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雨過天晴
宮裡的康熙知道陳許的傷口有些反覆,這下了朝,竟是親自帶著太子和胤禛著了便服來了公主府。陳許的傷口才清理乾淨,這朱方旦因為藥方熬藥步驟有些複雜,親自去后廚熬藥,而陳許也因為太過疲憊睡了過去。
胤礽出示了腰牌,公主府的人便把他們三人恭恭敬敬的請進府里,而門房早就派了小廝小跑著提前進來稟報。
張廷玉收到消息時,還在陳許房中,起身彎腰在陳許額頭留下一個吻,給她掖了被角便迎了出去。
「不必多禮了。」對陳許,康熙這心裡還有些內疚,「丫頭可還好?」
「疼得睡過去了。」張廷玉也不知道該不該帶康熙去陳許房中,照例說父女也不該那麼講究,只是這個時候陳許睡下了,引康熙過去,又得讓她起來迎駕,私心裡,張廷玉是不希望康熙過去打擾陳許休息。
好在康熙也並沒有要過去看的意思,他笑著對著張廷玉道:「衡臣,這一次是朕虧欠了你們。」
「皇上並不虧欠我們,這些都是天災*,意外而已。」皇上的虧欠誰敢接,張廷玉即使心裡再怎麼生氣,面子上還是不會有任何錶露。
「若靄這小子還在張府呢?」康熙打量公主府,心道,這丫頭就是個會享福的,這些年把這公主府改的十分舒服和宜人。
「昨日被恭親王接去府上玩了。」
「改日送他來宮裡玩幾日。」康熙今日還有別的事情想跟張廷玉私下裡商量,說了沒兩句家長里短,便暗示張廷玉帶他去書房。
胤禛和胤礽互視一眼,想著康熙的安排,兩人心中唏噓不已。要是成了,大姐大姐夫在京城也最多只有三五年的時間了。
「皇上的意思是讓臣去雲南?」雲貴總督可是屬於封疆大吏了,張廷玉被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的有些暈乎乎的。
康熙嗯了一嗓子,張廷玉這才確認自己聽的沒錯,忙推辭道:「臣的資歷並不足以但得此官職,臣謝皇上厚愛。」
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父親說過,他的資歷太淺,遇事還不夠果決,這官場上從來都沒有捷徑,日後想要走的更遠,只能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他對此深感贊同,這康熙看得起他,可他卻知道,自己不能勝任。
「朕之所以給你這個雲貴總督,看重的是你的潛力。」如今雲南的氣候確實不錯,他也考量了那裡的氣候適合多種糧食作物生長,只是那邊終究是天高路遠,要是交給其他人,他又怕再生出來一個吳三桂,再三考慮之下,他雖也覺得張廷玉處事還有些嫩,但是他潛力比較大,這京城又有張英坐鎮,他想著張廷玉哪怕離京當了一方封疆大吏,怕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康熙這般講,張廷玉便知道是拒絕不了了。
「不過朕也沒有打算立刻派你去。」這個只是康熙的一個意向,如今張廷玉一是軍校還未畢業,二來也沒有參加科舉,要是真這個時候把雲貴總督給他,想必朝廷上反對聲肯定是一片倒。
「臣知道。」張廷玉其實自己也並沒有把握三五年就能夠勝任此官職,但是面對挑戰,他也從來都不會臨陣退縮。有了一個目標,他這動力才更大。
陳許這一覺睡得有些長,康熙三人用過午飯,她都沒有跡象要醒來。於是康熙關心了兩句,便帶著胤礽和胤禛離開了。
「皇阿瑪,這大姐夫現在的年紀,哪怕再過個三五年,怕也不能服眾。」胤禛坐進馬車才道,「皇阿瑪不再考慮其他人嗎?」
「這只是朕暫時的安排,這幾年,朕倒是想看看,他會不會不驕不躁的走下去。」康熙笑道,「你們覺得崔柯如何?」
「皇阿瑪當真是欣賞他?」胤礽總覺得崔柯有些高深莫測,他本能有些抗拒欣賞這樣的人。
康熙笑了笑,對著兩人道:「你們可知道這崔柯是什麼來歷?」
御心訣雖然對崔柯沒多少用,可是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不透風的強,康熙想查一個人,一年兩年查不到,難道幾年還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查不到?
「皇阿瑪就別賣關子了。」胤礽無奈道,「這崔柯為人深沉老辣,比起大姐夫,不知道心思深多少。」
「你這就不客觀了,衡臣這小子,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起張英,日後絕對算得上是一個治世能臣。朕想,他肯定比上輩子走的更遠。」康熙看人倒是頗准,這輩子有陳許這個賢內助,張廷玉很多東西都看的更遠更深。雖然他沒有崔柯那樣的背景,但是在布局謀略上,並不輸崔柯什麼。
「皇阿瑪,你還沒說崔柯什麼背景。」胤礽又把話題拐過來。
「你們猜猜。」
「皇阿瑪,你怎麼還賣關子賣上癮了。」胤禛沒好氣道,「您早查出來了,竟然瞞著我們這麼久。」
「焚。」
康熙扔出一個字,毫無意外的看到兩人愣住了。想著自己一開始查到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他便覺得心裡平衡了不少。
「皇阿瑪,您不是前幾年就打算收拾焚么,怎麼現在看樣子不打算追究了?」胤礽回過神來,心道,真是個好複雜的背景,想到幾年前查到的消息,這焚的當家人是唐朝崔家的後人,可誰能想到,人家連隱姓埋名都沒有做到,就在他們眼皮底下呆了這麼久。
「有的東西,該用的時候還是要用。」現在朝廷和焚並沒有任何恩怨,尤其焚還轉明為暗,康熙倒是覺得這個是個好事情,等到崔柯成了皇家女婿,這焚暗地裡也可以為他帶來不少消息。
胤禛胤礽兩人並不難理解康熙的想法,這前幾年焚從宮裡把大姐和四姐她們擄走的時候讓皇家失了顏面。可是這幾年確確實實安分了不少。而且崔柯看樣子也是難逃四姐的手掌心,與其滅掉這麼一個情報組織,還不如收為己用。
要說康熙是怎麼知道的,還真是個很偶然的巧合。在蒙古,康熙派崔柯去救瓊華和陳許的時候,就意外的讀到了崔柯的想法,這還是幾年來難得的一次,康熙便下了力氣去調查,這才發現了真相。
崔柯這邊還不知道自己暴露了,這些日子軍校休假,他不是在府里看書準備來年和張廷玉一起下場考試,就是在街上買些小玩意託人送給宮裡的瓊華,儼然是一副墜入情網的模樣。
遇上瓊華,是他人生的意外,可他卻並不排斥,甚至甘願為她在朝堂上博弈。
陳許的傷口反反覆復,總是不見好。就是朱方旦仔細護理多日,便也沒見比之前好轉多少。這張廷玉見媳婦的起色一日比一日差,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時時刻刻都盼望著趕路的柏錦溪快點到京城。
現在他算是看明白了,宮裡的那些太醫為了怕擔責任,各個都是老滑頭。病是給你看,傷口也給你護理,可是不輕不重的,當真是讓他生氣。而且有柏錦溪這個神醫在一旁當參照物,張廷玉不見她到,多少都有些不安心。
好在,柏錦溪沒讓他等的太久。
「柏老到了。」青筠收到門房的彙報,忙讓夏蘭去接人,自己親自去彙報張廷玉。
正在陳許床頭陪她說這話解悶的張廷玉立刻起身,親自迎了出去。
一路上趕路的柏錦溪看上去有些疲憊,不過念著和陳許的私交,她並未提出去休息,反而第一時間去查看陳許的情況。
朱方旦這會熬了葯剛送到陳許房中。便見柏錦溪進來。
「師姐,你看看大公主這個傷口,這幾日我用了不少法子,只能讓它不惡化作膿。」朱方旦詳細的把陳許的情況對柏錦溪交代了一遍,柏錦溪一邊聽一邊拆開包紮的傷口仔細查看。
「這弓箭上是抹了一種沙俄那邊的藥粉,專門有惡化傷勢的作用,他們那邊是用這種藥粉來輔佐刑訊逼供用的,可謂是很陰狠的一種法子,既能讓人感到傷口疼癢難耐,又不會一時半會讓人死了。」柏錦溪到底是走遍了大江南北的神醫,這見識比起朱方旦來,又高了不少,「也難為你了,能做到不讓傷口惡化,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罷看著陳許道:「難為大公主忍了這麼長日子,真是不容易。」
陳許笑了笑道:「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受。」
這些天來,她無事就研究那位崔家的前輩留給她的內功心法,雖然傷口確實會像柏錦溪說的那般疼癢,但也沒有她說的那般難以忍受。而且內功心法練下來,她倒是覺得傷口其實是在自己康復。
「大公主倒是身體條件不錯,我看著新肉已經在長了,就是我沒到,怕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好轉的跡象。」柏錦溪幫陳許把傷口重新包紮好,吩咐張廷玉給她準備筆墨紙硯,揮手間便寫了兩個方子,交代朱方旦親自去準備。
「駙馬也不用擔憂,這公主的傷口看著可怖,其實已經在恢復了。」柏錦溪笑道,「這些天我會住在貴府為大公主調養,想必過些日子便會無事。」
柏錦溪又為陳許檢查了身體,見她的確沒有其他併發症,便心裡稍微安心了一些。
人就是這樣,有了一個自己眼中權威的保證,似乎之前的擔憂都化作過往雲煙消失不見。張廷玉此刻就有這樣的感覺,這些日子壓在心頭那沉甸甸的擔憂一下子就化開了。