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彎腰
出了乾清宮，候在殿外的青筠上前低聲道：「主子,誠郡王如今睡下了,皇後娘娘那裡如今司馬姑娘在陪著。」
「先去坤寧宮。」陳許突然有些明白康熙的感覺了,這司馬子矜看似懂事，可做的事情卻不怎麼懂事，這個時候,她萬不該還留在宮裡，不說她家在京城還有祖宅,就是她外祖家也在京城，這個時候應該出宮待嫁,可她待在皇後宮中。
這裡面有沒有別的打算,陳許覺得自己怕是沒多想,司馬子矜怕還沒放棄做嫡福晉的打算。
坤寧宮中
赫舍里氏拍著司馬子衿的手安慰道：「子衿，你是個好姑娘,本宮也喜歡你。只是如今這樣你也看到了,皇上礙著前朝後宮的一些流言蜚語得委屈你。」
司馬子衿心下一沉，她難道這輩子的命運就只能給人做小了不成？她的孩子,日後再怎麼出息,以後也只能是庶出。嫁給皇子又如何,可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想到胤祉如今被打的下不了床，司馬子衿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對胤祉，她雖然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可是也還是有情的。再者，她知道，這件事情只能就此落幕了，再這麼下去，恐怕她自己性命就不保了。
只是司馬子衿沒想到，皇后對她對這般好，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到底當年是什麼樣的交情，會讓皇後娘娘照顧她到如此地步。
司馬子衿屈膝道：「娘娘，子衿沒事的。」
「你這孩子.……」赫舍里氏哪裡是笨人，司馬子衿心比天高，一心不願意做小，可是，她如今已經無能為力了，在乾清宮她看得分明，要是再逼康熙，恐怕就會引起反效果。如今，只能對不起舊人當年的恩情了。
不過赫舍里氏心下也決定，到時候一定照拂好司馬子衿，就是胤祉娶了嫡福晉，也不讓司馬子衿難做人。
「娘娘，如今子衿留在宮裡已經不方便了，請您允許子衿出宮回府。」司馬子衿心死了，她萬萬沒想到，皇後娘娘的看重也改變不了自己日後的命運，想到這兒，她這心裡就生出無盡的悲哀來。
「你且先回去，日後本宮定會護著你。」這承諾聽在司馬子衿耳中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從小見慣了庶子庶女的無奈，比她這個死了母親的孤女還不如，她過的已經如此掙扎，萬不能再讓自己的後代也過成那般。
司馬子衿出了坤寧宮，恰好遇見過來的陳許。
「見過公主。」司馬子衿想到大公主如今的生活，心裡無端生出一些嫉妒來，這人跟人就是不一樣的命，大公主能活出男兒的多姿多彩，又能擁有一個不納妾的丈夫，這樣的生活她真是幾輩子也羨慕不來。
「司馬姑娘可有空陪我走走？」陳許想著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姑娘引起的，不由得便想著跟她說幾句話。
司馬子衿嗯了一聲，陳許打發了青筠，自己帶著司馬子衿從坤寧宮外繞到了一處穿廊處，笑著對她道：「子衿，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公主隨意。」司馬子衿道，「公主留我是想跟我說我的事情？」
「真是個聰明的姑娘。」陳許笑道。
「公主過譽了，子衿遠不如公主聰慧。」司馬子衿道。
陳許笑了笑，看著司馬子衿道：「為了你的事情，皇阿瑪氣的狠了，胤祉如今也還在昏迷。」
「公主，你想說什麼？」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很准，雖然陳許一直沒有說別的，可是司馬子衿就是覺得陳許話裡有話，而且很不喜她。
其實要說不喜也談不上，只是相對康熙、胤祉和皇后，司馬子衿不過是個外人。
「我看子衿是個聰明的姑娘，就直說了，我希望你能夠勸勸胤祉，別再跟皇阿瑪鬧了，他視你如珠，你的話，他定是會聽得。」
司馬子衿莫名心裡就生出一股氣憤，看著陳許道：「公主殿下的話，子衿實在不明白。這件事情，子衿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陳許看著司馬子衿，很是冷靜的說道，「這件事情誰都不是加害者，所有的一切都是陰差陽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子衿姑娘你再怎麼不甘，也只能遵旨行事。左右都是改變不了，為什麼不讓你，胤祉好過一些？」
司馬子衿心裡波濤洶湧，有多少話想要出口，可也知道不合適，只能沉默不語。陳許就是不用御心訣，也知道這姑娘心裡很不平靜。
「在宮裡，學不會彎腰，吃虧的只能是自己。」陳許心下嘆氣，這姑娘倒是看著不壞，只可惜，聽皇阿瑪那意思，她註定是要為她母親還債。可惜了！
陳許邁步離開，司馬子衿咬了咬牙，糾結了好一會，才張口道：「公主可曾彎過腰？」
正在行走的陳許步子一頓，轉過身來看著司馬子衿道：「子衿姑娘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答案。」
末了，陳許又道：「彎腰，是為了更好的反擊和保護自己，日後，你便會懂了。」
司馬子衿眼圈一紅，她從小為了擺脫繼母和妹妹的算計，不知道彎過多少次腰，她以為，遇見胤祉，自己日後能挺起腰桿來，可事實呢？她太天真了，哪怕是皇子，他也有不得不彎腰的時候，因為在他之上還有皇權。那皇上呢？司馬子衿想著這個天下之主早年對鰲拜的忍讓，對三藩的試探，突然間便明白了，彎腰，其實是每個人都要學會的。
只是，遇到事情，一時的彎腰並不代表一輩子都要彎腰。
見陳許離開，司馬子衿自嘲一笑，怪不得這位養女公主能夠走到今天，原來，她不僅能幹，而且想法也很透徹。
虧她自詡聰慧過人，可到頭來才發現，在很多地方，她的想法終究還是很偏激。
只是，想到日後要當側福晉，她到底意難平。
帶著丫鬟出了宮，司馬子衿便住到了家中的老宅備嫁，再也沒有進過宮勸胤祉。這件事情，她能彎腰，可是她不願意再放低自己的姿態了。
她，也有自己的驕傲。
當然，還有算計。她要胤祉對她愧疚，那麼她日後才能用這愧疚和愛意為自己爭取該有的榮耀。
陳許這邊一出來，青筠便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公主，剛剛阿哥所那邊傳來消息，誠郡王如今高燒不退。」
「這般嚴重嗎？」陳許加快步伐走進坤寧宮道，「先看看皇後娘娘，再過去胤祉那邊。」
殊不知，這人還沒走進坤寧宮，便見皇后匆匆忙忙的從坤寧宮帶著人出來。見到陳許，她微愣之後便開口道：「本宮要去阿哥所，丫頭跟著過來吧。」
陳許點了點頭，一先一后和赫舍里氏上了步攆，兩人很快就到了阿哥所。
本來胤祉是要出宮去剛剛建好的誠郡王府，可惜，傷的太重，只能就近治療，於是便還是住在他之前的宮殿之內。
陳許過來的時候，見胤祉趴在床頭，整個屋內都是太醫和宮女。宮女不停地為他擦拭耳後，脖間和手心，太醫也是換了一個又一個。
「大姐，你也過來了。」胤褆只比陳許慢了一步，這會早就在胤祉宮裡陪著他，見他被打成這樣，胤褆也是心疼。
「胤褆，胤祉打的很嚴重？」
「雖然侍衛們不敢下重手，可是二十幾板子打下來，也是皮開肉綻的，剛剛我看太醫給三弟清理傷口，肉都黏在褻衣上，看著就讓人害怕。」
陳許嘆了一口氣，這胤祉也是被寵壞了，仗著康熙這麼多年的寵愛，竟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日日想的都是自己，一點也不體諒康熙。這件事情，陳許也不好說誰對誰錯，這爺兩都是倔脾氣，對上了，自然是兩敗俱傷。
康熙在乾清宮自己生悶氣，可知道胤祉這邊情況嚴重，終還是擺嫁過來。見兒子被打的這般虛弱，康熙又怨上了執刑的侍衛，怎麼這般不知道輕重。
這康熙一到，又是一陣兵荒馬亂，這陳許究竟還是個女子，不方便留在屋內，只能先行告退。
胤禛掐著點跟著陳許出來：「大姐，胤禛想和你說說話。」
「走吧，我們去你書房。」陳許嘆了口氣，胤禛想說什麼，她其實也猜得到。
胤禛令貼身太監蘇培盛在外間看著，自己和陳許進了書房，關上門，胤禛直接開門見山：「大姐，皇阿瑪為何會臨時起意變卦？」
「多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說一句，可能皇額娘一直堅信和司馬子衿母親的那些執念其，其實是司馬子衿的母親自己算計來的。」
胤禛心下道了一聲果然，自己的直覺還是挺準的。不然以皇阿瑪的脾氣，不可能會出爾反爾。
看見胤禛瞭然的樣子，陳許心想恐怕這個人精知道不少事情。不過她沒多少興趣，也便不會詳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