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姑姑有令
第47章 姑姑有令
意識到自己失態，我站起身來，主動回到了閻王身邊，站在他胸前，低著頭，像個慌張無措的小孩。
閻王攬過我的肩膀，低沉的聲音從麵具後傳來，“無咎、必安，你們先押著二鬼回去，交給判官審罪。”
“遵命，王。”
黑白無常很快帶著許芯母子二鬼離開，許芯走之前，僅是冷笑兩聲，並未留下一句話。
我想，在她心裏，她從來都認為自己是對的。
這件事到這裏應該就結束了，姑姑給我的任務總算完成了，可我實在高興不起來，內心的沮喪無與倫比。
“陰晴，既然這事解決了，那我先走了。”他看了閻王一眼，又說，“你最好也盡快回去，你姑姑等你很久了。”
我心裏一咯噔，想起先前自己的莽撞與憤怒，更覺得羞愧。
李誠受了輕傷，他站上飛劍時姿勢有些別扭，但他僅是道了聲告辭，便很快朝著月亮所在的方向去了。
此時此刻此地，便隻留下我和閻王兩個人。
“陰晴，不要難過。”閻王始終沒有放開我，他的手結實有力，攬住我的身子，給了我最強大的支撐。
我強撐許久，卻因閻王的一句話，再也繃不住情緒，壓抑在心中許久的委屈，終是爆發出來。
我鼻頭一酸，眼淚珠子嘩啦啦地從眼眶裏流出來。
閻王的手一僵，而後毫不猶豫地將我拉近，讓我的臉貼在距離他心髒最近的地方。
“嗚啊！”我嚎啕大哭，全身發軟，有死裏逃生的後怕，更多的是被背叛利用之後的心寒。
我抽噎著說些不成邏輯的胡話，也不管閻王聽不聽得懂，隻想把那些藏匿許久的話一股腦地倒出來。
“我……我隻是想幫她啊，堅定選擇孩子的媽媽是多麽難得，我吃過這種苦，知道被拋棄的心情，我隻是想幫幫她啊。”
我承認，許芯讓我想起了我的親媽唐梅。
我對她的感情極為複雜，當初我爸死後她再婚，她不曾問過我一句，說嫁就嫁了，我知道她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我作為女兒也沒有插手的權利，但我過不去自己心裏這一關。
曾經我也是有父有母有幸福家庭的人，如今這個家換了人來住，即使對方沒有任何過錯，可我就是固執，我接受不了，我沒那麽大度，輕輕鬆鬆遺忘愛我的父親，投入新的生活。
我和我媽的決裂後，拚命打工，不僅是為了養活自己，更是為了麻木我的感情，隻要我累到沒時間回憶，就不會被悲傷侵襲。
可有一天，我偶遇她和董振宇，他們手挽著手，有說有笑的，從我麵前過去，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就流了出來，神情恍惚了一整天，被老板罵了好幾次，我依舊打不起精神。
第二天，我離職了，我知道她幸福就好，但我不願意再次看見她有多麽幸福。
正因為這段往事，當我發現許芯對孩子有著強烈的愛意時，我明知會違反特異部的規定，還是鋌而走險，決定幫她，甚至為了這件事和嚴羅吵架，害他受傷昏迷。
我撲在閻王懷裏，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嗚咽聲裏是說不清的混亂情緒，“我害了好多人，我做錯了好多事，為什麽我總是那麽沒用，這也想要，那也想要，可到頭來什麽都做不好，是我笨，是我蠢，是我活該被許芯利用。”
閻王一直安安靜靜聽著，並不打斷我的胡言亂語，他有節奏地輕拍我的背，像哄孩子一般，由著我發泄。
“我剛才要是死了，那也是我應得的！”
“陰晴！”當我說到死，閻王打斷了我，語氣有些嚴肅，我愣了愣，不知他何意。
“陰晴。”閻王伸出手指，略微笨拙地抹去我滿臉的淚，他的手有些粗糙，但他的動作極盡溫柔。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生來就是萬能的。”
“每一個人都是在經曆許許多多的事情後才會成長，這些事也會將人塑造成不同的模樣。”
“你是獨一無二的，你是聰明善良的，你是陰家的後人，你是我閻王明媒正娶的妻，你如此珍貴，不要輕易否定自己，更不要用死這件事來懲罰自己。”
閻王直白的話語讓我的腦子暈暈乎乎，我像是喝了高度白酒，快醉了。
“你不懂的事，我教你，你為難的事，我幫你，你想去做的事，盡管放手去做，身後有我在，無需任何顧忌。”
“做錯了也好，做對了也罷，不管你想做什麽，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不圖你的任何回報，我隻想記住，你是我的妻。”
這話裏的情感太濃烈，胸腔裏的心髒快要蹦出來。
我呆呆地看著他，想起第一次入地府時，救我的那位影子大哥曾說過，我是閻王唯一喜歡的人，可我不知道這感情從何而起，所以一直以來都不願主動和他聯係，更多的是等著他來找我。
今夜，情至此處，我是否該勇敢一把，問問他對我到底是什麽心思？躊躇半天，我鼓起勇氣，說道：“你……”
可剛開了個頭，黑白無常去而複返，手上拿著一根斷裂的縛鬼索，他們知道不該打擾，可定是出了急事，不得不回來找閻王。
黑白無常雙雙單膝跪地，黑無常範無咎說：“王，許芯母子兒子在半路突然掙脫了縛鬼索，朝下界逃去，等我們找到他們時，他們已經徹底魂飛魄散了。”
什麽！縛鬼索哪是那麽容易掙脫的，何況還有黑白無常在，這事必定不簡單。
我想起許翔吃過的那粒丸子，我問他們，“是不是因為許翔，縛鬼索才會斷？”
白無常謝必安答：“娘娘說的是，許翔莫名長成成人的模樣，法力遠超許芯，他們母子二人雖然掙脫縛鬼索，但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殺人。”
“他們殺了誰？”
“一個男人，他們似乎對那個男人恨之入骨，不僅要他的命，連他的鬼魂都吞了，一人二鬼，從此消失在六道輪回之中。”
我心中有了個模糊的答案，但我不敢肯定，隻能拜托閻王，好好查查這件事。
“七哥，這件事……”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有消息了，我會告訴你。我先送你回去，之後再回地府。”
“不必了！陰晴要和我一起走一趟！”遠處傳來人聲，是李誠。
黑白無常回來，帶來了許芯母子的消息，那李誠又將帶來什麽消息？
“陰晴，老大命我即刻帶你回特異部，不得拖延。”
原來是姑姑叫我。
閻王不滿李誠的態度，想帶我走，可我輕輕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開，“七哥，你先忙，出來這麽久，我是該給姑姑一個交代了。”
我露出笑容，揮手作別。
李誠遞給我一張疾行符，我貼在背後，跟著他一同離開了朝麗大廈。
飛出一段距離後，我悄悄回頭看，發現閻王還在原地，似乎正對著我遠去的方向。
我暗歎一聲，收回視線，前路漫漫，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