄黑色嫁衣是世間少有的。
我那日差點被冥河設計害死,僥幸撿回一條命;後來又被心懷叵測的萬鬼圍攻,淌過腥風血雨才喝下那杯合巹酒。
回想過來,似有無數人在阻撓我和閻王的這場婚事,但他以一己之力對抗所有。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卻不知道他的眉眼是什麽樣的,我對那場婚禮最後的記憶,是閻王拿著槍衝向萬鬼群,徒留給我一個模糊的背影。
經曆過如此驚天動地的婚禮,眼前的一切更顯得稀鬆平常,甚至可以用破敗不堪形容。
“好了,人放到這裏。”馬瘸子指著一張木板床,要嚴羅將“我”放下,可嚴羅剛要鬆手,“我”便瘋狂扭動起來,死死箍著他的脖子不鬆手。
馬瘸子看著不痛快,要讓人將我從嚴羅的身上扒下來,但他們剛一扯開“我”的手,“我”的雙腳又鎖死了嚴羅的腰,反反複複,不得其法。
“我就不信了!”馬瘸子拿著一根粗木棒子朝我闊步走來,使了八成力往下一揮,可那棍子沒落到“我”身上,是嚴羅替“我”受了一記悶棍。
真正的我,聽得嚴羅的悶哼,心倏地縮緊了。
這一回是我欠了他太多。
見打錯了人,馬瘸子自知理虧,但他大老粗大字不識幾個,更別說講一些打圓場的話,反倒是嚴羅給了他台階下。
“叔,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先背著,反正離喝酒還有點時間,她總有鬆手的時候。”
馬瘸子猶疑,萬一人跑了怎麽辦?他緊鎖眉頭,沒吱聲。
“叔,你要是擔心,就把我和她一起綁起來,給我準備一碗水就行了,走了一路,我有點渴。”
這主意正中馬瘸子下懷,他耍了個機靈,先讓嚴羅喝了水,再將我們二人團團捆住,連手都纏了好幾圈。
這人裝模作樣,說:“後生仔,你先待著,等下一起喝酒。”
馬瘸子想將我們二人鎖在這房間裏,可那傻兒子不樂意了,也想留在裏,馬瘸子一巴掌拍上他的腦袋,“讓你媽給你好好打扮打扮,媳婦討到手了,以後愛看多久看多久!”
一行人總算退了出去,聽見落鎖的聲音,憋了許久的我終於得以從嚴羅懷裏鑽出來。
“嚴羅,你沒事吧!”
我慌慌張張爬到他肩膀上,不小心踩中他剛受擊的地方,又聽得他輕輕吸氣。
我一時緊張,慌不擇路,從他肩膀處滾下,順著他的手臂一路下滑,直到被他的手背救了,才有個落腳的地方。
“陰晴,小心。”
“對不起、對不起。”
“我沒事,你不用道歉。”嚴羅語氣輕鬆。
我抬頭看他,似乎真的無大礙,想起這一路上的種種,決心好好道謝,“今天謝謝你啊,要不是你來了,我的身體早遍體鱗傷了。”
“這都是小事,如今終於見到你本尊了,想辦法逃出去才是最要緊的。”
“你有主意了?”我戳著自己的腮幫子,等他發話。
“有,但是要你幫忙才能做到。”
“那是自然,”我從他手背上跳起來,“是要救我自己,我不出力怎麽行。”
“好,”嚴羅饒有意味地點點頭,“那第一件事,你先替我把繩子解了。”
把繩子解了?我看著纏成一團的繩子有些為難,我這一雙小爪子可解不開這麽複雜的結,要是讓我去找剪刀,更是拖不動十公分。
“你不會還想用人的方式來做事吧?陰晴,你如今是隻倉鼠,拿出你倉鼠的本事,咬呀!”
我一點就通,是呀,倉鼠咬東西可是個好手!
我擦擦兩個大門牙,繞了一圈,找到繩子最細處,張嘴就咬。
初次用倉鼠的牙咬東西,這滋味並不好受,但這副軀殼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我隻用張開嘴,自然會吭哧吭哧不停咬下去。
隻是這麻繩的味道真不好,我吃了一嘴的碎屑和灰塵,逼得我時不時就得停工,吐出口中的異物,外加打個噴嚏。
“阿——秋——”咬完這一口,我閉眼打了個打噴嚏,再一睜眼,嚴羅已經在揉著他被綁許久、發麻的手腕了。
“我”恢複了自由也沒亂跑亂動,依然安安分分待在嚴羅身邊,隻是“我”的手從圈著嚴羅脖子的狀態,變成了主動牽著他的手。
這這這……我大為震驚,怎麽看我的原身都像是賴上嚴羅了。
嚴羅嘴角牽起一抹笑,沒有放開“我”的手,反而看了看“我”的傷處,“還好,除了臉有些腫,其他沒什麽問題。”
我饒是知道如今自己身體裏不過是一隻倉鼠,犯不著和它計較,但無論如何,這姿勢有些超脫出一般同事情誼了,我暫且隻能用“特殊情況,特殊處理”的說法安慰自己。
我試著轉移注意力,問他,“好了,現在繩子也解開了,趁著他們還沒發現,我們快逃。”
“逃?我們逃不了。”
“逃不了?嚴羅你在開玩笑麽!”
“你進村的時候可發現這裏住的都是同姓人?知根知底,團結非常。而且,我剛將你背上來,再來一遍,可沒那個力氣了。”
“那怎麽辦!”我心中焦急,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
“隻是什麽?”我眼睛一亮,等他的下文。
“陰晴,”嚴羅正正經經喊我的名字,“辦法就是,你得先嫁我。”
這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得我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我渾身燥熱,沒有注意嚴羅嘴角噙著明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